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进去不久,一位身宽体胖,发须皆白,满面红光的大和尚领着几个黄衣和尚出来,单手竖掌,声音响亮道:“阿弥陀佛,属下空尘见过佳宁公主。”
佳宁公主道:“大师不用多礼,请里面说话。”
走进空尘大师的禅房,禅房朴素文雅,空尘大师一伸手道:“公主请上座,不知何事能惊动公主凤驾来到我寺呢?”
佳宁公主道:“我离开大乾宫,在九方大陆上走动也有些时日了,因为琐事一直没来拜访大师,还望大师见谅。”
空尘大师颔首频点,道:“属下不敢,早知公主来到九方大陆之上,不想今日公主驾到,老衲还是有些惊讶,公主请用茶。”
佳宁公主接过旁边小僧递送过来的一盏茶,饮了一口,道:“前段时间有人夜入大乾宫打伤了我奶娘,我一路追查下来,有些眉目了,却还是让凶手逍遥法外,那凶手竟然引我至此,在路上我见到了少林弟子惨被杀害的景象,我以为少林也遭到了袭击,就赶了过来。”
空尘大师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查一下哪些弟子出去未归。”
一个黄衣和尚应了一下,走出禅房。空尘大师道:“大乾宫乃十方大陆至尊,公主久居大乾宫中想必博学多识,不知道我少林弟子被何门何派所杀呢?”
佳宁公主略一沉思道:“一定是被地龙帮的野物所伤,前日地龙帮被毁,流落出一些能致人于死地的牲畜。”
空尘大师站起来闭眼念了几句佛经,道:“造孽呀,造孽呀,那地龙帮的牲畜相当诡异,如此跑出来不知道要杀死多少人呐,我派人去禀报龙皇,及时扫除那害人之物才好。”
佳宁公主看了看天色,道:“那就有劳大师了,天色不早了,不如安排我们在这里住下吧,我倒要看看那牲畜还能为害到几时?”
空尘大师道:“好吧,公主请!”
空尘大师刚走到禅房外面,黄衣和尚回来,道:“禀方丈,是达摩堂的七位师兄出去未归。”
空尘大师面露惊骇之色,道:“达摩堂的弟子个个身手不凡,能将他们杀掉的畜牲得有多么大的威力呀?”
佳宁公主道:“大师今夜要做好防范,那些畜牲很恐怖,如果处理不好,大灵寺真有灭顶之灾呀!”
空尘大师道:“好,听公主吩咐,一会儿我去做安排,现在送公主去休息。”
一个黄衣和尚引路,佳宁公主和诸葛岳跟着。空尘大师转身走向大雄宝殿,做安排去了。
佳宁公主略有疲劳,甩掉鞋子,刚坐下。诸葛岳先敲门,略等一会儿,而后推门端着一只精致的铜壶进来,佳宁公主笑了一下:“这里面是什么?”
放下朱色端盘,摆好两只玉杯,倒出琥珀色的酒,诸葛岳道:“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佳宁公主喝了一口,品了品,咽下后道:“嗯,上好的息灵大陆的葡萄酒,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诸葛岳又给佳宁公主满好,一脸灿烂的笑容,道:“太白楼啊,这一路上还有比太白楼更大更好的饭馆子吗?”
“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呢?”佳宁公主推开窗子,月亮高高地挂在上空,轻风飒飒,花香扑鼻而来。
诸葛岳一皱眉,道:“这上等美酒饮用时,要有合适的人,合适的场所,合适的气氛,现在一切正合适。”
佳宁公主又品了一口,道:“行,我很满意,要是子风姐在这里准得挖苦你几句。”
诸葛岳笑了笑,道:“子风姐人美嘴厉,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对了,有她的消息吗?”
佳宁公主摇了摇头,诸葛岳想了想,道:“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佳宁公主一怔,很快说道:“绝对不会出事的,大乾宫使者,经常奔走于十方大陆之间,各地各派都熟悉,我都没出什么事,她更不会了。”
诸葛岳悄悄地拿出三个小竹人放在桌子上,又点燃五支蜡烛,蜡烛不时飘出形状逼真的虚烟勾勒的花朵。三个小竹人发出美妙的乐声,那乐声清新舒畅,时而又和着几声鸟鸣。
佳宁公主饶有情趣地看着诸葛岳摆弄着小竹人,小竹人脚下有两只小轮子,在桌子上不时地滑动,伸展肢体竟然跳起了蜀舞。
诸葛岳给佳宁公主斟了一杯酒,佳宁公主一边品酒一边看着诸葛岳,道:“你慧心巧手,风度翩翩,不失一位佳公子,想必老公子当年就有你这种风情,只是可惜呀。”
诸葛岳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道:“专注某一种事情时,我这等佳公子就容易不通世间事务,不懂人心欺诈。”
佳宁公主一口喝光杯中酒,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老公子当年可能就这样,所以才造成了今日的悲剧。”说到此,她看着诸葛岳笑了一下,道,“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诸葛岳似乎心有不甘,道:“这就赶我回去了?”
佳宁公主一笑,道:“不回去干什么呢,难不成我留你过夜?”诸葛岳急忙说道:“我可不敢这么想,我……”
佳宁公主看着诸葛岳的窘态,笑了起来。突然她的脚伸到背后抬起,脚趾摆动,似是在驱赶。她道:“放心吧诸葛公子,天光破晓前不会有事的。”
诸葛岳端起酒壶小步往外走,走到门口,道:“你永远说得对,我回去了。”
佳宁公主得意地一笑,吹灭蜡烛,上床盖好被子,看着那三个小竹人。小竹人发出的乐音已经柔和起来,像在自己家门口玩耍一样,童真万千。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了,突然一个东西破窗而入。
佳宁公主睁开眼睛瞧了一下窗子,天色将晓。啪啪两声,又有两个东西打进来,佳宁公主起身穿鞋。鞋刚穿好,她发现小竹人已经落在地上,通体发出红色的光,借着红色的光她看清了地上的三个东西是小刺猬。
三只刺猬的身体不大,约有桔子大小,可刺却很长,一抖动皮毛,那些刺如一指长的钢针,闪闪放光。又有几只破窗而入,都向佳宁公主爬来。佳宁公主看了看小竹人,笑了,长身而起,推窗而出。原来那三个小竹人已经将破窗而入的刺猬缠住。
飘出房间没等落地,佳宁公主一拽房外低垂下来的细枝,借势上树。
往下一看,佳宁公主不由得抖了一下,远方四盏红灯闪动,忽上忽下,飘乎不定,在黑蓝的天空下有如鬼火一样。侧耳一听,似乎有喜庆乐声传来,还伴有吱吱的叫声。
红灯越来越近,喜乐声越来越清晰,那吱吱声也越来越响。佳宁公主听明白了,那吱吱声是老鼠的叫声!
佳宁公主还没弄明白红灯是什么呢,想转身找诸葛岳去,可就那么一转身,她看见整个寺院房上房下到处都是红刺猬,密密麻麻,乌乌洋洋,不计其数,数都数不清。
这可如何抵挡?奇怪的是整个寺院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任何响声和人影,难道空尘大师没做安排?不可能,出事了!
钟声响起来了,响得毫无节制,震得佳宁公主心里一紧,佳宁公主扑向钟声响起的地方。
大钟在一处高地上,高地上只有那口大钟安放在一个亭子里。佳宁公主扑过来时才看见一条暗蓝色的线正在木杵上游动,原来是一条蟒蛇缠在上面,蟒尾支不住上身,但又下不来,于是乱撞了起来,钟声自然就杂乱了。
佳宁公主见收势不住,只好用力加快速度,闪过钟亭,那蟒蛇急于挣扎,尾部用力一扫,小亭子哗啦一下塌了,亭盖压在蟒蛇身上。佳宁公主折身返回,蟒蛇刚钻出头来,张着大嘴,吐着长芯子,惨叫着。
佳宁公主幻化出短刃,挥刀砍向蟒蛇的颈部,蟒血旗杆一样射了出来,射到了半空,落下来时哗哗之声响过暴雨天。
寺里依然死一般寂静。
佳宁公主刚飘到进入大灵寺的甬道,她彻底地弄不明白了。少林第二大寺,怎么了?
喜乐声已经听得相当清晰了,还在越来越近。佳宁公主已经看清了。
原来那红灯并非真的灯笼,而是四条蟒蛇头顶着火红火红的刺猬。刺猬的刺卡在蟒蛇的鳞片间,非常安稳。四条蟒蛇中间,有一个头盖红布的女子,女子周身上下一身红,体态婀娜多姿。前面的两条蟒蛇一改狰狞面目,在女子两侧倒像是热心的半老徐娘,在帮邻家出嫁女儿做些事务,神情和蔼,眨动大眼,不时地张张那长大且宽的嘴。
后面的两条蟒蛇像羞涩喜庆的伴娘一样,不断地向上蹿蹿蛇身,像是要看什么热闹。这两条蟒蛇的后面跟着无数的老鼠、蜈蚣等,无疑很像跟着婚礼捡喜糖的孩子。
诡异的婚礼来佳宁公主前面停了下来,这时早就来到的刺猬有的滚动下来,像球一样四处弹起落下,落下后摔成肉饼,红色的皮毛包裹不住内脏,内脏整团地摔出来,只剩下一张很完整的皮。那些老鼠像捡到喜糖一样,纷纷跑近前吃了起来。
许多红色老鼠闻见血味,从四面八方奔跑过来,撕咬蟒蛇的身体,蟒蛇还在翻腾着,红老鼠吃得极为尽兴。
一条蟒蛇用嘴扯下女子的红盖头,佳宁公主一惊,原来是老公子的夫人被偷运至此,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