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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后续(一)
    卫国公也皱起了眉头:“此事确实蹊跷。就算永安侯犯下大错,按着朝中规矩,也该关进刑部大牢。由刑部问审才对。”

    说句不好听的,永安侯再得圣宠,也是外臣。没有被关进宫中天牢的资格!

    靖国公接了话茬:“二皇子昨日被召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半点动静。该不会是和永安侯一道关进宫中天牢了?”

    卫国公和靖国公神色凝重地对视一眼,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惊人的猜想,各自心惊不已。

    皇上到底是旧疾突发,还是有人胆大包天生了弑杀帝王之心?

    如果真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那么这一切异样就都有了解释。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不能说透。

    “这段时日,要多加小心。”

    “说的没错,你我都各自留意宫中动静。”

    两人低语数句,各自去官署办差不提。

    ……

    散朝了,六皇子本该去陪伴宣和帝和裴皇后。可他此时心乱如麻,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父皇“母后”。

    六皇子踌躇片刻,对贺祈说道:“还有许多奏折未曾批阅。孤先去批阅奏折。”

    贺祈窥出了六皇子矛盾又复杂的心情,没有阻拦,只低声提醒:“殿下不如先派人去问问皇上和娘娘此时的情形。”

    六皇子略一点头,叫来小喜公公,吩咐了几句。

    小喜公公恭声领命,很快退下。

    这两日,朝中的奏折确实堆积了不少。

    六皇子原本心绪纷乱,拿起奏折后,逼着自己凝神看奏折,心情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很快,小喜公公前来复命。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早上醒了一回,宣召程太医诊脉。之后,程太医得了皇上的首肯,可以不必随伺左右,回了寝室。”

    “皇后娘娘今日也醒了。汤药勉强喝下,饭食还是一口未进。”

    六皇子一惊,看了贺祈一眼。

    贺祈已经拧起眉头,张口问道:“如此说来,程太医只在早晨时露过面,之后便未在人前露面?”

    小喜公公笑着应道:“正是。奴才还特意问了赵太医,赵太医说了,程太医昨日动了胎气,本就该卧榻静养。皇上体恤程太医,这是为人臣子的福气。”

    不对!

    这根本不是什么体恤臣子,分明是要软禁程锦容!

    贺祈心中一沉,面上神色未变,笑着拱了拱手:“皇恩浩荡,末将感激不尽。”

    六皇子显然和贺祈想到一起去了,一张俊秀的脸孔如被阴云笼罩。

    六皇子挥挥手,令所有内侍都退下。偌大的正殿里,只剩下他和贺祈两人。他抬头看向贺祈,目中露出一丝歉意:“对不起,你们夫妻也被拖进这潭浑水了。”

    贺祈淡淡应道:“殿下不必自责。从一开始,阿容就身在局中,身不由己。我和她夫妻一体,同进共退。”

    贺祈越是这么说,六皇子越觉羞愧难当:“昨日我一时情急,说话失了分寸,她是被我气得动了胎气。我……”

    “我心疼阿容,”贺祈张口打断六皇子:“我也同样心疼殿下。殿下尚且年少,这般沉痛的过去,不是殿下的过错。”

    六皇子鼻子一酸,将头扭到一边。

    贺祈没有出声,任由六皇子无声哭了片刻。

    对六皇子来说,最痛苦的是,不但要接受这一段沉重的往事,还要去面对接下来的困境。

    过了片刻,六皇子用手背擦了眼泪,低声对贺祈说道:“我现在去见父皇母后。”

    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一味躲避,毫无益处。

    贺祈点了点头,将手放在六皇子的肩膀上,沉声道:“殿下放心,我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殿下身后。”

    六皇子心头一热,用力点了点头。

    ……

    六皇子先去见了宣和帝。

    值得欣慰的是,宣和帝没有将他置之门外。

    六皇子走到龙榻边,拱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宣和帝回了短短两个字:“免礼。”

    六皇子谢了恩,站直了身体。将复杂的心情按捺下去,轻声问询:“听闻父皇醒了一回,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宣和帝嗯了一声:“感觉尚可,就是全身没什么力气。”

    六皇子又问:“父皇今日可曾进食?”

    一旁的赵公公代为答道:“皇上今日早上喝了几口稀粥。”

    能吃的进东西便好。

    六皇子张口安抚道:“父皇安心静养便是。朝中有卫国公靖国公等人,还有诸多文臣,政事由他们打理,儿臣每日代父皇批阅奏折。遇到大事,儿臣便来回禀父皇,由父皇定夺!”

    宣和帝略一点头:“也好。”

    顿了顿,宣和帝又道:“寿宁的尸首不宜久放,今日便让人将她安葬吧!对外便宣称,寿宁得了急病暴毙。裴家的亲事也作罢。”

    六皇子低声应下。

    至于如何处置永安侯和二皇子,宣和帝没有说,六皇子也没问。

    父子两人说话,就像平日一样。

    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贺祈冷眼旁观,一颗心安稳了不少。

    以宣和帝目前表现看来,宣和帝对一手教导培养出来的六皇子依然器重信任。至于天子心里有没有别的打算,此时还不好做定论。

    六皇子也稍稍安了心。

    嘘寒问暖过后,六皇子又去了裴皇后的床榻边。

    裴皇后的情形,比六皇子预想的还要糟。

    一张脸孔如纸般苍白,目光凄凉而悲伤。看见六皇子脸孔的刹那,裴皇后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很快涌出眼眶。

    六皇子心里一痛。

    若不是他昨日太过冲动言语尖锐,裴皇后也不会这般伤心。

    正如程锦容说的那样。当年进宫做替身,绝非亲娘所愿。她被逼着和至爱的丈夫女儿分别,怀了身孕后不得不生下了他。

    从头至尾,她都是受害者,没有选择的权利。他怎么忍心怪她这个亲娘?

    碍着还有太医在,六皇子不便多说,他坐在床榻边,握住裴皇后的手,低声道:“母后什么都别多想,先养好身体要紧。”

    裴皇后张张嘴,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