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建刚才的话,张光明从心理上是希望那是假话,但从理智上看,那又真真实实的具有很大的可能性,这一点在影视城一恢复接管,影视城的资金一解冻的时候,张光明就已经有了这个预感了,不过作为任何一个人,都总是希望事情会出现偶然和意外,张光明也是一样,他把自己的希望和寄托都放在了冀良青和季副书记的身上。
而华子建刚才却轻轻巧巧的就打破了他的这种幻觉,让他不得不正视和面对现实,不得不认真的思考一下,万一一切都按华子建说的这样发生了,自己该怎么办?
同时,华子建的笃定和泰然自若也加深了这种趋势的可能性,张光明有点迷失自己了。
他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不管事情会不会发生到华子建说的那样,但张光明觉得,自己在帮助季大公子多借款担保的这件事情肯定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退一步说,就算最后冀良青胜了,华子建被赶出了新屏市,但可以肯定的说,只要华子建或者华子建身后的人在反击中拿出这件事情作为一个破绽来攻击一下,自己都难逃厄运,自己也许会成为这场博弈中的一个殉葬品。
想到这里,张光明的脑袋就慢慢的冒出了汗水,虽然今天的飞燕湖一点都不暖和,甚至还有些寒冷,但他还是禁不住的流汗了,他来到车上,坐在了华子建的旁边,好一会才说:“华市长,你能在帮我一次吗,我是辜负了你的期望,但我也有我自己很多不得以的苦衷啊,我一直很担心,担心自己会被淘汰出局,我拼搏了这些年,才刚刚能一展抱负,但四面的危机都出现了。”
华子建露出了一点点笑意,说:“你担心的我都理解,这就叫高处不甚寒,每个人都有,我其实也有,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忘记了自己的原则。”
“是啊,是啊,我错了,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担惊受怕,先是黄县长的威胁,因为他有庄峰支持,后来是小魏对书记位置的觊觎,因为他有冀良青这个后台,再后来是凤梦涵来了,我本来以为这下好了,我不用在担心了,但我发现,你对她更好,这又让我担心了,唉。”
张光明的眼中出现了一些湿润,他几乎是用哽咽的声音完成了这段不长的对话。
华子建也不由的生出了一丝怜悯,是的,其实在官场这繁花似锦的背后,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和恐惧,当你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公务员的时候,你会没有太多的担忧,但在你的努力下,在你用自尊,用汗水,用讨好,用心换取了一个高位的时候,你的惶恐就会每天的增加,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啊。
华子建叹口气,说:“我能理解,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发展到了这里,后悔恐怕都来不及了。”
“华市长,你帮我指一条路吧,我会好好反省自己。”
华子建沉思了一会说:“好办法是肯定没有了,不过也许还能补救一下。”
“请市长指点一二。”
“只要你能证明你帮助借贷的担保是受人所迫,那或许还有一线的生机。”
“这。。。。。但当时不管是冀良青,还是他的秘书,都没有给我留下东西啊,冀良青在电话里指示我这样做的,现在我没有一点真凭实据的证明。”张光明有气无力的说。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张光明说,华子建也是能想到的,冀良青是什么人,开玩笑的,他比狐狸还要精明,他怎么可能给张光明留下什么证据,但这不是主要的问题,华子建要的就是张光明的一个态度,这一点很重要。
华子建就点点头说:“我可以想象肯定是这样的,不过只要你配合的好,我一样能让你出现证据。”
“奥,华市长,你说我怎么配合。”张光明眼中燃起了希望。
“很简单,从现在起,你就要摆出一副彻底和冀良青决裂的样子就可以了。”
“这,这有什么效果?”
“效果当然有,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华子建才说到这里,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二公子来的电话,他问华子建跑什么地方去了,马上要开宴席了,他请自己赶快的过去,自己还要给华子建敬几杯酒。
华子建回答说自己刚好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恐怕赶不回去了。
二公子肯定是不答应的,在电话里赌咒发誓的说,你华子建要是不过来,以后两人就形同陌路,再也不会是朋友了,说的很有点声色俱厉的样子。
华子建只好说:“好啊,好啊,我现在赶过去,不过可能时间上有点晚了。”
二公子说:“我专门给你留一桌子,你快来吧,我们等你。”
华子建看看时间,从这里到二公子的那里,大概要跑半个小时,不过想必这样的流水席,没有2.3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华子建就让张光明开车,两人往那面赶过去了。
在路上,张光明也做出了决定:“华市长,我从今天起就和冀良青分道扬镳,你看我还需要怎么做。”
华子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来,这个张光明啊,和自己对他的判断是一样的,他有能力,有本事,但满身的反骨,没有一点忠诚可言,但现在的华子建需要的也就是他的背信弃义,华子建说:“什么都不用做,跟在我的后面,这就行了。”
张光明有点莫名其妙,这算什么?
华子建是不想费劲的给他解释什么的,直到车停下,华子建带着张光明走进二公子宴会的大厅,张光明才明白了华子建的用意,不错,自己只要跟在华子建的身后,根本就不需要在做其他的表白了,从他们走进大厅的那一刻起,很多双眼睛都一下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就连冀良青,也是满眼疑惑的看着华子建身后的张光明。
冀良青的心有点发冷了,他看着张光明步步紧跟的走在华子建的身后,连自己看向他的眼光都是不管不顾的,好像有那么一下,他看了自己一眼,但眼中只有回避和茫然,冀良青就知道了,张光明又一次的露出了他的本性,他看到了新屏市的大势所趋,所以他又一次的想要改换门庭了,张光明这种小人实在是不堪重任,自己明明知道他会这样,但还是想要利用一下他,现在恐怕要为这个冒险的举措承担代价了。
这样的预感不是冀良青杯弓蛇影,因为冀良青实实在在的知道,自己在季大公子的借贷中确实给张光明有过指示,这或者也就是华子建能够再次收养张光明的原因,否则,对这样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不管作为什么样的政客,都会对他深恶痛疾的。
但冀良青在考虑了一下,又变得坦然了许多,不错,自己是给张光明有过指示,但谁能证明呢?没有人看到和听到自己给张光明打电话,就算他张光明出来指正自己,自己也可以毫不费力的推脱过去的。
想到这里,冀良青稍微的心安了一点点,但仅仅是一会的功夫,冀良青又开始担心了,假如真的是如此,华子建为什么还要拉张光明,一个一无是处,毫无价值的人,华子建为什么会看重,华子建想做什么?
于是,这个宴会对冀良青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他内心不断的推/翻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假定,然后又确立另一个设想,他矛盾而备受煎熬。
宴会还在举行,华子建坐进了专门给他预留的那一桌上,这一桌都是华子建的亲信,包括王稼祥,武平,凤梦涵,洪仁昌等人,因为二公子是不好意思让别人等待华子建的,这些人和他关系都不错,让他们等华子建是不会有什么难为情的事情。
当然了,这一桌子的人也肯定不会因为等待华子建而心生不满,他们都是华子建的铁杆,更是华子建的嫡系,但当华子建很亲昵的拉着张光明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的时候,他们还是心里雨点诧异起来,这个张光明最近的表现很是差强人意,华子建今天怎么会和他如此亲热。
这肯定是华子建刻意表现出来的一种方式,整个宴会中,华子建一直和张光明在谈笑风生,张光明在这个宴会中,也少有的出了一次风头。
只是他没有看到冀良青的那双眼睛却是越来的越冷,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冀良青一定早就用目光杀死了很多次张光明。
一位身穿花色连衣裙的中年妇女笑脸夸张的拿着一瓶就来到了华子建的身边,经人介绍,这女人正是柯小紫的母亲。
华子建忙道:“大娘好气色!”
女人自是笑得喜庆,一为女儿的婚礼开心,二为眼前这会阿谀的市长的奉承话,天下女人,谁不喜欢听到赞扬年轻貌美的瞎话,反正她们是信了这胡话。
她热情的给华子建到了几杯酒,絮叨了一番,这老女人才离去,一会二公子带着柯小紫来了,华子建把事先准备好的大红包敬上,虽说心痛这白花花的银子,但这面子还是要撑一撑,毕竟二公子和自己是朋友。
华子建也接了二公子两口子的几杯酒,又对他们调笑了几句,说下午要是没事,请二公子出去唱歌什么的,把个柯小紫气的,说华子建心怀不测,拉着二公子离开了这桌子。
“这菜也就伍佰元一桌吧”一个客人嘟囔着嘴小声说道,王稼祥唏嘘摇头,不禁一股伪文化劲儿提上头来,颇有当代专家“拨乱反正,指点迷津”的味:“这鸡鸭鱼肉外,还配有海鲜,甜点水果除外,少说也有二十多个菜,物价水平走高,一桌宴至少也得八百元吧。”
客人听到这连连点头表示要与王稼祥保持高度一致。
王稼祥的估价话匣子还没有关上,“八百元也不亏,一桌十人,每人至少封五百元红包,还能约莫赚些钱!”
此时,华子建强烈感觉到果腹空空,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菜肴,认真仔细挑选锺意口味,伺机动筷。对于婚秀的观众,恐怕只有在嘴巴里嚼咬食物的时候是最实在的,红包大小决定食量的多少,自我鼓励着“把红包吃回来”。
华子建夹了一大块牛肉塞在嘴里,只觉韧劲足,于是恨气地包在嘴里撕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