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依依正被阴谋算计的时候,另一个倔强又可怜的女孩,奔马回到大周国的王宫,直接去舞乐司报到后,就消失不见。
在王宫内,君宝焦急地到处寻找小舞,越找越心焦,正巧被去拜见周大王的周旦看见。
“君宝,你为何在这?”
君宝气喘吁吁,施礼回禀,“回公爷,甄小舞……不在舞乐司,臣正到处寻找”。
周旦立刻脸露担忧,蹙着眉眼沉思,“天都黑了,她能去哪呢?”。
周旦和君宝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都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一个小姑娘连续遭受打击,她会不会想不开寻了短见?两人的心都骤然收紧。
想到小舞身上有伤,连续三日的折腾,伤口定是不好,那她去寻药的可能性很大,于是对君宝喊,“走,去太医院”。
知道公爷要去拜见周大王,君宝说道:“公爷,大王宣召,臣自去……”。
“找人要紧,本公,担心她想不开”
刚进太医院,君宝就对正在院子里熬药的青衣男子嚷嚷,“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青衣男子头都没抬,伸手指了指树下,慢声慢气地回答,“是那个吧?”。
周旦和君宝转头,看到左方不远处一颗树下,正躺靠着一个小小身影,二人快步走了过去。
周旦蹲下身,看见两臂环抱着自己的小舞,已闭眼睡着,她单薄而憔悴,周旦鼻子一酸,颤声轻呼,“小舞!小舞!你,怎么能……睡这?”。
听到公爷嗓子暗哑,带着凄楚的声音,没有唤醒小舞,君宝一把抓住小舞的肩膀摇晃。
“甄小舞,醒一醒,公爷来了,呀,怎么……这么烫?”
周旦听了,手马上抚上小舞的额头,滚烫的手感顿时从手中传进心里,一下就灼伤了他的心。
“小舞!”
只这一声,周旦就又红了眼眶。
小舞幽幽醒来,睡眼惺忪,见公爷满眼心疼的望着自己,愣怔一下,闭眼晃头又确认了一下,确定公爷是在眼前,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公爷”,就要起身行礼。
周旦一把按住,气恼道,“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
“黄浅见过公爷,小姑娘的药……已熬好了,她可以喝了”
黄浅淡淡地向周旦微微躬身,边说着边将小舞的药递了过去。
“多谢黄太医”
周旦接过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黄浅,他知道这个人,一个在民间声名远播的神医,因周大王深受失眠困扰,他被请入宫,正如他那名字一样,整日清清淡淡的,但却是医者仁心,对那些低贱的侍者,从来都是给与力所能及的帮助。
周旦要喂小舞喝药,小舞别转头,坐直些,端起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干净,抬头对着正淡淡望着自己的黄浅说了声,“多谢!”。
黄浅嘴角挂上浅浅的笑,眼神里有慈爱怜悯,他颔首缓声道:“嗯,明晨,你要再来喝药,二三日……便会好的”,说完,就要迈步离开。
周旦起身,叫住平淡如水的黄浅,指着小舞说:“等等,麻烦黄太医,给这女孩换换药”。
小舞急急拒绝,“不用,我自己会换,我有药的”。
周旦一把按住起身要走的小舞,瞪着她的大眼威胁:“你是想……在这换?还是……回周公宫换?”。
周旦很生气,恼小舞宁肯自己发烧撑着,也不求助自己,如果不是这黄太医心善,她怎么可能能拿到药?
小舞低下头,既然自己下决心出来,就不能再回周公宫,抬头望着正怒视自己的周旦,她已没有别的选择。
“走吧,小姑娘,有伤、有病……就要治,生命如此宝贵,岂可随意糟蹋?”,黄浅说完,独步向屋内走去。
看着公爷一脸恼怒,君宝阴沉脸开始催促,“还不快去!”。
小舞起身要跟过去,本就虚浮的身子又坐了很久,一个眼前黑,人就直直摔下去,她一下跌入一个不算宽厚的怀抱中。
小舞慌乱要站好,眼睛正对上一双带着恼怒、心疼的清亮双眸,一切来的太突然,四目相对,二人都愣怔。
小舞先回过神,觉得本就发烫的脸更加滚烫,慌忙站直身,去追赶已进屋的黄太医。
见公爷愣怔怔傻住,眼睛一直追在小舞的背影上,在微弱的灯光下,能看见他脸上飞起的红霞,君宝默了片刻,低声提醒着。
“公爷,大王召见,这……”
周旦一挥手,打断君宝的话,他的心里现在都是惹他怜爱的小舞,他为她再次怦然心动。
“等……她,换完药……再走”
“小姑娘,你太不知……爱惜自己了,现在……知道疼了?”
屋内传出黄太医的嗔怪声,和小舞的闷哼声。
周旦忘了自己信奉推崇的礼义廉耻,几步跨进屋,在屏风外探头一看,认出来小舞身上的包扎,竟还是自己那晚给换的,这两日,她都没有换药,自己明明白白再三交代,她根本就没听,周旦的火“噌”地窜起,几步跨到窄榻边,火冒三丈。
“你,是在故意……折磨自己吗?就因为……没同意你……”
周旦收住了话头,他不想让一旁已莫名其妙的黄浅,知道小舞是奴隶身份,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同意闾胥提出的,给小舞赎身的要求。
小舞咬着牙关,闭上了眼,她把所有的痛苦、哀伤和悲愤,一股脑都掩藏进紧闭的眸子里。
哀莫大于心死。
小舞怎能不痛苦?他的主子已经直白白说了,不许她赎身,那注定她这一生都会是奴隶。
自己的痛苦,都是眼前这个给了自己太多关心的公爷造成的,对自己好,却据着不放,不给她所想要的,连心爱的笛子都被夺走;对自己好,却逼死自己唯一的亲人,小舞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看不懂的公爷?
作为最低贱的人,她还敢期待师傅来娶自己吗?一直逼迫自己发奋图强,其实很累很累,但却离配得上师傅的距离越来越远。
黄浅看出些端倪,明白一个姑娘家一定不愿意被看见坦胸漏背,他委婉劝道:“公爷,这里污浊,还是……请外面坐吧”。
“无妨,她那包扎……是我包的”
周旦气呼呼说出了实情,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这宫里已有了他太多的流言,他还怕再多这一条?
黄浅微愣了一下,公爷对一个小宫婢这般对待,也确实太不可思议、匪夷所思了。
黄浅没有说话,睨了眼正犯倔的小舞,知道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正在闹别扭,他一副事不关己样,继续解着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带,直到看见布带粘连在身上,已解不开,叹气摇头去取剪刀。
取了剪刀回来,黄浅淡淡说了声:“会有些疼,忍一下”。
周旦一边心疼地开始帮忙,一边赌气地嗔怪,“这疼……可都是……她自找的”。
小舞沉着眉眼,别着头,不看周旦。
见小舞和公爷闹脾气,黄淡动了动嘴角,慢慢撕开粘在伤口上的布带,每揭开一块就是血淋淋的一条,伤口发炎的厉害,局部已化脓。
黄浅摇头,“唉!不发烧才怪”。
看着疼的抖成一团,快要咬破嘴唇,已涨红了脸的小舞,周旦心疼的又红了眼精,急的不断嘟囔指挥着。
“轻点,她疼……先止血呀……慢点……”
根本没理会周旦的意见,黄浅按着自己的节奏,去除黏连在身上的、血迹斑斑的布带,再止血、用刀踢出腐肉、清洗、涂药,到包扎好伤口。
黄浅暗沉着脸,专心忙碌,额头上已密布细密的汗珠。
当一切完成后,黄浅望着已疼的哆哆嗦嗦,却一直硬咬牙坚持的小舞,深深叹了口气。
“小姑娘,一世为人不易,要学会……对自己好,别自贱自轻,辜负了这一生”,说完,就走了出去。
小舞无法面对,周旦怪责又担忧的犀利眼神,刚才如凌迟般的疼痛,让她已快没了力气,小舞选择闭目休息。
周旦一直气脑心疼着,还是忍不住问了想问的话,“你,为什么……要故意躲开?”。
不忍说实话伤到周旦,小舞一语双关,虚弱地回答。
“奴婢……没有,公爷,人各有命,还是……各领其命,各归其位吧,奴婢……累了”
“命?你要是在乎,就不会这般糟蹋自己,命运,该掌握在自己手里,你的书……算是都白读了……”
小舞猛地睁开眼,突然觉得眼前侃侃而谈的公爷,很是道貌岸然,他一面派人逼死自己的爹,一面不放自己赎身,一面又关怀体贴自己的样子,真真假假的很令人心烦,她终于压不住脾气了。
“奴婢的命运,不就是……掌握在……公爷手里吗?”
“你!……”
君宝见公爷和小舞吵了起来,赶紧进屋再次提醒,“公爷,大王召见,已耽误了太久,公爷,不能再耽搁了”。
周旦正在尴尬中,他无法回答小舞的问题,知道小舞是真怨自己,没有同意她赎身了,她真的是想要离开自己,但自己实在不想放她走。
对君宝的提醒,周旦借机下台阶,“君宝,你,送她回去”。
“是!公爷放心”
周旦知乐懂乐,从小舞的笛声中早已听出,她对广阔天地的憧憬和向往,也透露出在高墙之内的压抑苦闷,放小舞走,就等同失去她。外面的世界虽自由,但在混乱纷争的时代,处处潜伏着危险,她一个无亲无友的女子,一人怎么能应付?况且,自己已离不开她。
绝不放她走,纵使小舞因此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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