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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六百六十一章 高烧
    倒霉的杜提点只得继续磕头请罪:“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连杜提点都吃了挂落,其余太医就更不敢吭声了,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杜提点分外思念自己的爱徒。如果有程锦容在,一定会挺身而出,也能在三言两语间平息宣和帝的怒气。

    爱徒刚生了一对双生子,还在家中做月子,绝无可能进宫。还是别想了。

    杜提点打起精神,叫过几位太医到一旁商榷斟酌开药方。

    宣和帝阴沉着脸坐在床榻边。

    很快,六皇子也闻讯而来。还没张口问询裴皇后的情形,就被宣和帝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你母后昨夜高烧不退,奴才们不敢禀报朕,你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也半点不知情?可见你根本没将你母后放在心里。”

    六皇子:“……”

    昨夜他批奏折到三更,累极了才睡。身边内侍也没将裴皇后忽然高烧的事告诉他。直至今日一大早才知道。

    六皇子没有辩解,默默跪到床榻边。

    宣和帝这一腔怒火还没烧完,又令赵公公宣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前来。

    几个皇子每日在保和殿里伺疾,今日还觉得奇怪,怎么一大早父皇就不见了人影?等被急急召至椒房殿,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宣和帝对着他们三个也是一通臭骂:“朕是你们的父亲,皇后是你们的嫡母。你们只知为朕伺疾,皇后病了,你们三个漠不关心。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不孝子!”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

    裴皇后忽然高烧,怎么就怪到他们头上来了?之前他们没来给裴皇后伺疾,不都是父皇默认允许的吗?现在怎么翻起旧账来了?

    当然,他们心里再腹诽,面上也不敢流露半分,一同跪下请罪。

    皇子们齐刷刷得跪了一地,被宣和帝骂得面色如土。

    太医们看在眼底,心里倒也稍稍平衡了。

    大喜大怒最是伤身。

    宣和帝正痛骂儿子之际,热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忽然晃了一晃。

    六皇子离得最近,反应也最迅捷,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宣和帝:“父皇!”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不甘人后,纷纷起身上前:“父皇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杜提点!快来为父皇诊脉!”

    “要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本皇子饶不了你!”

    杜提点:“……”

    又是想念爱徒的一天!

    ……

    宫中的纷扰,此时的程锦容无从知晓。

    今天是一双孩子的洗三礼。贺家亲朋女眷们纷纷登门,为阿圆阿满庆贺洗三礼。两个孩子被众女眷抱来抱去,夸个不停。

    “瞧瞧这一双孩子,生得白胖结实,眉眼也格外俊俏。等日后长大了,定是一双英俊少年。”

    “可不是么?刚出生的孩子我见了不少,像这般俊俏讨喜的着实少见,还是两个。”

    “程太医真是有福之人。”

    夸完孩子,接着就夸孩子亲娘。

    程锦容恢复得不错,面上也有了红润之色。

    她没有下榻,坐在床榻上,笑盈盈地听众人夸孩子。温柔的目光,也不停地追逐着阿圆阿满的身影。

    有了孩子之后,她忽然理解了娘亲裴婉如当年的痛苦抉择。

    被逼着和深爱的丈夫分别,被逼着进宫做替身,被逼着委身别的男子,还生下了孩子。裴婉如没有寻死,一直苦苦支撑,都是为了她这个女儿。

    有了孩子之后,做母亲的就有了软肋,没有了“玉碎瓦全”的勇气。

    如果有人胆敢对她的一双孩子动什么心思,她会化身为母狼,将对方撕得粉碎。

    阿圆饭量大,这才半个多时辰,就嗷嗷哭闹着要吃奶。哭声响亮,几乎能震破人的耳膜。奶娘忙笑着将阿圆先抱了下去。

    相较之下,个头略小一些的阿满就乖多了,被一众女性长辈摸小脸小手小脚丫,既不哭也不恼。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众人,简直能将人的心都看化了。

    偶尔也有不太知趣的妇人张口笑问:“程太医做完月子就得进宫当差了吧!”

    程锦容微微一笑,滴水不漏地应道:“何时进宫当差,我也不知道。太医院的女太医只我一个,生完孩子要休假多久也没个定例。”

    这一番话说得诙谐有趣,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程锦容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声。

    一双孩子她未亲自哺乳,就是怕会被随时宣召进宫。做亲娘的,不能亲自喂养孩子,心里总有几分愧意。

    ……

    众人有说有笑,坐在角落里的裴绣显得格外沉默。

    卫国公府和平国公府是通家之好,今日卫国公世子夫人领着两个儿媳前来。裴绣怀着身孕,本可以不来。裴绣坚持要来。卫国公世子夫人只得随了她。

    裴家遭逢大变。裴绣一夕之间没了亲爹,亲娘兄长胞弟都离京远去。

    没了娘家的女子,就如没了根的浮萍。

    这一个月里,裴绣瘦了许多。昔日的刁蛮任性都不见了踪影,也变得柔顺多了。进了屋子之后,轻声喊了一声容表姐,之后就没再说过话。

    程锦容偶尔看裴绣一眼,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等到众人都去赴宴了,屋子里才算清静下来。

    裴绣也终于有了和程锦容独处说话的机会。

    程锦容冲紫苏使了个眼色。紫苏略一点头,领着所有伺候的丫鬟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表姐妹两人。

    “容表姐,”裴绣低低地张了口:“我在偶尔中偷听到了当年的隐秘。那个时候,我被吓得病了一场。”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父亲心肠狠毒,铸下大错,一旦曝露,就是死路一条。还连累了裴氏一族……”

    想到被抄家流放的裴家人,裴绣眼圈红了,声音哽咽不已:“父亲被处死,我半点都不同情他。母亲也做了很多错事,被罚也是应该的。可我大哥有什么错?”

    “他原本有大好的锦绣前程,就此毁之一旦。身为罪臣之子,以后,他要永远在岭南活下去,再不能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