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群人来到我摔下来的地方,悬崖下的小溪边,这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谷地,现在却围满了任。除了那场战争还健在的老战士和失踪战士家属,村里还跟来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用东北话说,这叫卖呆。他们早上看了“一场”,中午吃完饭,准时又来看下午场的热闹。
文物局此行普查的目的地在村前,所以后山找人他们没有跟来,这也让我们松了口气。上午的几本旧书可以蒙混过关全靠运气,如果下午他们继续参与,保不准我们会“露出马脚”。
小溪边上,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是这儿吗?”王富贵老人看着空旷的山谷迷茫的问我。
“是这里,你看,这里还有我留下的脚印呢。”我指着溪边的烂泥。
“得了叔,咱往下挖吧!肯定在这儿了错不了!”二妞老太太嘬了口旱烟,对王富贵说。
“那挖吧,挖吧。”
王富贵摆摆手,大家开始除草刨土。不出半小时,小溪边上已经被挖开好几个五六米的浅坑,但是里面除了土还是土,妖怪、凡子和噶鲁跟着虎子等人跳到浅坑中继续挖。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而这一片已经被我们挖的坑坑洼洼的。
大家像是泄了气,只有老人们还坚持着一定要挖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村长和村书记等人闻讯匆匆赶来,说是既然没挖到就算了,让我们停手,说是山里不让乱挖。
几个在坑里的人也打算喘口气,就想往外面爬,虎子可能是挖的太猛,脚下一软磕倒在坑里。
“哎呦我的波棱盖啊,啥玩意儿啊这是,瞧把我给磕的!”他双手抱膝,痛苦万分。
“挖到东西了!”不知是谁喊道。
底下的人又来劲了,他们把磕到虎子的那东西抛了出来,结果发现,那只是块烂木头。这下大家彻底失望了,不少村民也准备打道回府。
“你们把这东西拉上来。”仇英指着那块木头说。
噶鲁和妖怪几个人合力把木头送到地面上。
仇英蹲在地上,开始观察起这块黑乎乎的东西,他刮掉木头带上来的土,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这东西有问题!”
被他一说,大家都围了过来,本来已经准备回去的村民见又有动静,也不走了,又留下来看热闹。
“你们看,这是个木桩子!”仇英指着这块烂木头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也仔细观察起来,只见这木头的一端的确特别尖,这东西插在地里……
想到这里我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
仇英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拿了把斧头,和老鹰还有谢冬合力把木桩劈成两半。
这木桩虽然外面腐朽,但是里面的芯子却保存的很好,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木桩的芯子里居然嵌着一截发着寒光的长铁片!那铁片足足有一米长,弧度缓和,没有生锈,跟新的一样!
仇英把铁片从木桩里剔出来,故作吧猜测道:“你们看这弧度,这刀刃,这玩意儿看起来怎么像是日本刀的刀条啊。”
“日本刀?咱们后山咋会有这玩意儿!”谢冬惊奇的问。
“这地下肯定还有木桩,得都挖出来。”仇英指了指最大的那个坑。
“这木桩是干啥的呀?”谢冬继续问。
“哎呀!这东西是当年小日本留下的!我知道这是啥玩意儿了!造孽啊!”朱孝文一拍脑门从人堆里跳出来道。
大家见他有话要说,就都纷纷看向他,那朱孝文满脸愤怒的说:“这东西,我家姥姥的大侄子的表叔家二姑娘,她们村就挖出来过!当时这事儿传得贼拉玄乎。后来她们找了个厉害的风水先生,那先生说,这东西是专门钉龙脉的!钉死龙脉,这地方就会一蹶不振,出不了人才,从此多灾多难!她们那边的木桩子里面也有铁条,那铁条上还刻着日本字,这一看就是小日本儿干的!当年小日本儿占领咱们国土,肯定没少干这些坏事,他们把一个个木庄子打在山里,就是为了压住我们中国人,世世代代给他们做奴隶!真是太坏了!”
听了朱孝文的话,王富贵激动的说:“那咱们这些兄弟,肯定就是给这破烂玩意儿给压住了!”
“虎子!挖!继续挖!把所有的破木桩子都给我挖出来!”二妞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她的旱烟,边指挥坑里的人边咬牙切齿的说。
大家见这事情有眉目了,干劲也上来了,好几个“卖呆”村民还自发加入了挖掘队伍。村领导见状极力反对,几个老人就轮番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爱国主义教育,把几位领导说得服服帖帖的。
我在地面上,这会儿极其痛苦。从山上跌下来本来就伤的不轻,又折腾了一天,说实话两只脚已经快站不住了。不过我的痛苦很快就结束了,在大家挖到第七个木桩的时候,终于有人在木桩边上的浅层挖出到了遗体。接着,大量的盔甲、武器和腐烂的衣服被发现了。有民主联军的,也有新一军的,所有的遗骨挤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看着这些遗骨,我依稀可以回想起69年前的那天,两队人马,因为大雪,被活活困死在这片被日本人动过手脚的山谷里。
老战士和烈士家属们无法自己,他们在家人的搀扶下,跪坐在那堆无法辨认的遗骨旁边,泣不成声。
我看着那一大推遗骨,心中感慨万千,答应“它们”的事情,终于做到了。
见我正在出神,老鹰拉着我,低声说:“小叶你可别忘了你是来找你太爷爷的!”
我回过神来:对呀,演戏演全套,这会儿不能露馅了!
“哎呀我的太爷爷啊……”
“爷爷啊终于找到你啦……”
我和老鹰走到那些遗骨边上,“伤心”的哭了起来。妖怪见我们在那里假哭,一时绷不住笑出了声,老鹰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小子才反应过来上午的戏得继续往下演。于是憋住了笑,两边嘴角往下一沉,带着哭腔走到我们俩身边。
“这~呜呜~接下来~怎么办呐~这么多遗体呜呜~真的要认领啊~哎呦我的太爷爷啊~”他边哭边问我们。
“见机行事吧呜呜~爷爷啊……”老鹰“抹着眼泪”说。
也许是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们说话的功夫,我感到自己一个恍惚,于是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