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进话少，更不会轻易承诺，可只要他说了，肯定一句是一句，都会办到。所以他说家里会有小狗崽和小雁，就会很认真地给她养。

    两颗雁蛋拿去跟鸭蛋鹅蛋一起孵，小狗崽也是他照顾着喂米汤、擦***让它撒尿，甚至连它尿脏了的小垫子都是他拿出去洗了。

    因为家里一下有了这么多东西要照顾，香香暂时就不能去生产队干活了，好在现在还只是整地，还没到最忙的时候，地里赶牲口扶犁杖挖土修地坝这些力气活女人都干不来，大多数时候妇女们就留在生产队里干点轻省零碎活。

    周兰香就跟队长申请，每天领三升种子拿回家去挑，挑好了再送到队里去记工分，不少妇女都这样，不止一家在孵鸡鸭鹅，这关系到农家一年的零花钱和孩子偶尔的零嘴，队里也不能不给点方便。

    小狗崽还没睁开眼睛，可不知道是不是照顾得太好，长得比别的小狗崽大好多，肉呼呼虎头虎脑的，吃吃睡睡特别省心，唯一调皮的地方就是认人。

    韩进喂它的时候它狼吞虎咽地吃，吃饱了一扭屁股就不肯在他手里待着，拱来拱去非要找香香，找到了闭着眼睛拿小脑袋蹭来蹭去找她的手，非要让香香摸摸头揉揉肚子，再温声软语地哄几句，它才肯哼哼唧唧地趴在她身上睡觉。

    香香试过好多办法让它跟小进亲近一点，把它的小垫子放小进身上，或者用她的衣服包着小狗崽让小进抱着，小家伙特别聪明，竟然骗不过去，马上就能发现，眼睛都没睁开的小肉球，脾气可不小，摇晃着小脑袋嗷嗷嗷叫，凄惨极了，要不是亲眼看着，香香肯定会相信是小进打它了！

    没办法，香香只能把它放小进身上，然后她去哄着给它揉肚子，小家伙不情不愿地哼哼唧唧，勉勉强强算是接受了，不过只要香香一走开，它马上翻滚着逃走，不会走它就爬，小肉球翻滚着摔了一个又一个跟头，也不放弃一定要逃出去！

    好像韩进是个邪恶无比的大魔王，只要香香不在就会欺负它一个小肉崽崽！

    完全忘了刚刚还在人家手上咕咚咕咚喝了一小碗浓米汤，顺便还尿脏了人家一条裤子！

    韩进觉得这个小崽子养肥了唯一的用处就是烤了吃掉！实在是太没良心了！可香香每次都被它逗笑，烤它的计划就只能先搁置了。

    小狗崽已经被香香正式取名叫小黑了，小家伙好像也挺喜欢这个名字，香香一叫“小黑”，它就晃头晃脑地找过去，眼睛还没睁开呢，就能准确地找到她的手，用鼓鼓的小脑门儿蹭来蹭去地去跟香香撒娇。

    韩进看得眼角直抽抽，这小崽子还是个连尿都不会自己尿的小肉球就这么会哄人了，以后说不定得哄着香香对它多好呢！

    香香每天带着小黑留在老宅挑种子，看着给那二十多个蛋添减被子，顺便在已经修好垅的菜园子里种一些早春的蔬菜。前些日子发芽的那些蔬菜种子已经种下去长出了小苗，等再暖和一点就可以移栽到地里了。

    别人家的菜园子还是一片黑土，有些邋遢的人家连去年的砟子还没清理出去，老宅的大菜园已经有好几菜畦的小青菜长出来了。连韭菜都长得筷子高了。

    屯子里的人路过都要停下来夸赞一番，看人家进子这园子收拾的，一看就是个正经过日子的利索人！老队长和三老太爷拉着韩有德过来，三个人对着那个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菜园子抽了一袋烟，两人不知道跟韩有德说了什么，他低眉顺眼地听着，只能不住点头。

    也有很多屯子里的人来问这个时候怎么种出来小青菜的，大家都是应季种植，没有塑料大棚的概念，更别说为了吃口小青菜支个塑料棚了。

    就是想支一个，也没地方买塑料膜去。

    韩进就给他们看菜畦上他用灌木条支起来的矮架子，晚上在架子上盖好几层草帘子，早上太阳暖和了，霜化了再揭下去。

    很多人看了都感叹他们这俩孩子可真是不怕费劲，为了吃口青菜至于这么费劲？地里家里一堆活，每天忙得人直转磨磨，他们可没那个闲工夫早晚侍弄一块菜畦！

    可韩进不觉得费劲，只是砍几根灌木枝子搭个矮架子，早晚盖个草帘子，怎么就是费事了呢？

    连好好过日子都嫌费事，那他们的日子就只能对付着过了！

    反正他跟香香在一块儿，鼓捣什么都不觉得费事，只会觉得很有意思。

    跟她一起种菜，一起养小狗，甚至孵蛋他都觉得很有劲头！

    晚上起来两三次把手伸进蛋里去试温度，还要给它们翻身，屯子里这都是女人才干的活，他一点不觉得自己做了有问题。养了鸡鸭是一家人一起吃，怎么就一定要让女人去干这个？

    反正他还是那句话，自己家人自己疼，你不疼笑话别人疼？那就是个傻哔！

    菜种得不多，可也完全能供得上自己吃了，跟他们关系好的那几家也都送过去一些尝尝鲜，勤快的韩大嫂和杆子婶他们已经跟着小香学怎么提早种菜了。

    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不少了，不用浇空间水早晚多注意一些，也能长出小菜了，就是气温低长得慢一点，可也比没下种那些人家能早吃上半个月的小菜。

    当然也有自己懒还嘴馋的，只要不过分，来要菜周兰香就给一小把，他家也不多，给了就是个面子，绝大部分人都会很满意地走了，一时间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夸小香和进子这俩孩子勤快心好脑子灵。

    这些话也很快就传到了知青点，这天中午，赵婧和韩梅来给周兰香送信的时候就着重注意了一下她家的饭桌。

    信是邮递员给知青送信的时候让他们转交的，屯子里的人收信的很少，知青那边信多，偶尔有一封社员的信，邮递员就一起交给他们，让他们帮忙转交一下。

    这封信已经在知青点一周多了，赵婧拿着一直没送过来，他们一天天起早贪黑地上地干活，腰都要累折了，哪有那个时间给她送信？等春耕结束了有时间再说吧！

    可听着屯子里人都夸周兰香菜种得好，她就起了心思，这才叫上韩梅趁午休过来。

    周兰香正在吃饭，今天小进被老队长叫去给公社搭什么大会的会场，据说要搭很大的台子，得在各大队找几个力气大还会木工活的壮小伙，中午公社管饭，只有她自己吃，所以就吃得很简单。

    赵婧看着桌子上的菜却有些走不动了，一碗嫩绿的菠菜汤，里面打着黄澄澄的鸡蛋花，一个宣腾腾散发着小麦香气的三和面大馒头，一盘小葱拌豆腐，白白嫩嫩的豆腐，清香翠绿的小葱花，还散发着香油浓郁的香气，还有两碟小咸菜，一碟香辣咸香的小鱼干，一碟酱香浓郁脆生生泛着酱色的酱缸腌地环。

    两人下意识地闭紧嘴巴大大地咽了一口口水，肚子不争气地一起咕噜噜叫了起来，叫得太响，让三个人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周兰香只能放下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