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莲也跟着王梅花一起来了，不过她可没孙女性子那么直，心里即使是这么想的也抬手就轻轻给了王梅花一下，“你这孩子，咋跟你进子叔说话呢！”

    “小五，你别听梅花瞎喳喳，这孩子直肠子没心眼儿，这是鹅丢了着急。她跟你亲才找你，你赶紧给想想招儿，可别真丢了，这都快八月了，到秋交不上饲养任务大家伙都跟着扣工分，你就当帮帮咱七队全体社员了！

    韩进一听就不干了，冷冷地冲他们笑，“她算老几，跟我亲什么？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她这是跟谁学得，小小年纪就想搞作风问题？”

    楚大莲常年在十里八村给人保媒又说和事儿，调节夫妻吵架邻里纠纷最擅长，从来没被人这么直接把难听话摔到脸上来过。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这时候找鹅最重要，也只能当没听到，等着韩进想办法帮忙。

    她一张嘴就把王梅花丢了鹅的事上升到全体七队社员的事了，韩进不帮忙可就是眼睁睁看着全体七队社员受损失了。

    这要是以前肯定没用，不过现在韩进这不是当了公社干部了，这种事他就是不想管也得管。

    但是楚大莲真是打错算盘了，从六七岁的时候看到她跟韩有德滚在一起，她就一直是韩进最恶心的人。

    她这人还不同于别人，比如韩立民，韩进痛恨他就直接出手，痛痛快快把怒气发泄出去也就行了。

    可楚大莲这事儿还真是没碍着韩进什么，他对牛翠萍这个娘一点感情没有，他爹有野女人了他娘是不是会难过他也不在乎，所以对楚大莲，他一直都是恶心得一眼不想看，可也没什么理由去整治她。

    爷爷和香香从小就反复教他，别人找茬欺负他那肯定得还回去，可是不能对跟他没关系的人出手。

    这可以说是他们家最重要的一条家规了，否则现在全屯子得有一半的孩子被他把手砍了，因为从小他就受不了别人拉香香的手！

    不过今天楚大莲是自己找上门来的，韩进还挺高兴，这样就不算是他主动了吧？

    至于她说得什么七队社员会不会受损失，他根本不在乎，他对自己是干部这事儿一点自觉没有，也没觉得不管这个破事儿能影响他升职，如果这么点小破事都能影响他前途，那他可真是白混了！

    “谁把鹅整丢了你找谁去，跑我们家咋咋呼呼就有用了？我家狗是你家长工咋地？凭什么给你们看鹅？小的犯浑老的没脸没皮，你们可真是一家人。”

    “赶紧滚蛋，该干嘛干嘛去，以后别进我家的门，再敢这么直不愣瞪地往进闯直接给你们踢出去！”

    楚大莲被韩进给堵得眼圈一红，好像韩进不管这事儿是多让她伤心的一件事似的。

    王梅花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小黑已经无声无息地往他们身边靠了，她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这么老多鹅丢了，找不回来我就去跳河！”

    好像她死了韩进就得为今天晚上的袖手旁观负责似的。

    韩有德听到动静也过来了，看到楚大莲红着眼圈就忘了平时对韩进的忌惮了，上来就要训韩进，韩进一挥手，小黑就吼叫着冲了过去。

    韩有德拉着楚大莲狼狈地跑远了，鞋都跑飞了一只，根本不敢回来捡。

    香香看得直笑，韩进要是真想让小黑咬他们肯定不这么干，小黑要真下口咬人也不会叫，它上回咬葛红军可是一声不吭的。

    韩进扔了两块牛肉条奖励小黑，拉着香香回去睡觉。

    香香已经习惯了他晚上要给她暖热乎了手脚再回自己屋里去，就顺从地躺下，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七队的鸭和鹅加起来得有一百多只，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

    韩进把手放在她眼睛上，强迫她闭上眼睛睡觉，“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明天磨点豆面咱们蒸窝窝头吃吧？”

    他最近把家常吃的饭菜都学了个差不多了，就窝窝头还没学会，得赶紧学起来。而且香香捏窝窝头的时候手又灵巧又漂亮，他特别喜欢看。

    香香是到点必须睡觉的，一点熬不得夜，听到韩进这么说，只迷迷糊糊地接了一句，“再磨点大黄米，放大黄米你爱吃。”然后就被韩进热乎乎地烘着开始犯迷糊了。

    韩进把香香的手脚都焐热乎了，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头发，在寂静的夜里看着她好一会儿，直到外面有了动静，他才走出去。

    小南小北刚飞回来，正在院子里踱步，它们俩说是两只雁，其实习惯跟狗差不多。

    每天回家都要前前后后巡视一遍，从家里养得鸡鸭鹅到院子里的东西，甚至是园子里的菜院子里的花，反正都要看一遍确认没问题才能安心。

    自从香香回来之后，它们又多了一项，每天回来最先落到她屋子的窗台上，伸头看看她，知道她在家它们才能开始巡视。

    香香不在它们肯定待不住，得出去把人找到带回来才行的。

    见韩进从香香屋里出来，比较活泼的小北颠颠儿跑过去戳了一下他的腿，它这是替香香教训韩进呢。

    前两天晚上韩进跟香香闹着玩儿，香香被他挠痒痒笑岔气了，咳了好一会儿，小北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自己打开窗户飞了进去，追着韩进咬他，要不是香香阻止得快，他俩得大战三百回合。

    这只雁是只记仇雁，虽然香香把它哄得跟韩进和好了，可只要看到韩进去香香屋里，它就不高兴。

    小南就很文静了，优雅地单腿站在院子里整理身上的羽毛，修长的脖颈流线的身材，是只绅士雁。

    不过韩进喝水的茶缸子里这两天经常莫名其妙地出现恶心的大虫子或者能让人嗓子发痒的刺棘草，不用想肯定是它干的。

    这只才是真记仇！

    不过记仇也有记仇的好处，比如干坏事交给它就很放心了。

    韩进把香香专门给它们炒来当零食的黄豆扔给它们一把，一脚把试图继续戳他的小北给踢走，进屋看看香香，这才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香香皱着眉头问韩进，“怎么这么吵？”平时早上她家连鸟叫都听不到的，她不起床附近安静得鸡都不叫。

    她不知道这是小南和小北把聒噪的鸟都给撵走了，鸡也早就让它们给欺负得不敢叫了，一直以为是最近家里附近没有鸟窝的原因。

    韩进不想让香香分心影响吃饭，装不知道糊弄过去了，吃完早饭来找香香玩儿的大虎才带着二虎和虎妞来给小香姨姨讲新闻。

    “六队的鸭和鹅都死了！死一河滩，应该是遇上鹰了，昨儿个一晚上让鹰给堵东河滩上都给咬死了！”

    二虎补充：“一百多只呢，一只都没剩！这回王梅花得赔个底儿掉，我娘说她赔到找婆家也赔不完，以后肯定没人要她！”

    小虎妞最贴心，靠在香香怀里抱着她的脖子，“王梅花要跳河，小香姨姨，你别去看热闹，我们在家陪你，我娘说咱躲远点别让他们给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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