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王赶紧起身,上前扶住老祖母,一脸阴沉,不悦道:这后宫,主不像主,奴不像奴,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安顿祖母坐下后,周珷回头,怒视着三个弟弟和表弟周锦年,凌厉的目光压的四人不敢抬头,转眼又厉目盯在小舞身上,片刻,冷言道:“孤今日,就在此问案,贱婢,孤,让你先说”。
小舞愣怔了一瞬,自始至终她都明白,在场的都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个奴隶,一个奴隶的命对王者人而言,只如蝼蚁一般低贱,纵使有天大的委屈,自己又能向谁伸张?又敢直言谁的错?
走到这步,无非是赌一把,能否还能抓住最后一线生机,小舞本指望周锦年给说情,但透过当下的情景看,也如周旦说情一般,说的越多,自己就会越危险。
今日能否存活,怕只能靠自己了。
小舞艰难抬起身,一刹那的疼痛让神经更敏锐,在生死攸关面前,小舞反倒冷静下来。
小舞抬头,平静地望了一眼周大王,又侧头看了看周鲜,然后,伏爬在地请罪。
“大王,是奴婢该死,是奴婢……冒犯管公尚在孝期,就送上艳舞媚主……对管公惩戒,奴婢因害怕,竟公然反抗……,还再度……冲撞了圣驾,奴婢自知……罪大恶极,求大王赐死”
小舞揽下所有错,此举极是凶险,可被当成已认罪,直接拉出去砍头,但也只有不夹在他们兄弟矛盾中,让他们不再因自己而为难,才有机会赌一丝存活的机会。
正所谓,关心则乱。
周旦不知道小舞的想法,对小舞的说辞当然不信,他只想到这样说辞,会被王兄直接判死罪,那样,他连辩解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遂急急对小舞大喊。
“不是这样的!小舞,你不要怕,快讲实话,王兄,会为你做主的,小舞,说实话,听话,不必委屈自己,小舞……”
周锦年更是大脑简单,丝毫不相信小舞媚主的话,他知道周鲜贪色,曾弄死宫婢的事,他就帮着抹平不少回,心里断定一定是周鲜骚扰了小舞,虽然周鲜是自己的朋友,但知道他错了,也就是挨几句呵斥,但小舞认错,却会被砍头,所以,他顾不了许多,全力要先保住小舞的性命。
周锦年一脸焦急,摇晃着小舞的肩膀,大喊,“小贱奴,我不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别犟,快实话呀,有事,我给你担着,相信我,你快说实话,你知道,你若都拦在自己身上,就是死路一条,啊?听清楚没有?你会被砍头的”。
周大王冷眼打量着,跪的东倒西歪,一心求死的小姑娘,心内更是欣赏万分。
小姑娘小小年龄,也没多少生活经历,心思却玲珑剔透,观察之细,判断之准,把控甚至操控人心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了得,她敢说求死的话,其实是在赌绝处求生。
小姑娘是看清楚了,因她让兄弟阋墙,那她得到的只会是死路一条,而主动认罪,可能就会有觉得愧疚的人,反过来会帮着说情,只有这样,她才能逃过一死。
这说实话和不说实话,事情的性质完全是天壤之别,她一个小姑娘都悟明白了,而自己的弟弟们却没一个看得懂。
周珷了解过,小舞酷爱读书,也几乎每日都会练武,他最欣赏的是,小姑娘有着不需扬鞭自奋蹄的自动自发劲,想着若她是个男儿,将来一定是个文武兼备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周珷心中自是不舍得杀,何况,相遇太美,美好已深入骨髓。
只可惜,她是一个女子,还是个卑贱的奴隶。
周珷心中惋惜,眼神转到周鲜身上,冷冽的目光,让他不自觉浑身打了个寒颤。
周鲜明白,王兄及众人没人相信小乐师说的话,应是因自己过去在宫中,做过侵害宫婢的事。
如今,小乐师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他心放下不少,若还苦苦相逼,那势必让二哥对自己更有成见,认为自己的心胸还不如一个宫婢宽广。
小乐师懂事,那自己岂能不大气?
周鲜想到此,忙跪地帮着小舞求情,“王兄,这贱婢说的……确是实情,她在臣弟不知情情况下,竟用艳舞魅惑臣弟,将臣弟致于不仁不孝的境地。臣弟多喝了两杯,要责罚她的失礼,没想到,她却戴罪逃走,臣弟命人去抓,才冲撞到了王兄的王驾……”。
大家目光都齐齐落在周鲜的身上,只有小舞深低着头,闭上眼,强压下喷薄而出的眼泪,她心里清楚,自己赌对了。
周鲜顿了顿,继续道:“王兄,臣弟认为,她对臣弟的冒犯,只是为了取悦讨好,并无真正的恶意,冲撞王兄,更是逼急了的无心之过,请王兄念在……她年龄还小,很多规矩还不懂,更主要是,她确实有一技之长的份上,望王兄……从轻发落她吧”。
周旦已被气糊涂,明白周鲜伤害小舞,更多的是针对自己,他对自己得到父王和王兄的夸奖和重用,一直就耿耿于怀,今日竟以伤害小舞,来报复打击自己。
周旦骨子里酸文人的刚正不阿和耿介劲,被刺激激发出来,完全没了理性的判断,手指着周鲜,直接不管不顾地揭发。
“你说谎,小舞是什么品性,我一清二楚,一定是你……对我一直有怨气,借伤害小舞……实施报复,管公,有什么事,你直接冲我来,何必连累无辜?”
周大王周珷心中这个气啊,顿时脸黑如锅底。,
刚刚暗暗佩服小乐师心思机敏,三弟周鲜的回答,也算知大体识时务,他本想顺坡下毛驴,突然四弟直性子一杠子插进来,让事情顿时又起波澜。
太王太后也看破端倪,也气周旦不识时务,忙呵斥制止,“周旦,你放肆!你王兄,问你话了吗?你好生无礼”。
周旦正在气头上,两只箭还插在小舞身上,怎让他不心如刀割,他跪爬了两步,红着眼睛,更是慌不择言。
连自己想保护的女人,不能保护,还什么家国民众?周旦心灰意冷,一头磕在地上,噙着眼泪央求。
“王兄,臣弟自知,德能不足,已身心俱疲,难堪重任。于山水间抚琴弄曲,才是臣弟梦寐的心愿,臣弟,今日,向王兄请辞,请允臣弟退隐山水,臣弟别无所求,请王兄看在,臣弟曾呕心沥血的份上,应允臣弟……带走甄小舞,这般,大家就……都清静了,望王兄成全”。
周大王听言,心中气的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齿,这个不知融通的书呆子,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珷这一气,脑中灵感突地闪现,想借此事发挥下,他指着跪伏在地的周旦,勃然大怒。
“周旦,你个不仁不忠,不贤不孝的蠢东西,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竟为个奴隶,敢置父王的遗命理想而不顾,置天下人的苦难而不见,孤看你,简直就是疯了!”
听到周大王发火,所有在场的人,都吓的跪地,低头不敢吱声。
小舞心里是一阵的难受,觉得周旦真是添乱,本来都息事宁人了,他又搓起火,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被身侧的周锦年,伸手扶住。
周珷继续喝斥道:“哼!你把孤的朝堂……当成了什么地方?来去……都由着你?想辞官是吧?好,孤允了。但王家子女……生来就自带责任,你既然不能尽忠于朝堂,那孤就命你……去王陵为父尽孝。你自去和父王解释,自己做的荒唐事。你何时想通……再上书请罪吧。至于这个贱奴,她……生是这王宫的奴,死是这王宫的鬼。作为奴隶,她也该回到她……该去的地方,做她该做的事。”
小舞听到这,浑身绷紧,听周大王的口气,她已预感到了不好。
周旦已泪流满面,一脸的惊恐,望着即将宣判的王兄,低声哀求,“王兄,小舞她没有错,若有错,就惩罚臣弟吧……王兄!……”。
周珷没有理会众人,掷地有声的命令,“祎安,将这个贱奴……押进暴室,待伤好后,派到歇马处……做个凳奴吧。把周旦……送去王陵……为先王守孝,未有孤传召,终生……不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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