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二皇子府的书房里,传出二皇子不敢置信的怒吼:“你看清楚了吗?真的是裴璋?”
一袭黑衣的侍卫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是,小的看得再清楚不过。领人前来救程太医的,正是裴璋裴校尉!”
二皇子头脑里轰隆一声!
怎么可能是裴璋!
裴璋是他嫡亲的表弟,是随他一起长大的伴读。不说亲如兄弟,感情也很深厚。他对裴璋一直十分信任亲近。
所以,裴璋这几个月来和他走动密切,他视为理所当然。裴璋问起他要如何对付程锦容一事,他也未曾隐瞒。因为在他心中,裴璋是不折不扣的“自己人”。
刺杀程锦容的时间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程锦容平日人在宫中,在帝后身边,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唯有趁着程锦容离宫的机会,才能动手。
二皇子妃早就和他说起过,临盆时要请程锦容到府中来。如此一来,他就能提前知道程锦容何时出宫何时回宫。
他暗中准备好了人手,务必要一举击杀程锦容。
那些“刺客”皆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暗卫死士。任务失败了就会服毒自尽,查不出身份来历。哪怕刺杀失败了,也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一切都在预料中。
唯一的意外,就是裴璋!
“小的一直藏身暗处,裴校尉忽然现身,小的也吓了一跳。小的唯恐看错了,特意多看了几眼,领头之人,确实是裴校尉没错。”
侍卫迅速低语:“暗卫共有三十人。程太医身边的侍卫不过十余人,又是有心算无心。一炷香之内,就该功成身退才对。当时,程太医的马车已经停下,两个暗卫已摸到了马车边。没想到,裴校尉就在此时领着上百人来了。”
“小的没看错的话,那些援兵,正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
好!
好一个裴璋!
连御前侍卫都出动了!
想来,裴璋已将此事禀报给父皇知道了!他这是全然背叛自己,要令自己彻底失去圣心,再无翻身之地了!
二皇子五脏六腑被怒火炙烤,火苗几乎要喷出眼眶。就如一脚踩入陷阱濒临死地的困兽。因为太过愤怒,甚至忽略了惧意。
二皇子一怒之下,先踹飞了两张椅子,又将厚重的书桌踹翻。结果,用力过度,伤到了脚趾,疼得钻心。
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句话真是半点不假。
二皇子疼得直抽凉气,脸色都青了!
侍卫也知情形十分不妙,鼓起勇气进言:“殿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裴校尉已经和程太医回宫去了。那些尸首,都被带走了。殿下是不是该早些进宫,向皇上辩白。”
二皇子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本皇子立刻进宫。你去给永安侯送口信。记住,一定要见到永安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
保和殿里,此时一片异样的肃然凝滞。
宣和帝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难看。
裴璋跪在殿内,沉声禀报:“……那些刺客,被斩杀了十几个。另外十几个,眼看寡不敌众,纷纷服毒自尽,并未留下活口。”
“他们身上没有腰牌,或是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末将已令人将那些尸首送去刑部。刑部有经验丰富老道的仵作,或许能从尸首中查出些有用的线索。”
“程太医受了些惊吓,额上被撞出了一块青淤。”
“随行的十几个侍卫,死了四个,其余人都受了伤。韩统领也受了三处伤,好在都是轻伤,没有大碍。”
宣和帝一言未发,目光紧紧地盯着裴璋。
无形的威压如巨石临顶,似随时会落下,砸得人粉身碎骨。
裴璋已经豁了出去,倒是半分不惧,继续说了下去:“末将的举动,想来已经传到二皇子殿下耳中了。不出半个时辰,二皇子殿下便会进宫为自己辩白,或许还会将此事归咎到末将的身上……”
宣和帝冷不丁地张口:“二皇子如此信任你,连这等机密的事也没瞒着你。你转眼就将此事暗中告诉朕。朕也想问问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一个程锦容,你就背叛二皇子!甚至背叛了你父亲!朕以后,又怎么敢信你用你?”
最关键的时候来了!
间不疏亲!对这一刻的诘问,他早有心理准备。
裴璋暗暗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宣和帝:“皇上明鉴。末将这么做,不全是为了程太医,也是为了二皇子,为了永安侯府。”
“二皇子殿下是皇后娘娘嫡出,是皇上的嫡子。殿下一时冲动,差点铸成大错。若程太医真的被他所杀,皇上定会勃然大怒,父子之间,也会生出隔阂。到那时,殿下就是后悔也迟了。皇上盛怒之下,只怕永安侯府也会受些牵连。”
“末将思来想去,才下定决心,一定要阻止此事!”
宣和帝目光沉沉,声音冷然:“你想阻止这一桩事,不止这一个办法吧!你可以出言劝说,令二皇子改变心意。偏偏却选了这么一个玉石俱焚的办法!让朕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
裴璋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殿下固执己见,很难听进劝阻的话。再者,末将劝得了一回,劝不了三回五回。”
“唯有来个当头一击,才能令殿下迷途知返。”
“此事过后,殿下一定会怨恨末将,父亲也会十分恼怒。便是皇上,看到末将的时候,也不免想及末将曾背叛殿下之事,或许再也不会重用信任末将。”
“这些后果,末将都想过了。”
“可末将还是义无反顾这么做了。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管日后如何,末将都不后悔今日做过的事!”
最后两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裴璋腰杆挺得笔直,英俊的脸孔上满是决绝无畏!
宣和帝眉头微微动了一动,神色略见缓和。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快步而入,低声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和程太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