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开出来的条件，跟之前他们开出来的区别也不大，仍然是大笔的资源、灵石为礼物，割让河州一个郡，并没有追加更多的利益。

    但是，鬼面神陈满，突破到法相这件事情，却是在天平之上，丢下了一个沉重的砝码。

    得知这个情报之后，就很容易联想到，为什么如今魏国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向齐国动手了。

    外部环境的改变，当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大秦于世界的西方，开始了他们的扩张策略，搅和得一片天翻地覆。这会使得很多个国家，必须得把注意力放在秦国的身上，没空来搭理大魏在干什么事情。

    最直接的，就是梁国、楚国这两个原本就跟魏国交界的国家。

    对于魏国而言，这确实是个趁着秦国扩张而扩张的机会。

    可仅仅只有这样的话，他们如此行径，还是显得太过于大胆和激进了。不管怎么说，北边有大燕，南边有大吴，如果这两个国家插手的话，魏国的扩张计划，显然是很难很难成功的。

    但要是‘鬼面神’陈满，在近期进阶成为了法相期修士的话，那整个事情就可以联系到一起了。

    多一个法相，这意味着在国战之中，魏国将会有一个非常沉重的砝码，以至于可以影响到整个大局的胜负。

    最集中的表现，就在于燕国这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不感动了。

    人家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意味不是很明显了么？

    这就是在警告。

    更何况，魏国所拥有的法相期的修士，其实也不仅仅只有夏沧一个而已。通常而言，于各个国家来看，大部分的人都倾向认为，魏国本来就有两个法相。

    夏沧当然是明面上摆出来的那个，而且他很强。但魏国应该还有一个法相，因为各方势力——不仅是国家——都掌握了一些情报，有一些应该是魏国所做的行动，是疑似法相出手，但却不是夏沧干的。

    当这样的情报累积多了之后，那么在魏国之中，除却夏沧，还有一个法相的这件事情，就相当有可信度了。甚至，各种情报来源中，甚至可以敲定一些人选：在魏国里有五个名声平时不怎么显露的元婴修士，被认为有可能是在隐藏实力，是实际上的法相层次。

    但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鬼面神陈满。

    陈满虽然很多年前就已经被认为是元婴后期、乃至于是元婴巅峰的修士了，但是各方情报中，都并没有将他列为候选的法相期。虽然他很神秘，但是他年纪算起来其实并不算大，按照最早的魏国的另一个法相显露迹象的时候，鬼面神还只是金丹期呢。

    再怎么伪装，也不至于法相能伪装成金丹。

    而鬼面神成为了法相，就意味着魏国现在可能还没出面的法相期，还有两个。

    燕国南下？惟云祖师？

    迎面撞上人家两个法相，怎么办？

    这事儿要是能够被证实的话，那么燕国南下的行动，确实得需要更加慎重的去考虑了。

    但……说到这里，却还有一个事情是不能忽略的：魏国是不是在骗人？

    潜伏在魏国的锦衣卫情报人员，并没有传来相应的消息。陆朝熙将这件事情通报给了云霄宗之后，他们也说，没有接到过这方面的情报。

    这种情况就很值得玩味了。

    不能果断的判定，魏国使臣是不是在扯谎，但至少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如果被这么一句简单的谎言，就给吓住了，那这件事情就会显得很丢人；可要是头铁不信，结果是真的，撞个头破血流，那更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情，还非得弄清楚不可。

    云霄宗会发动自己的情报能力，想办法将这件事情给搞清楚。陆氏朝廷这里，陆文恩当然也得到了命令，要全力搞清楚真相。

    而除却燕国两大势力自身的情报体系之外，还有一些可以作证情报的源头。

    陆文恩在两天之内，会见了多个国家在燕国的使臣。

    这些使臣，所掌握的情报其实也挺重要的。就算有的人身份不重，比如楚国，也只是派了一个筑基修士过来，但也没关系，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大可以通过他们，去联系他们背后的相应的国家进行询问。

    陆陆续续汇总过来的情报，在随后也有不少了。

    比如齐国那边，坚称他们没有收到过这种情报，并且认为陈满不可能那么快的进入到法相期。

    比如楚国、梁国的使臣，最后给到的意思是模棱两可的，认为这件事情有可能，但却并不算特别确定。

    吴国则比较肯定的说，鬼面神很有可能已经突破到法相了。

    这些说法之间，很矛盾，而且也不可尽信。像是齐国，他们担心燕国不出兵，自然是极力否认这件事情，以求打消燕国的顾虑。那这样一来，他们的话，可信度就没有那么高。

    楚、梁给的消息模模糊糊的，有点想要搅混水的意思。

    吴国这么肯定的说法，有点让人搞不懂他们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归根究底，各国的说法，都只能参考着看。这里面掺杂了太多立场上的东西，本质上跟魏国使臣的警告一样，都只能被动的听听，却不可以真的作为决策依据。

    一方面，陆氏跟云霄宗还得继续研究的，想想如果面对多种情况的话，应该要怎么办。

    而另外，文恩那边也下了死力气，要探索清楚这个事情。

    齐魏两个国家内的潜伏的锦衣卫，都开始在调转精力，处理这件事情了。齐国那边还好，主要是去探查看看，齐国的情报体系到底有没有拿到关于鬼面神的情报。

    在这件事情上，最主要下力气的，肯定还是布置在魏国的锦衣卫。

    陆文恩遥望南方，心里默念：

    “明恒小叔啊……看你的了。”

    ……

    陆明恒加入锦衣卫，已经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了。当初，他刚刚进入锦衣卫的时候，还只是筑基期，而如今，他都已经是启明四层的修士了。

    说起来，他的修行进度，在天才辈出的陆家，也是极快的。今年方才不过七十三岁，就已经到了启明四层的境界，这当然是算很快的了。

    当然，陆家还有很多比他更快、更强的。但对此，他倒也没有什么心态不平衡的地方。家族里的那些真正的天才，单灵根、乃至于天灵根都有，自己不过双灵根，天生的天赋差着一截，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修行之路，天赋好，那确实帮助极大，不管是在起步阶段，还是在后期的上限，都是这样。

    但这个世界也不是真的说天赋就能代表一切的。

    到最后，个人悟性、机遇，修行上的努力程度，努力的方向……这些或许才是更重要一些的。君不见，曾经的大燕丞相邹子午，那也仅仅只是二灵根，但却稳稳的站在了元婴层次。

    更何况，陆明恒知道，自己好像是挺特殊的那个人。

    自很小的时候，十岁出头，正式开始修行时，他的脑海里，就总是会冒出来一些修行上的体悟。连他自己，一开始都不知道这种体悟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后来，越长越大，父母也好，还是旁人也罢，都说他长得愈来愈像是他的亲祖父，也就是家族九祖之一的陆朝恒。

    朝恒寿元耗尽之日，也正是他出生之时。

    在他看来，这是很大的缘分。

    而他自己在年岁更大一些的时候，隐隐感觉到，自己是祖父的转世，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一些不属于他、实际属于祖父的记忆。

    他最初时有过惶恐，觉得会不会某一天自己变得不是自己了？但后来，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发现，这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些记忆，并不会左右他自己的想法，更不会让他性情大变。相反，那些修行上的体悟，让他在修行之路上——至少是练气层次的时候，少走了许多的弯路，以至于让他在修行之路起步的时候，就走得非常稳。不仅修炼进度往前推进的比同期的、天赋比他还要更好的家族修士还要更快，同时根基也出乎意料的稳定。

    而除却修炼上的好处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在觉醒了很多祖父陆朝恒的记忆之后，陆明恒知道了许多家族的往事，对于家族曾经的苦难、走到如今是多么的不容易这一点，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同时，这些前辈的记忆，也让他增长了许多的见识和智慧，让他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想法会更加的全面，性格也会变得更稳重。

    这些都是正向的好处。

    修为的进展迅速，让他少走了很多弯路，并且很快就进入到了筑基期、乃至于启明期。虽然，那些心得体悟，其实到筑基期之后就没有了，但是修行之路就是这样，一步快、步步快。起步走得又快又稳，那显然是大有裨益的。

    而同时，更稳重、缜密的性格，也让他在各种家族事务之中，有了很多很好的表现，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再加上，名义上是他的子侄辈、但实际年龄还要比他大上个十几岁的陆薇文，时常还会给他很多照顾，有意提携。他自身又争气，于是他在进阶启明期之后，就变成了家族很倚重的中坚成员，并也被家族寄予了厚望，是未来的希望之星。

    进入锦衣卫后，他也是屡立功勋。

    而如此优秀的表现，也让他被赋予了更重要的责任：七年前，那时候才启明二层的他，被特派到了魏国，负责接手并建立大燕在魏国的情报体系，并被赋予了锦衣卫镇抚使的职位。

    原先，这个体系是有的。但在燕国大变之后，这块跟国内的新朝廷的联系，就变得很有问题了。陆氏皇朝刚刚新立起来的时候，国内的事情也是一摊乱麻，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位于国外的情报系统，这件事情就这么搁浅了下来。

    还好，他们本身也没有掌握关于新朝的太多情报，他们的失控，也不至于引发太大的问题。

    但是，情报系统的缺失，这个问题总得是要解决的。锦衣卫建立之后没多久，就已经着手在处理这个事情了，七年前，更是将陆家的重要成员之一的陆明恒，给派了过来。

    按照原先的计划，明恒会在魏国，待上十年左右。期间所用的修行资源，已经备了许多，个人问题倒是不需要太过于去担心。而他的任务，就是要在这里，重建情报体系，并将其纳入到锦衣卫的统管之中。

    这件事情，倒是不需要从头开始做，但难度却不比从头开始要小。

    毕竟，曾经燕国的情报体系，在魏国这里，还是有所遗留的。这些遗产，当然可以继承。

    然而，新的情报体系却不能太过于依靠老的。毕竟，曾经的这些情报人员，都是属于旧的大燕朝廷，李世文当初预备进行法相期的突破的时候，可是跟魏国有勾结的，难保有多少燕国曾经的情报体系，是已经暴露在了魏国的视线之中；哪怕没暴露的那些，也有背叛了燕国，通敌的可能性。

    这其中的甄别工作，甚至要比重建更加困难。

    但七年以来，陆明恒干得很不错。该处理掉的背叛者，已经处理掉了；该接收的，也已经成功接收了；自己重建起来的部分，也可以正常的发挥作用了。

    而眼下，从大燕国内传来的任务，则是他陆明恒所领导的锦衣卫魏国分部，面临的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次考验。

    他在很慎重的接下了这个任务之后，很快就亲自投入了行动。

    锦衣卫在魏国境内，这些你哪来，总归是有了一些情报的累积了。鬼面神这样的、出名的元婴修士，而且当年还跟燕国境内的无面会有过勾连的人，当然是需要被重点关注的。

    这样一来，相关的情报收集，也总算不是从零开始。

    仔细探查之下，陆明恒大约是摸清楚了鬼面神陈满，当下所处的位置。

    陆明恒在确认了情报没问题之后，就离开了大魏都城——许都，并向东南而去，前往琥翰县。

    琥翰县，位于许州与翟州的边界靠南一点的地方。

    依照情报而言，陈满应该就居住在琥翰县西南方向的一处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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