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晨返回战场时，所有幸存者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就连有枪伤的尸体也被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尸堆，淋上了汽油焚烧掉了。

    不仅如此，那些受到波及的围观群众也接受了记忆清除处理，忘记了自己看到的一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段天使雕像屠杀军队的新记忆。

    “教父阁下，我这边已经处理完毕，没有发现任何遗漏。”

    就在这时，小X的声音突然从耳麦中传来，虽然陈晨已经变身，可是他的耳麦依旧卡在耳朵孔内。

    “很好，我也取回了东西。”

    陈晨点了点头，随手将一瓶泛着蓝光的药瓶和一只U盘扔给一旁的黑骑士，同时看了看天空，突然开口：

    “时间到了。”

    随着他的话语，陈晨的身躯仿佛漏气了一般，开始倾泻出丝丝白雾，然后这些白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甚至将陈晨庞大的身躯遮掩了起来。

    下一秒，陈晨的身体就好像漏气的皮球一般飞速萎缩，全身的外骨骼直接化成了粉末，一股腐败难闻的气味飘散开来……

    等到白雾再次散去时，陈晨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大小，而他的身体表面上，还披着一层逐渐溶解开来的怪物皮囊。

    噗嗤……

    陈晨光着身体从那滩腐败的外壳中脱出，随即脚下一个踉跄，立即有两名黑骑士上搀扶起来。

    直至此时才能看到，陈晨的身体已经从满身肌肉变成了皮包骨的模样，就好像几年没有吃饱过的重度营养不良的难民。

    而且，他不仅身体变得消瘦不堪，就连身上的毛发也全都消失不见。

    就好像化茧成蝶的昆虫，此时陈晨从上到下全都是新生的皮肤，这些皮肤光滑细嫩，仿佛婴儿般吹弹可破。

    不过，这一切不会有任何外人看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黑骑士立即为陈晨披上一件保暖的绒被，然后几人抬着陈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迅速扬长而去……

    等到汽车离开，其余黑骑士也纷纷重新进入隐身状态，转身离开了战场。

    一个小时后，陈晨通过黑球Gantz返回了万里之外的尖塔实验基地。

    回到基地的陈晨立即受到了顶级的医疗服务，葡萄糖和营养物质不要钱一样输送进陈晨的体内，而陈晨要做的就是调养身体，不同于常人，凭陈晨的体质和尖塔实验室的医疗手段，不需要多久，陈晨就可以重回巅峰状态。

    ……

    一天后，陈晨幽幽从病床上苏醒过来。

    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四周，只见如今的自己身处于一间加护病房中，病房内充斥着白亮的金属墙壁，同时还有几簇鲜花摆在床前，散发出丝丝香气。

    房间内并没有开灯，可是却温暖亮堂无比，因为窗外正有一抹艳阳照射进来，陈晨顺着阳光朝窗外看去，甚至能看到外界是一座巨大的公园，有山有水，还有数十名游客互相笑闹着缓步走过。

    如果静下心来，陈晨甚至还能听到窗外那群游客传来的笑闹和鸟儿的鸣叫声。

    看到这一幕，陈晨却是见怪不怪，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其实并不是真实的，所谓的窗外风景其实是一种3D全息影像，而那令人感受到温暖的阳光，也只是一种模拟真实太阳的LED灯罢了。

    这种灯光是生命科学城挖来的一位天才科学家发明出来的，早在很久之前，人类百年发现自己感知的自然光其实就是阳光与空气中的氮、氧和二氧化碳等其它各种颗粒相互作用扩散下来的。

    于是这名天才科学家便利用一个LED投光灯模拟太阳，同时使用纳米材料层代替大气层，重建了10多公里的地球大气层，从而获得贴近真实的阳光感受。

    而此时陈晨看到的窗外，则还加了一种额外的光学系统来增强纵深感知，当有人盯着窗外的LED灯时，无论哪个角度，都仿佛是看到了太阳在天空高高悬挂，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就在陈晨苏醒没十秒的功夫，小X便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推门而入，她大摇大摆的走到陈晨床前，“教父阁下您醒了，需要吃早餐吗？”

    “端上来吧。”

    陈晨回答道，经过一次G病毒注射变异，此时他的肚中早就饥饿难忍了。

    小X立即答应一声，随即跳起来一屁股坐在陈晨床边的椅子上，双腿耷拉着轻轻摇晃起来，“教父阁下，北美洲那边收到了消息，所有天使雕像都已经被收容起来，您担心的情况不会发生了。”

    “希望如此。”

    陈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怕将来再次泄露，引发不可逆转的人类危机。”

    “对了，死去里的凯特尸体已经运回来了。”

    小X再次说道，“而且已经对他的尸体进行了解剖，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是正常的，我也只是一个怀疑罢了，如果真发现了什么异常，才说明有问题。”

    陈晨摆了摆手。

    “是啊……”

    小X也是直犯嘀咕，“明明四名黑骑士追杀了一天都杀不死的人，最后竟死得那么容易，的确会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陈晨闻言露出思索之色，随即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因为他的“使命”完成了……”

    “使命？”

    小X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是他送AD-001的使命吗？”

    “是的。”

    面对拟人程度越来越高的小X，陈晨耐心的解释起来，“你应该知道，在电影中往往有这么一条规律，那就是一旦成为故事的主角，在故事结束前，他是绝对不会死的。”

    “主角的一切都代表了故事的发展，失去了主角，那么就代表了这个故事无法进行下去，直至电影结尾时，主角失去了推进故事的利用价值，这时才有可能会死……”

    就在陈晨说到这里的时候，加护病房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一名黑骑士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进来，放在陈晨的床边。

    陈晨也不犹豫，他先是举起桶装牛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等到一桶牛奶消灭光后，才抓起餐车上的烤肉和各种高热量食物大口吞食起来。

    一边吃，陈晨一边继续开口，“还记得吗，《生死危机：惊天计划》这部电影中，主角就是将药物交到对方的手上之后电影就结束了，这也代表了主角不需要继续推进故事，于是主角光环便开始消失，既然电影最后没有说明主角到底是死还是生，那么他就有了被杀死的可能。”

    听到陈晨的解释，小X顿时有些恍然，“原来是这样……”

    然后，她却看到陈晨依然紧皱着眉头，于是再次问道，“那么教父阁下，为什么您还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呢？”

    “因为我在思考。”

    陈晨一口吞掉一块黄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在思考，U盘到底是使用什么方式干涉现实导致电影中的情景在现实重现的，这个原理很重要，甚至可能涉及到一门比模因还要恐怖的科学分支，不，可能已经超出了科学体系，达到了哲学的范畴……”

    “您已经确定是U盘干涉了现实导致电影中的情节发生，而不是U盘先预知了未来，然后才干涉我们拍出了电影吗？”

    对于陈晨的肯定，小X有些不解。

    “当然！”

    陈晨毫不犹豫的回答道，“X，你可知道明明我们已经得到了AD-001，而且也解开了药物的制造流程，随时都可以生产这种药物，甚至等到奥斯蒙德的药物上市时，我们还可以倒打一耙告他们偷窃技术，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对奥斯蒙德生产出的药物如此重视呢？”

    “因为AD-001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摸清U盘的规则。”

    小X回答。

    “回答正确。”

    陈晨肯定道，“我之所以要杀凯特，不是因为泄愤，也不是因为害怕他成为屠龙的勇者……好吧，第二条的确有一点，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需要测试，测试我究竟能否杀死他。”

    “按照之前拍摄的那部电影剧情来看，此时凯特已经将药物送到了派克手上，电影已经结束，如果这个时我依然因为各种各样机缘巧合的原因无法杀死凯特，那么就代表了一件事——凯特不仅是电影的主角，他很可能还代表了一个更可怕的身份。”

    “这个身份很难解释，暂且可以称之为“位面之子”吧……”

    “如果按照玄幻侧的说法，位面之子代表了世界的意志，集天地钟爱于一身，那么任何手段都是无法杀死对方的。”

    “而如果按照科学侧的说法，位面之子应该代表了一个世界的规律，比如古代那些一统王朝的开国太祖们，天下大乱后必然有一人能重新平定乱世、定鼎乾坤，这就是当时中原这片人类社会的规律，就算第一个人失败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总归会有一个人成功……”

    “而等到这个人彻底成功后，你再去看他生平的事迹，也会发现他好似上天在给他开挂一般，怎么杀都杀不死，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可以化险为夷，最终成就大业。”

    说到这里，陈晨咽下最后一口食物，露出庆幸的神色，“只是一开始我并不确定，凯特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位面之子’，直至我杀死他之后才可以确定，他……不是！因为位面之子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我杀死呢？”

    “既然凯特不是位面之子，那么自然也就排除了‘U盘预知现实，然后干涉我们拍出电影’的猜测，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凯特的存在，乃至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U盘干涉现实的结果。”

    “原来如此……”

    听到陈晨的解释，小X眼前一亮，终于明白过来，“也就是说，U盘很可能具有控制因果的力量？”

    “没错。”

    陈晨点了点头，“其实在经历这次事件之前，对于因果究竟是否存在我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我认为只有在一个人做成了某件事之后，他才是位面之子，而不是他先成为位面之子然后才会做成这件事，可是现在我基本可能确定，因果很可能真的存在……”

    说到这里，陈晨的眼中不禁浮现出期待之色，“可以说，这已经是模因学之后，我们再次发现的一种U盘拥有的新的能力，不同于常规的科学和神秘的模因，而是一种更加晦涩、更加抽象的力量，暂且，我们可以定义它为……因果律！”

    听到陈晨的总结，小X顿时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欣喜，“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U盘具体的因果律的表现形式，就应该是U盘持有者一旦自己主导拍摄电影，就会导致拍摄的电影剧情出现在现实吧？”

    “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拍摄的电影能够被U盘所承认。”

    陈晨补充道，“而且并非一定会出现在现实，你没看到《超能失控2》不就没在现实出现吗？所以说编剧时，还必须尽量贴近现实世界才行……”

    “如果U盘持有者拍摄的电影会变成现实，那么只要我们拍摄一部电影，里面设定黑光科技统一全球，那样岂不是就代表了我们注定要统治世界？”

    小X再次问道。

    “可以试试，但希望不大。”

    陈晨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没看到，我们拍摄的原创电影可不止《生死危机：惊天计划》这一部，后来我们还拍摄了《癌人》、《长生不老》等等科幻片，可是却没有一部成功，这是为什么呢？”

    “结合如今现实中发生的一切看来，很有可能《生死危机：惊天计划》之所以能被U盘所承认，就是因为最后的开放性结局，开放性寓意着无限的可能，而无限可能则代表了无限的平行宇宙，而那部极为合理的《癌人》和《长生不老》，却因为结局过于固定而被摒弃。”

    “那么这个规则到底有什么用呢？”

    听到陈晨的猜测，小X顿时傻眼。

    “我们可以拍摄电影去补充一种我们急需的技术，但是最好不要出现什么极大的剧情冲突。”

    陈晨果断道，“这就是我从此次事件中吸取的经验了，你应该看到，为了符合电影中的剧情再现，先是出现了天使雕像，然后又出现了北美洲军队，差一点我都要死在其中，而这一切都是电影根本没有呈现出来的……这就是U盘的‘反噬’了。”

    “也就是说，拍摄电影这种方式既是一种捷径，却也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的情况下我们可以一帆风顺，可是一个使用不好，人类文明都可能因此灭亡……”

    “毕竟电影里可以呈现的信息是有限的，不可能将一切都呈现出来，而那些没有呈现出来的部分，可以代表生，也可以代表死，更代表了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