我略微沉吟了几分钟，抬头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替人顶罪？凶手是你的老大，或者跟你们一起做违法生意的某人吧？”

    长毛顿感错愕，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就差从椅子上跳起来道：“我说的你听不明白吗？我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我已经认罪了，你们要杀了我还是怎样都可以。”

    “这里是警局，是讲法律的地方，不是江湖，孩子。”我很严肃地告诉他：“替人顶罪可以构成包庇罪，情节轻则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就是三年以上。同时，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他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长毛看了看我，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咽下去了。

    “你来自农村，本是一个老实人。只因为身无长处，在这座城市活不下去，在你濒临崩溃的边缘。某个人帮助了你，因此你一直记着这份情，同时，你也跟着他走向一条不归路。”我看着他说道。

    “你怎么知道？”长毛诧异无比。

    我指了指他的双手：“你食指中指无名指内侧各有一个茧子，是长期使用锄头等农具造成的，我也在农村待过，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从你说的话中，我了解到，你是一个讲义气的孩子，而且，很明确，你在维护某个人。”

    “你身形消瘦，跟你原本档案上比起来，更加瘦弱，说明你到这里过得并不好，吃了不少苦吧？联系起这些来，不难想到这样一个故事。”

    长毛双手紧握，低着脑袋，似乎在纠结什么，我甚至能够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爷爷原本也住在农村，我很喜欢那里的生活，你出来多久了？”从他的反应来看，我想我的猜测是对的。只是，这孩子本性不坏，我不太愿意继续逼他。

    “五年了。”长毛总算开了口。

    “想回去看看吗？”我不无真心地问他。

    长毛这次没有埋着脑袋，而是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嘴唇再次动了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差不多了，我想给他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我说了句保重，起身离开了拘留室。柳依依已经来了警局，就在外面等我。

    “听说赵健认罪了，你问到什么吗？”柳依依还略微有点喘息。

    我拿杯子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递给她，才说道：“先休息一下，然后告诉我，徐仕是不是说了什么？”

    柳依依喝了一大口水，才开口：“是，他……”

    “他说什么不重要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陈大侦探，你该认栽了吧？”该死的王警官，早不来，晚不来，就喜欢这时候来打断。

    “我依旧坚持我的看法，长毛不是凶手。”我回答道。

    王警官皱了皱眉，双手背在背上，故意弯下腰到我跟前问道：“那我想听听，陈大侦探觉得谁是凶手？”

    “凶手是……”我笑了一下，道：“既然你这么想玩，那不如加个磅。既然你是头儿，不如明天早上开个早会，我当着所有警察的面儿说出来，如何？这样玩，够刺激吗？无论是你输，还是我输，都肯定丢死人。”

    “好主意。”王警官点点头，“明早见，柳依依，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交代你，陈侦探既然这么厉害，就不用你辅助了。”

    瞎，老东西是想要玩儿死我，柳依依问出什么来，我都还不知道。

    可是他是长官，柳依依虽然担心我，却也不能不按照他说的做。老东西一个劲儿催我离开，我也懒得多待。

    外面，沈浩竟然在等着我，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我跟沈浩一起回去了学校，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地来到警察局。可王警官这老东西并没有组织早会，只是把我带到了办公室里面。办公室里同时还有郑龙的父母。

    “陈世风，不是我说话不算数，而是今早长官要来视察。兄弟们都在准备迎接。柳依依虽然是我的下属，但我允许她做公证人，至于死者家属，自然是来关心结果的。你可以开始你的推理，只要你是对的，我不会不认账。”王警官虽然还是之前那副拽样，口气却缓和了很多。

    我对他的这种转变感到好奇，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开早会这个，我早就猜到这家伙一定不会这样不给自己留退路。

    虽然这样我很不爽，但这是人家的地盘，我要喧宾夺主，也得等真相大白。表示同意之后，王警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让我开始。

    “首先，我要说一下死者的一些事情。”我开口道，“郑龙这个孩子其实很耿直，他只是不想读书而已，别的方面都很不错。在家孝敬父母，在外朋友成群，是个很讲义气的家伙。”

    “然而，正因为这孩子很孝顺，他不懂得如何跟父母袒露自己的心声。父母很想要他出人头地，当然前提是考一个好的大学，这样，父母脸上也有光。于是，不断给他试压，只要郑龙试图反抗，就会遭到责骂。”

    说到这里，我故意抬头看了一眼郑龙的父母，他们没有反对，也就说我是对的。我便接着说下去。

    在这种压力之下，郑龙不知道怎么去轻松一些，自然开始迷失自我。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长毛，两个信奉义气的孩子撞到一起，出现的结果就是称兄道弟。

    我猜长毛的家庭也不好过，否则他不会宁愿在这座城市做这种事情，也不愿意回去。那他们就有了共同语言，久而久之，两人熟悉起来，郑龙开始向往长毛这种自由的生活，还能赚钱。

    于是，长毛带郑龙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之前帮助了长毛的家伙。我现在知道了，他叫魏一凡。是个三十六岁，却秃了顶的邋遢男人。同时，他也贪心无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郑龙就是被他害死的。可是，害死郑龙的，是他自己。”当我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王警官刚喝的一口水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翻，我只能暂时停下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