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离开安陆,沿来路回往南阳,刘表这边闻讯之后倒是未曾再做拦截。
一来未必拦得住,二来刚刚请吕布击退了孙策,转眼就设下重重拦截想要截杀吕布,传出去也不好听,毕竟刘表如今怎么说也是楚王,还是要些脸面的。
再加上南阳方向,张辽领兵进驻新野,刘表也担心因此再起争端,成了两面受敌之状,不敢再留难吕布。
至于江夏方面,此番黄祖接连战败,折损严重,是否继续任江夏太守这点,刘表有些犹豫,毕竟江夏直面江东,江夏太守这个位置是很重要的。
“主公欲取江夏之地?”刘备府中,陈宫看着刘备,笑问道。
“公台日间为何阻备?”刘备点点头,双方已经一起多年,对于自己的心思,刘备也不瞒陈宫,他确实有意谋划江夏太守之职,以谋得立身之本。
“一者,主公初来荆襄,立足不稳,德行不够,此前在下已说过,便不再赘言。”陈宫叹了口气道:“再者,若得江夏,他日主公想再谋荆襄可就难了。”
“哦?”刘备神色一动,倒未动气,要说他对荆襄没有想法,对外人说说便罢了,但对陈宫这么说,就有些自欺欺人了,刘备想要一块足以让自己与中原三雄抗衡的地盘,太想了。
“若得江夏,必然要与江东为敌,然如今天下,北方三雄鼎立,急切间恐难分胜负,楚王老迈,不知何时……”陈宫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反正刘表现在的年纪,也活不了几年了:“主公若此时离开荆襄而得江夏太守之位,虽可得江夏之地,但江夏乃江东谋取荆州必得之地,主公至此必会与江东交恶,他日若是荆州有变,江东未必会放主公回来夺权。”
刘备听得点点头:“那备如今该如何做?”
“留在荆襄之地,结好荆襄士族,招揽荆襄俊杰为主公所用。”陈宫笑道:“荆襄之地,人杰地灵,他日主公若是欲成大事,当招揽更多人才为主公所用,而且有这些荆襄俊杰为主公助威,他日主公夺取荆襄基业将有如神助。”
刘表当年入荆州欠下荆襄士族莫大人情,才使得刘表这些年被荆襄士族架空,这算是前车之鉴,但并不能因此,就将荆襄士族推到对立面去,没有这些人相助,任你有通天之能,也干不成大事。
“除此之外,主公还需掌握一部军权为主公所用,可叫云长或是翼德领主公兵马在外,为刘表守住荆襄门户,同时主公在内,助楚王逐步获取实权,立恩信于荆襄士人,如此,他日若有变故,主公便可尽得荆襄之地。”说道最后,陈宫笑道:“那黄祖虽败,但黄氏乃荆襄大族,主公可助其稳住江夏太守之位,一来也可避免楚王使主公去镇守江夏,二来也可结好黄氏。”
江夏虽大,但这些年来常与江东发生冲突,不少百姓内迁,这一次更被孙策掳去了数万百姓往江东,人口、民心都不算高,得了也难成大业,倒不如做个人情,还能得到荆襄大族的好感。
刘备听得连连点头,当下绝了得江夏之年,接下来几日,刘备更是大力为黄祖奔走,说服刘表让黄祖继续镇守江夏之地。
刘表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人选镇守江夏,而且黄祖守江夏这些年也无太大过失,此番孙策来攻,文聘、刘磐、刘虎率军前去也未能讨得好处,也不能完全算黄祖守备不利,何况人家还死了儿子,最终江夏太守之位还是未曾变动,依旧由黄祖接任,刘表命蔡瑁又拨了一万兵马给黄祖,命其守江夏。
经此一事,黄祖对刘备亲近了不少,同时黄氏在荆州的人脉也渐渐开始与刘备亲近,刘备在荆州算是立住了脚跟。
另一边,吕布回到南阳之后,李儒并未离开。
“文忧还有何事?”吕布有些好奇的看着李儒。
“奉先眼中,儒便是只知功利之人?”李儒有些好笑着看向吕布,这回来就直接撵人,有些过了吧?
吕布点头了,在李儒无语的目光中,吕布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在他的记忆中,李儒没事不会乱跑的。
“奉先。”李儒叹了口气,跪坐下来看向吕布道:“如今天下诸侯,或是称王,或是称帝,奉先可有想过尊哪家帝王?”
“怎的?伯道不但要叫某为其作战,还看上了南阳?”吕布挑了挑眉道。
“那倒没有,儒此番来,主公除了让某带书信给奉先之外,于南阳并未有觊觎之心,奉先也知,如今这北方三雄并立,中原未定之前,主公不可能有南下之心,此番请奉先出手,也是不愿看荆襄为江东所得尔。”李儒摇了摇头道:“此乃儒之所思,并非叫奉先投奔主公。”
轻叹了口气道:“你我皆已是年过不惑之人,奉先虽然骁勇,那孙策号称有霸王之勇,亦难敌奉先,但人总会老的,这些时日,我随文远在南阳,观奉先治地,皆是效仿各方诸侯,然这天下,终究是以出身看人,而奉先似乎也无进取天下之意。”
吕布没有回答,他也有些迷茫,现在的日子其实不错,但若说进取天下……那帮士人拖家带口的跑,宁愿去荆襄做个农夫,也不愿在自己这里出仕,管理襄阳,已经是极限,地盘儿再大,吕布也管不过来。
南阳,似乎已是自己极限。
“这天下大势,终究要重归一统的,我想奉先向洛阳朝廷效忠,并非主公授意,而是为奉先留条后路,他日若是北方一统,不管是谁,都不会过份为难奉先,届时奉先顺势相投,以南阳之地,也可换取富贵,若主公最终得胜,奉先或许尚有再度纵马草原之机,当然,奉先若是觉得儒有私心,也可投睢阳朝廷或是邺城朝廷,但必须投一家。”李儒没说江东朝廷,一来江东相比于三雄来说,太小了,二来吕布刚把孙策收拾了一顿,若投江东朝廷,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吕布目光亮了亮,他如今已经享尽富贵,再往上,他察觉到自己似乎够不到,也就不想了,如今对于吕布来说,只有两个遗憾,一个是始终未能得一儿子,女儿虽好,但没有儿子延续香火,终究是憾事,另外一个,就是有些想家了,中原再好,但时间久了,还是会思念当初在九原纵马塞外的感觉。
李儒看了看吕布的神色,笑道:“奉先也许久没回家乡了吧?并州这些年在主公治理下繁盛了不少,壁炉奉先想必是没有见过,冬天不必再畏惧寒冷,此外这些年云中已逐步收回,太史慈将军镇守云中,主公有意将河套也彻底纳入并州治地,只是太史将军一人,恐不足以震慑北疆。”
吕布眼中闪过一抹向往之色,点点头道:“文忧之意我懂了,这几日我会将南阳户籍、军册于你,同时上表朝廷,愿意向洛阳朝廷称臣。”
“如此甚好。”李儒闻言点点头道:“我会请主公派些人手来南阳,建造书院,另外奉先建立的南阳书院也颇有可取之处,日后或许会兴建类似书院。”
“是吗?”吕布闻言,看向李儒道:“文忧也觉我这书院不错?”
“能为朝廷培养出不少优秀将才。”李儒肯定的点点头,南阳书院虽然迥异于陈默建立的书院,但这些年吕布也在不断完善,却是有了一套非常完善的训练将领的体系,按照这南阳书院的标准,未来定能为朝廷培养出大批将才,不说有多优秀,但至少知兵,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而且以陈默如今的人才储备还有关中的人口来说,更适合兴建类似的书院。
“文忧说好,那便一定好。”吕布很高兴,毕竟这南阳书院当年虽然是跟风建立的,但这些年,吕布可是在其中倾注了不少心血,能被人肯定,这比旁人夸赞自己勇武更让他高兴。
李儒点了点头,只此南阳书院一事,吕布在南阳这些年也不算没有作为,更何况南阳在吕布的治理下,不说多好,但百姓衣食无忧,也不能算差。
当夜,吕布叫来张辽、魏续、侯成等人设宴招待李儒,另外也跟众人商议一番李儒所说之事。
对于向洛阳朝廷靠拢,张辽等人倒是并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这些年两家合作,未有过冲突,内心里,也是有些将自己算作陈默附庸势力的感觉的,况且这也不是完全相投,只是正式选择了洛阳朝廷为效忠对象而已。
一夜开怀畅饮,到得次日酒醒之后,李儒向吕布告辞,他在南阳已经待了不短时间,确实该回朝复命了。
“告诉伯道,若他能覆灭袁绍,我便献上南阳,愿令皇命北上,为朝廷戍守边疆。”临别之际,吕布给了李儒一个正式承诺,如果陈默能灭掉袁绍,到时候陈默就算真正的北方霸主,他选择向陈默效忠也没什么丢人的。
“儒定将此话带到。”李儒微笑着点了点头,跟吕布告辞一声,带着护卫径直往洛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