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宁安能判断出张三丰的虚实,那张无忌就差了些,他知道太师父受伤不轻,心中迟疑难决:“是否表明身份相救太师父?”
可是看到宁安不动如山,张无忌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悲愤。
这时,知客道人突然有要事禀告:“三师叔,魔教众人到了宫外,要见祖师爷爷,口出污言秽语,说要踏平武当…”
俞岱岩喝道:“住口!”
他怕张三丰分心,加重伤势。
不过张三丰缓缓睁开眼来,说道:“金刚般若掌果非同小可,看来非得静养三月,否则伤势难愈。”
宁安撇了撇嘴,心道:“您老人家就装吧,这么点伤,以您那百年纯阳无极功,还不是分分钟就化解了?”
这时候,俞岱岩才说道:“师父,魔教贼子来我武当怕是少不了厮杀,您还是先避一避,我这就去指挥…”
张三丰则说道:“岱岩,生死胜负,无足介怀,但武当派的绝学却不可因此中断。
我坐关十八月,得悟天下武学精要,一套太极拳和太极剑,此刻便传了你罢。”
宁安眼珠子都不转,张三丰亲创的太极拳,和后世流传的太极拳能是一个水平的嘛?
要说这内家拳的根源,在宁安看来,还是在张三丰身上,这才是真正的内家拳祖师。
俞岱岩一呆,心想自己残废已久,还能学什么拳法剑术?何况此时强敌已经入观,叫了声:“师父…”
张三丰只是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武当开派以来,行侠江湖,多行仁义之事,决不该自此而绝!
况且,我这套太极拳以及太极剑,跟寻常武学之道全然不同,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我能于垂暮之年,创出这套武功,二代弟子除你之外都不在身边,三四代弟子,除青书无忌外并无杰出人材。
何况他们也不在山上!”
张三丰说着就一顿,看似在沉思,张无忌和俞岱岩则低下了头,心中只有悲伤。
唯有宁安偷偷看到,张三丰瞥了一眼张无忌,嘴角微微上扬。
紧接着,张三丰又说道:“岱岩,你身负传武当绝学的重任,武当一日的荣辱,有何足道?你只须将太极拳传至后代,我武当大名必垂之千古。”
说到这里,张三丰竟然神采飞扬,豪气弥增,浑然未将强敌压境的魔教放在心上。
张三丰缓缓站起身来,双手下垂,手背向外,两足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
“这是太极拳的起手式!”
跟着一招一式的演练下去,什么:揽雀尾,单鞭,提手上式,白鹤亮翅…
宁安凝神观看,且本就学过太极拳,一经领会,越看越入神,见张三丰双手圆转,每一招都含着太极式的阴阳变化,精微奥妙,实是开辟了武学中从所未有的新天地。
一套太极拳下来,张三丰神定气闲,虽在重伤之后,但一套拳法练完精神反见健旺。
最后张三丰道:“太极拳的诀窍是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十六个字!
纯以意行,最忌用力!形神合一,是这路拳法的要旨,岱岩,你懂了几层啊?”
俞岱岩道:“弟子愚鲁,懂得三四成,但招式和口诀都记住了。”
张三丰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倘若莲舟在此,能懂得五成,翠山悟性最高,若有三年功夫,好好点拨于他,当可传我这门绝技…”
张三丰还没说完,只听得三清殿,远远传来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张三丰老道既然缩头不出,咱们把他徒子徒孙先行宰了。”
又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道:“烧死老道,那是便宜了他,咱们擒住了他,绑到各处门派中游行示众,让大家瞧瞧这武学泰斗老而不死的模样。”
宁安听到这等侮辱张三丰的言语,瞳孔一缩,怒气不显,只是默默地为他们判上死刑。
“走吧岱岩,我们去看看!”
张三丰大袖一挥,走出门去。
俞岱岩道:“抬我跟着师父。”宁安和张无忌二人抬起软椅,跟在张三丰的后面。
四人来到殿上,只见殿中或坐或站,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总有三四百人之众。
张三丰端坐高堂,微微抱拳为礼,却不说话,俞岱岩大声道:“这位是我师尊张真人,各位不远千里来到我武当山,有何见教?”
张三丰的大名,威震武林几十年,人人目光尽皆集中在张三丰身上,见其一袭简陋的灰布道袍,除须眉如银,身材高大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宁安只见半数穿着明教教众的服色,为首的十余人却各穿本服,想是自高身份,不愿冒充旁人。
高矮僧俗,数百人一起拥在殿中,一时难以细看面目,但出口成脏,污言秽语的人,宁安一眼就锁定了!
就是为首的两个西域人!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传呼:“教主到!”殿中众人一听,立时肃静无声。
宁安突然目露寒光!
这特么竟然比自己排场还大!
“玛德!本教主货真价实,都没你能装!啊呸!”
终于,见八人抬着一座黄缎大轿,另有七八人前后拥卫,停在门口,抬轿的八个轿夫,正是神箭八雄。
宁安余光一瞥,发现张无忌双手在香炉里摸灰,紧跟着便胡乱涂在脸上。
“怕什么?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宁安揶揄地问道,张无忌诺诺的不敢说话,倒是一旁的俞岱岩,突然低声呵斥:“噤声!”
张无忌连忙强装镇定!
随后轿门掀起,走出一个少年公子,一身白袍,绣着个血红的火焰,轻摇折扇,正是女扮男装的赵敏。
宁安看张无忌的眼神越发怪异。
果然,这摸脚大汉还是有怕的人!
赵敏环顾一圈,收了折扇上前几步,向张三丰长揖说道:“晚生执掌明教宋青书,今日得见武林北斗,幸也何如!”
这回可轮到宁安愣了,自己明明,有事全派张无忌上,怎么赵敏还冒充到自己头上了?
张无忌看向宁安地眼神更加怪异,略带醋意,心想:“这二人,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唯有张三丰笑了:“青书?姑娘,你可知我那青书徒孙何等了得?不出意外,天下难逢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