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院门口,正好碰上张头儿打着电话往外走,见到我他愣了一下就摆手让我等会,三两句说完挂断电话,脸色凝重的回到我身边小声说道:“刚得到的消息,熊瞎子失踪了。”
我听了大吃一惊:“什么情况?你不是派人盯着了吗?”
张头儿的脸色很难看:“对方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专挑人多又没有监控的地方换装,我的人识破了几次,但是最后在一个老商场里一不留神就被他遛了。”
“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皱起眉头:“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找人吧?”
“人是你弄走的,难道不该由你找回来?”张头儿挑了挑眉毛,浓眉大眼的脸上仿佛写着四个大字:理直气壮。
我当时就气笑了:“人是我弄出来的没错,可这引蛇出洞的计划是你同意的吧?拿到证据破案,升官发财的是你们,现在把人跟丢了又想让我来补窟窿,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什么意思?你不想管?”张头儿扬起眉毛,手也不动声色的朝后腰摸去,我看他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心里默念一声“好汉不吃眼前亏”,咂了咂嘴故作深沉道:“倒也不是不管,但掺和这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张头儿也是个通透的人,闻言稍一琢磨就明白怎么回事,收回手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估计他现在没什么耐心,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信息共享,抓到熊瞎子以后,我要知道你们查到的、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张头儿看着我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脸色古怪的问道:“这些事你自己应该也能查到吧?”
我嘿嘿一笑:“说得轻巧,人情债不用还啊?”
张头儿会心一笑:“那你就不怕欠我人情债?”
“咱们这是交易,不算人情。”我一本正经的回道,说完拿出手机找到刘家小五的号码:“这是我安排跟踪熊瞎子的人,一直没给我消息应该是一切顺利,你找到他直接说是我介绍的,问什么他都会告诉你。”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张头儿话里有话道,我扯了扯嘴角没搭茬,他看了一眼号码就走到旁边,我远远打了个招呼就进到医院里,先在大厅找到陈方,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找到老驴的病房。
路上陈方给我介绍了一下情况,攻击老驴的人下手很重,甚至可能没打算留活口,连医生都说幸亏老驴的颅骨比普通人厚一些,否则估计送不到医院就断气了。
我在加护病房里见到老驴,脑袋包的像个木乃伊似的,人虽然已经醒了,但状态明显不是很好,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像个痴呆,我一边心说可千万别给打失忆了,一边来到床前试探招呼道:“马二爷?我是于淼,您还认识我吗?”
“臭小子,老头子我因为你差点折了,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识你!”老驴看着天花板没好气的冷哼道,虽然态度恶劣,但我还是松了口气,只要没失忆就好。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自顾自的坐到床沿上套近乎,老驴看都没看我就冷声道:“有屁快放,放完快走!”
“是是是,我马上放,”我赔笑着连连点头,抿了抿嘴唇试探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给您开瓢那家伙姓熊是吧?”
老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你怎么知道的?”
我苦笑起来:“这几天我就是在跟他打交道,半小时前我兄弟差点死他手上,就是郝建,那个胖子,您应该见过的?”
老驴回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想起来了,那小子成天毛毛躁躁的,也该吃点亏长长记性了。”
“二爷教训的是,”我再次赔笑,“那个姓熊的家伙,跟您老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就是见过几面,他那个火葬场的工作是我前几年帮他找的,再就是今天他来找我说想请我帮个忙——诶对了!说起来你们应该认识啊?”老驴说到一半突然转头看我:“当年他刚来云港托我找工作,就是你爷爷带他来找我的!”
“我爷爷?!”我吃了一惊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心说我爷爷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老驴没发现我的异常,点点头继续道:“对,就是你爷爷,要不我闲着没事帮个素不相识的外地人干什么?说起来这事还有点古怪,虽说他左眼有残疾吧,可这人脑子机灵还有膀子力气,找个好差事也不是难事,可你爷爷偏要让他去火葬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您说是我爷爷让他去火葬场的?”我再次吃惊,如果熊瞎子自己找到老驴想谋个火葬场的差事,我还能用他性格孤僻之类的理由解释,但如果是我爷爷安排的,那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老驴点点头,我还想再问,忽然有个小护士进来说病人需要休息,我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再问的了,熊瞎子和我爷爷是老相识,他们之间的那点猫腻老驴也未必知道。
叮嘱老驴好好休息,我离开病房后让陈方留在医院看守,免得熊瞎子收到消息再过来灭口,出了医院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我再次陷入深深的迷惘。
之前张头儿同意放熊瞎子离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有掌握足够的犯罪证据,现在有老驴的证词和医院的报告,完全可以证明熊瞎子故意杀人未遂,只要巡防队把人抓回去,判个几十年甚至无期都没问题!
可是那样一来,李建国和夏姐就白死了,虽说他们也算是咎由自取,但那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我必须让杀人凶手为他们的死亡负责,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点起支烟蹲在路边开始琢磨,全然没注意到一辆银灰色桑塔纳从医院大门里缓缓开出,从我身边不足两米的地方汇进车流里消失不见。
后来看监控发现这辆车的时候,我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因为开车的人就是我已经“去世”的爷爷,而这也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爷爷之间距离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