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泣不成声地将事情告诉了勾践,她以为大王会和她一样情绪失控,甚至会放声大哭,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奇怪,只是“哦”了一声,就打发她回宫了。
难道大王也是因为伤心过度,所以才会没有什么反应吗?雅鱼有些迟疑,还有几分疑惑,难道真的只有自己伤心吗?
“真是没想到,灵夫人居然会如此至性之人。”米夫人晃晃悠悠来到了雅鱼的宫中,她还是那样一番懒洋洋的表情,“王后只怕此刻还在自责之中吧?可惜了,原本我还以为,她身为将军之女,会有几分血性,说不定还会披甲上阵,替自己的夫婿报仇呢?想不到也是一个软弱的人……”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米夫人头晕眼花,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她的眼中,王后是一个绝对沉得住气而又柔弱的人。
“不许你用这样的话来污辱她!”雅鱼指着她的鼻子叫道,“如果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怎么今天所有的人都像是吃了枪药一样?米夫人揉了几下自己的脸,她依然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点点头道,“想不到我又说错了话对吗?那好吧,我错了。您还打算说点什么?我尽管听着就是了。对了,我想要提醒您一下,就在您离开王宫之后,王说……要退守会稽山的猎宫之中。他没有跟您说点什么吗?”
“退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这里才应该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不是吗?只要能守住城……”雅鱼狠狠吃了一惊。为什么之前王什么话都没有跟她说?还是说,他认为这样的话,根本就不必跟自己说?
米夫人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吴军马上兵临城下,守在这里,只怕也只是死路一条。退守是早晚的事情,是狼狈地逃走,还是有所准备的退守,在旁人的眼里,只怕不太一样吧?”
雅鱼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王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恐怕他身上的那一丝傲气,早已经被吴军打得一点儿不剩。眼下,他只不过是在替自己争取时间而已。
“所以,您现在是不是该把自己的大计向大王和盘托出了?难不成这个时候,您还要藏着掖着吗?到时候……”米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
王后转过身来看着米夫人,这个来历成谜却性子张扬的女人,太容易挑起是非,只怕留在王的身边时间长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淡然一笑道,“现在,你有什么好着急的?现在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我这只翻了,你未必会有果子吃吧?不妨,再等一等吧?”
在米夫人看来,这对夫妻是她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人,明明到了紧要关头是可以靠在一起取暖的人,但彼此之间,似乎还藏着什么心结。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能感受得到那种横在他们之间的距离。
吴军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初尾随越王而来的吴军,因为人数太少,只是驻扎在离城墙不足十里的地方,他们随时都可以发动袭击。
吴国的大军,恐怕不久之后也会赶来。到时候大军压境,他们真的还有机会吗?更要命的是,在这样的心理攻势下,守城的将士们,是否真的守得住自己心理那一关?
“你替我……照顾好王。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先睡个安稳觉,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等之后再说。”王后可没有心情跟米夫人斗嘴,她得静下心来,考虑一下该怎么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为什么不是你照顾好寡人呢?”勾践早就换好了一身便装,湿漉漉的头发散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恐怕只有在你的身边,寡人才能安稳地睡上一觉。你可愿意……让寡人留在这里?”
“怎么会不愿意?”雅鱼的表情终于放松了,她心头的阴霾暂时被吹开了,“妾身这就伺候王睡下……”
“好吧,就像是从前一样,你替我揉几下头。寡人感觉头痛的厉害。”勾践淡淡一笑,大步流星走到了雅鱼的卧榻边上,躺了下去。
难道他们还要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夫妻情深吗?米夫人悄然退了出去,她感觉有些
雅鱼细心地用丝帕替王擦干了头发上的水,用手小心地揉着。王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有头痛的毛病,只有雅鱼这双手,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这是她最放松也是最幸福的时刻,王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雅鱼的照顾。这在旁人的眼里,必然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安静了一会儿,勾践开口问道,“王后,其实你早就知道,寡人会狼狈地逃回来对吗?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你就和范蠡、文种这些人,暗地里开始做了一些布置?”
在几句话听到雅鱼的耳中,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她目瞪口呆。
“手不要停,对,我说的就是你的手,千万不要停下来。寡人最近头痛的太厉害了,所以想要知道,你们对今天这样的结果,到底预料到了多少?”勾践闭上眼睛,只有嘴巴一张一合,“我们是夫妻,所以我想听一听,到底我都做错了些什么?还有,你们都准备了些什么?”
该怎么开口?更要命的是,雅鱼感觉到这个躺在眼前的男人,突然之间变得那么的陌生,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要去猜他的心思?他可是自己的丈夫啊?曾经说过要爱她一生一世的丈夫!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王!
但眼下……她却不得不藏起这些心思,虔诚地开口道,“其实……妾身只是拜托了兄弟们,多在宫外选一些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入宫,加以调教。当然了……还让他们在宫外搜寻一些奇珍异宝。万一真的与吴国的交战失败了,好歹……还能与吴国……讲和……”
最后两个字,勉强从雅鱼的口中挤了出来。她明白以勾践那张扬的性格,恐怕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勾践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看起来,你们真的……很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