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事发突然,但罗御很快就把外面的事情打理好,内宅的事情,能做的就做,实在是插不上手的,还有白浣茹帮衬着,总算是没出什么岔子。
春庭冷眼看着眼前形形**的人,这些夫人未必同罗家有多亲近,甚至还有前几日在苏家刻意疏远春庭的,如今面上全都带着悲戚的神色,可真正赶到悲伤的能有谁?就连春庭这个做儿媳的也只是感到惋惜罢了,这些人只怕还要在心里暗讽罗御失势呢。
春庭如今月份尚浅,全然看不出来有怀孕的迹象,就连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和这些夫人周旋了两日觉得疲惫很多。
能省的礼节罗御尽量就不叫春庭去了,要是照罗御说的,直接对外说春庭受的打击如今正卧病再床,不出去见人也是没什么的,只是春庭坚持,毕竟死者为大,该做的礼数都要做全了才行。
春庭坚持,罗御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事事多加小心,惹得春庭身边的几个都跟着谨慎了起来。
到底是有了身子的人,精神比不得从前,春庭这些日子晨间都是强撑着起来,等到过了头七,就一下萎靡了下来,睡了个昏天暗地。
要不是罗御担心她饿着,春庭都能睡上一天一夜去。被罗御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还是迷糊着的,春庭眯着眼睛往外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权当什么都没看见,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撂下退了出去。
罗御拿带着胡茬的下巴蹭了蹭春庭的脸,春庭不满地躲了躲,终于睁开了眼,挣扎着从罗御怀里面出来,伸手叫罗御伺候着净面更衣。
罗御丝毫不恼,很是自然地那浸了水的帕子给春庭擦脸,春庭半倚在罗御身上,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了,晃得春庭有点睁不开眼。春庭侧了侧头看那边的沙漏,约摸着这会大概已经快未时了。
这可起的真是有够晚的,春庭打了个哈欠,还是觉得乏得很,睁眼见罗御正低着头,很是认真地给她擦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擦过去。
春庭的手不似世人喜爱的那种纤纤玉手,像白浣茹就是十指修长,说是指如青葱也不为过,春庭的却是短短小小的,罗御一只手就能将她双手都握住。
春庭愣愣地看了一会,突然把手从罗御手中抽了出来,伸手环住罗御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声音轻柔地好像是在哄盘哥儿那般,“没事啊,还有我和盘哥儿,还有姐儿陪着你呢。”
罗御没有说话,也没从春庭怀里起来,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罗御是男人,他是要为他的妻儿遮风挡雨的,他没有资格可以脆弱。庆安侯夫人待他并不如何好,但也未曾亏待过他,那是他的母亲,他现在是一个没有母亲的人了。
可是春庭懂的,她都看在眼里的,罗御不曾表现出的悲伤和难过她都体会的到的,罗御疼她宠她,把她护在背后为她遮风挡雨,那此刻,她就是可以让罗御展现出最脆弱的那一面的地方。
直到棋语端了饭菜来在门外犹豫地喊了一声罗御才松开春庭,“我没事,先吃饭吧,睡了这么久,你不饿?”
春庭的确是饿了,难得胃口大开,吃了两碗米饭,甚至还想再夹一块米糕吃。罗御却是不叫她再吃下去了,“再过会就要用晚膳了,你这会吃这么多,晚膳还吃不吃了?”
“那就晚些再用晚膳。”春庭嘟囔着,却还是听话的把筷子放下了。
盘哥儿尚还懵懂无知,并不知道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春庭陪盘哥儿玩的时候拉着盘哥儿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说:“我们盘哥儿就要有妹妹啦,高不高兴?”
然而盘哥儿并不知道妹妹是什么,只会留着口水看着他娘一脸期待地同他讲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罗御在一旁看着,免得盘哥儿不懂事冲撞了春庭,听见春庭这话,不由问道:“你怎的就知道是个姐儿?若又是个哥儿怎么办?”
春庭剐了罗御一眼,“你别胡说啊,这次定然是个姐儿。”她可是眼馋钰姐儿很久了,姐儿多好啊,长得粉雕玉琢的,还那么听话,到时候就可以把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叫旁人的都羡慕。
自然,罗御也想要个女儿的,要是有个长得像春庭的女儿,一想到软软糯糯的小春庭,罗御的心绪也就开朗了几分。
尚在孝期之中,府上四处都寂静的很,也就春庭的院子里有点人情味,庆安侯过了头七就说要去绍陵,罗御先前并不同意,可又过了一阵,见庆安侯实在是思虑过度,只好托庄路护送着,把庆安侯送到了绍陵去。
罗御丁忧在家,只苏翰然来过一次,依旁人看来,苏、罗、白三家原本紧密的关系如今算是已经开始瓦解了,就连白浣茹在庆安侯夫人出殡之后都很少来侯府走动了。
若按照常理来看,三家分崩离析不过是时间问题,如今京中数这三家风头最盛,且这三家都有从龙之功,可谁人做到了那把龙椅上之后能免得了猜忌?怀文帝自然也不例外,依这三家的势头,随时都能联起手来起义,且都在京城,要真是想改朝换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倒不如在这之前就将三家分开,以绝后患。
所以才有了如今罗御急流勇退,苏翰然和白朗清依旧风光的局面。说句很是不孝的话,庆安侯夫人没的实在是太是时候,罗御这会正需要一个理由退下来躲开那些纠纷,没有什么比孝期在家丁忧更合适的理由了。要不是知晓罗御的为人,只怕苏翰然都要怀疑是不是罗御给庆安侯夫人下药了。
自然,三家如今愈走愈远只不过是表象而已,春庭捏着白浣茹和冯兮兮送来的信,信里大多都是叮嘱她注意身体,莫要过多思虑,等到过了这阵就来看她之类的话。冯兮兮还叹了几句如今连和她们说说闲话都不能了,就连送信都要遮遮掩掩的,实在是太憋屈了。
春庭也觉得憋屈,她如今就是想给白浣茹写个回信都不成,都要罗御来代笔,可有些女人家说的悄悄话哪能叫罗御听见,春庭赌气,干脆就叫罗御写了“安好,勿念”四个字给白浣茹和冯兮兮回了信。
罗御也不晓得春庭到底在赌什么气,一时间也无从下手,只能先哄着,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抱了盘哥儿过来春庭才算是开颜。
春庭两次怀胎都不怎么遭罪,尤其是这次还有罗御在身边陪着,能吃能睡,并不像旁的妇人那般又是呕吐又是睡不着觉。春庭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忧愁了起来,这次和怀盘哥儿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不会又是个哥儿吧?
眼瞧着春庭的肚子一点点高了起来,可大的实在是不像只有四五个月的样子,罗御放心不下,生怕出了什么岔子,特地请了御医来,也只说春庭身体很好,只是不能长时间卧床,该出去走动走动才行,罗御才放下心来。
天气也一日日地热了起来,春庭嫌热,旁人又怕她受了凉,不敢在屋里面给她放冰,连井水澎过的果子都不敢给她吃,只能罗御拿着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团扇给春庭扇风,春庭还不叫他凑得太近,太近了两人贴在一块更热。
转眼的功夫就要到了八月十五了,月初的时候有件不大不小的事,说是怀文帝突然思念亲弟,召成王入京,现在人已经到了京城了,怀文帝也没另给成王建府,就叫人住在了宫里。
难得白浣茹来一次,春庭很是高兴,说起这事的时候春庭都没怎么在意,“成王入京,那王妃也跟着来了?”
“自然。”白浣茹吩咐乳娘去跟着钰姐儿,叫她不要欺负盘哥儿,有接着说,“听说这次侧妃也跟着入京了。”
春庭一下就起了兴致,“侧妃?我怎么没听说过,是什么时候的事?”
白浣茹思索了片刻,“大概是咱们入京那会的事情,听说是王妃的妹妹呢。”
春庭一下就想起了他们在兴庆停留那日受成王妃邀请时,宴上瞧见的那位姑娘,这可真是有意思。
白浣茹往前凑了凑,悄声说道:“如今成王的长子便是这位侧妃所出,只是这孩子生下来就被王妃抱到跟前养着了。”
果然,说起八卦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在行的,就连白浣茹这种平日里端庄的夫人也愿意听这些事情,就更别说春庭这个每日无所事事的孕妇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春庭嗤笑了一声,“我听闻宫里那几位娘娘都是出身低微的,皇后娘娘还一度和她们说不到一块去,这下宫里一下来了两位出身高贵的王妃,只怕娘娘是很高兴的吧?”
“别乱说话,宫里的事情,也是咱们能乱说的?”白浣茹只是嗔了一句,却也不再多说,把话题扯到了钰姐儿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