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给你列了一个计划,你按着执行就行。具体来说……”雷凌看了看在一旁伏案画画的小女人,心头一暖,目光看回吴喆,“江河集团你感兴趣吗?”
吴喆挑眉:“怎么地,你感兴趣?”
雷凌笑:“一个雷氏就让我头疼了,江河集团还是留给你吧,我野心没那么大。”
“你继母给江河集团投了十个亿,这事你知道吧?郭锦鸿本就实力雄厚,再有你继母加持,咱们想拿下江河集团,有点困难。”
“这么谦虚?”雷凌眯眼,“放眼整个康城,除了我们,谁会有你吴家二公子实力雄厚?”
吴喆笑起来:“那还不是背靠你们几个的资本?知道你们这次不方便出面,所以我家老爷子交代我了,要无条件配合你们。”
两个男人聊着生意上的事,聊着以前他们在国外的离奇经历。
萧北鸢本来是打算设计汉服的,但是双手和思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等她发现的时候,白纸上呈现的,竟然不是汉服,而是……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她和雷凌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群穿迷彩服蒙面巾扛着长枪的男人围着他们,为首那个子矮一些的男人手里拎着血肉模糊的一个小娃娃,一群人笑得狰狞邪佞。然后一个黑人扛起雷凌丢进不远处的军用皮卡里,那矮一些的男人拎着小娃娃坐上副驾驶,车子扬长而去……
昨晚的梦境又一次在脑海中和笔下重演了一遍,萧北鸢眼前只剩下那个血肉模糊的小娃娃,耳畔是昨晚梦境里的声音。
“妈妈,救我,妈妈……”
并不是第一次做梦梦到大草原上的场景,却是第一次有雷凌和那个血肉模糊的小娃娃的身影,萧北鸢看着那几张画,看着看着,耳畔响起密集的枪声和轰隆的爆炸声,眼前氤氲开一团一团的血。
“雷凌……”
正在和吴喆聊天的雷凌被这声惊呼吓得跳起来,扭过头去就发觉了不对劲:萧北鸢满头大汗,捂着太阳穴,一脸痛苦,摇摇欲坠……
“小乖……”他起身飞奔过来,把即将倒下去的萧北鸢抱住,“怎么了?”
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几张纸,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他的心突突突跳起来。
明白过来这就是昨晚她噩梦里的内容,他心如刀绞。
“雷凌……”萧北鸢浑身颤抖着缩在雷凌怀里,“非域大草原,我看到你死了……咱们的孩子也死了……”
不知为何,雷凌突然想到承颐接二连三说的那句话,心头重重磕了一下。
再想起自己总是觉得和萧北鸢像是认识了一辈子那种感觉,他突然就迷惑了:他和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他们同时遗漏了?
身边的人都记得他们俩小时候的事,就他们当事人自己不记得了……是不是太巧了?
吴喆是迷惑了,萧北鸢刚才还好好的言笑晏晏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想问,又不好开口,这么干站着又尴尬,顿了顿问:“要不我先走?”
雷凌拍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人,想了一下,摇头:“你先去找老幺,我这边结束了过去找你们。”
吴喆点点头:“立春?”
“对……”
人离开,雷凌这才松开萧北鸢,发现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拎起来似的,头发乱糟糟贴在脸上,脸色白得不像样。
她哭得下唇都咬破了,揪着他的领子:“雷凌,我好难过……”
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因为那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就发生在昨天。她以前做这种梦的时候,只觉得是因为自己喜欢野生动物而且最大的梦想就是去非域大草原,加上那几年承颐隔三差五给她发一些大草原的照片还有野生动物的小视频,她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昨晚,雷凌和孩子出现在梦境里,她第一次觉得:那是真的,不是梦。
“是不是想起昨晚的噩梦了?”
萧北鸢一边哭一边点头:“我梦到……你死了,咱们的孩子也死了。雷凌,我……我……”
雷凌叹口气,抬起指腹帮她擦眼泪,越擦越多。
“是不是觉得,那不是梦,而是真的?”
萧北鸢一边哭一边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雷凌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想说是直觉,又觉得这两个字不足以表达他的想法,于是很认真想了想:“因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和你是在爱恨里纠缠过的。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嗯……第一眼见你,我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就是我的雷太太,这就是我的小乖,这就是我这辈子穷尽毕生精力寻找的唯一灵魂。后来每次在一起,我总是会恍惚,像是我们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像……每晚我都是抱着你睡,我给你做饭帮你洗澡喂你喝水陪你看日出日落接送你上下班……就像每晚都在抵死缠绵……有时候我也问自己,我们失散的那是多年,是不是曾经有过交集?”
“后来我又想,我们的记忆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要不然为什么我们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雷凌觉得自己快要没办法呼吸了,那种疼痛从脚底板窜到头发丝,“但是没关系的呀,小乖,我们现在在一起,以后会永远在一起,会有很多孩子是不是?”
萧北鸢哭得不能自已,肩膀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哭。
哭到嗓子冒烟,雷凌怕她再哭下去出问题,只能硬着头皮把她哄乖,然后带她出门去吃饭。
去立春的路上她虽然没哭了,但是情绪不怎么高,也不怎么说话,倒是最后问了他一句:“吴喆说林杳给江河集团投了十个亿,是雷氏的钱么?”
雷凌笑着摇头:“她还没傻到这地步,就算是雷氏的钱,也早就被她洗干净了。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这些年她的私人所得。”
提到文物,萧北鸢自然会想起向日葵幼儿园的事,情绪自然又不好了。
雷凌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高兴点,你两个哥哥的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不会委屈他们,相信我,嗯?”
萧北鸢自然是相信他的,叹息一声:“要是我两个哥哥还在,现在也结婚生子了……只可惜,因为那场大火,他们的青春永远停留在那一年。还有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小叔小姑,夜家那么多人,我回来到现在,连个扫墓祭拜的地方都没有,真是不孝。”
这一下就上升到孝道的问题,雷凌又气又好笑:“怎么是你不孝呢,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这些年,我和奶奶还有外婆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夜家人的……骨灰或者说遗骸,已经有眉目了,你不要着急。”
萧北鸢吃惊:“你们一直在寻找,我怎么不知道?”
雷凌捏了捏她的手:“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确实有眉目了,好像是当年受过夜家恩惠的一对老夫妻,当时偷偷动了点手脚。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还没找到人。但是你相信我,明年清明节,我一定陪你去扫墓。”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眼睛里的水龙头坏了,萧北鸢发现她现在很爱哭,而且一哭起来就控制不住。
“你们……你和奶奶还有外婆对我太好了,我好感动。谢谢,真的谢谢……”
“傻瓜啊,我们是一家人,对你好是应该的。说谢谢就见外了啊,以后不许说,你可以换成……”
萧北鸢泪眼巴巴凑过去:“我爱你,雷凌,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爱是这世间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能化解一切苦难和伤痛的灵药,雷凌深以为然。
快到立春的时候,接到刘叔的电话:“少爷,林总带着助理和律师到手术室这边来了,您看……”
“那女人倒是速度挺快。”雷凌问,“严曼春的家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跟我在一起。”
“刘叔,就按照之前我跟你说的做。你跟严曼春的母亲说……”
挂断电话,雷凌停好车子,带着萧北鸢往里面走。
“怎么了,严曼春怎么了?”萧北鸢问。
“她在里面和人起冲突发生斗殴,伤到内脏,正在做手术。我派刘叔过去盯着,他说那女人带着人过去。”
萧北鸢狐疑:“她带人过去,想干什么?她在怕什么?”
“自然是怕我们从严曼春嘴里套出什么话呗。跨海大桥的事马上就到尾声了,那女人又想保情人又想全身而退,可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是不是?”
萧北鸢点点头:“所以你又在憋什么大招?”
雷凌笑:“没什么,想给严曼春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什么意思?”
雷凌凑过去,跟她耳语几句,萧北鸢愣了几秒,面露担忧:“胜算大吗?”
雷凌笑了笑:“我想,严曼春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落在林杳手里是什么下场。何况外面还有个林浩生的太太等着把她扒皮抽筋呢。”
“这么说上次严曼春在里面试图自杀,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要是死了,再留下一封认罪书大包大揽所有的罪,那郭锦鸿和林浩生是不是判得会轻一些?”
萧北鸢恍然大悟,却又提醒:“严曼春挺狡猾的,你可别上当了。”
“哎哟,你男人有那么傻么?放心啦,一切尽在我掌握中。”
严曼春刚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林杳就要迎上去,两位女警挡住她:“抱歉,任何人不能靠近她。”
林杳愣了一下:“您好,我是她朋友。”
“抱歉,朋友也不能靠近。”
眼睁睁看着严曼春被人推进病房,门口站了两个巡捕,林杳是着急的,低声问律师怎么办。
律师安抚她再等一下,林杳按捺下性子,走到长椅上坐下来。
很快,一对中年男女在巡捕的带领下急匆匆进入病房,很快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杳听出来,是严曼春的母亲。
她想着,等严曼春醒过来,一定要见一面,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清楚。
这么坐了几分钟,病房门突然打开,严曼春的母亲披头散发满面泪痕握紧拳头走出来,左右看了看,目光最后定格在林杳身上。
林杳心里磕了一下,以为是严曼春出事了,赶忙起身迎上去:“您好,是不是严曼春……”
严母打断她的话,质问的语气:“你就是林杳?”
“对,是我,您……”
严母突然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林杳打蒙了,饶是周助理和律师反应再快,还是迟了一步。
严母厉声吼道:“听说是你害的我女儿当小三进监狱,如今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林杳吓一跳,捂着脸,忍受着疼痛:“阿姨,您听我说。”
“说什么?白纸黑字,还有什么好说的?”严母把手里捏成一团的纸狠狠砸在林杳脸上,“这是曼春亲笔所书,里面清晰明白地写清楚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害的。”
李律师把掉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打开,快速看完,心里也磕了一下,却保持镇定:“严太太是吗?我是林总的律师,您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跟我说。”
严母是泼辣性子,一把把纸抢过来,斜眼看着李律师:“为什么要跟你说,你算什么东西,顶多算是这女人的一条狗。想知道什么,你们自己去问巡捕,咱们法庭上见。”
林杳根本来不及看纸上写了什么,她暗叫不妙,抬脚就要往病房走。
严母眼睛何其毒辣,一把拽住她,把她拽回来:“你干什么?你不能进去,你想害死她是吗?”
林杳无奈:“阿姨,您听我说,我和曼春是好朋友,她进永浩建投,还是我推荐的,我怎么会害她?”
严母冷笑,挡着就是不让林杳进:“对哦,也是你推荐她当你哥哥的小三,害她背上狐狸精的骂名。说起这件事,我倒想问一问你了,你是当狐狸精当上瘾了是吧,也要别的女人跟你一样破坏别人的家庭?我就想问,要是你女儿去当小三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你会怎么想?”
林杳百口莫辩,却还是装柔弱:“阿姨,整件事都是误会,您让我见一见曼春可以吗?”
严母张开双臂挡住门口:“不准进去,你等着收法院的传票。”
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走廊那边过来两个巡捕,对着林杳出示了证件,然后问:“请问是林杳女士吗?”
林杳点点头:“我是,您有事吗?”
“有人报案,说你涉嫌故意伤人,我们过来了解情况,麻烦你配合一下。”
李律师站出来:“我是林杳女士的律师。”
严母指着林杳,告诉巡捕:“巡捕同志,就是我报案。她,伤害我女儿,这是证据,是我从我女儿口袋里搜出来的。”
巡捕接过去,从头到尾看一眼,交给旁边的同事,然后看着林杳还有严母:“麻烦你二位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
两个小时后,林杳一脸疲惫从巡捕局出来,周助理撑着伞迎上去,同时把新鲜的橙汁递过去,关切问:“林总,您没事吧?”
林杳摇头:“车子在哪里?”
坐上车,林杳打起精神,问李律师:“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件事挺蹊跷的?”
李律师点头:“确实有点怪,严曼春怎么把那张纸带出来,还恰巧被严母找到的?”
“去查一下。”
吃完饭回公司的路上,刘叔打电话过来,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雷凌点点头:“严曼春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另外,严密关注这几天进出病房的医生护士,以防有人动手脚。”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