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汤章威问慕容媛:“为什么那个临河帮,还有那个七星帮,都对你们如此客气呀?”
慕容媛说:“其实,这个是因为我们的牡丹家族,以前派出了许多人控制了这些帮派,所以现在这些帮派,他们必须服从我们的指挥。”
汤章威说:“如今,许多人都不听从我的指挥了,那个唐昭宗的威信也就是那样,我觉得你们可以将这个技巧用在那个如何操纵那些江湖人士教给我们。”
那个慕容媛笑了,她说:“汤章威将军,你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汤章威大吃一惊,急忙去看,只见韦婉儿脚下竟是一道冰缝,下头竟是万仞深渊!先前汤章威不觉有异,哪知脚旁半尺处竟有这等玄机?他慌张之下,不及细想,急忙伸手出去,一把抓住韦婉儿手腕。狂风直扑而来,风势强劲无比,几把两人一起吹落冰缝。
汤章威狂吼一声,举起腰刀,运起刚劲,锵地一声巨响,刀锋直入地下岩石半尺之深,靠着这一刀之力,总算稳住身形,保住了两人的性命。
韦婉儿拉着汤章威的手腕,身形拔起,已然跃上。她心有余悸,只在汤章威身边喘息不止。此时风声狂啸,暴雪袭身,两人不过停留半晌,便成雪人一般。汤章威附在韦婉儿耳边,大声吼道:“道路太险了!你紧紧挨着我,别要乱跑!听到了么?”
韦婉儿生性要强,本想回嘴反驳,但想到汤章威此行已甚艰难,自己绝不能成为他的累赘,当下乖乖闭上了嘴,只管低头行走。
此时山路越来越陡峭,风势更是猛烈至极。两人无法直身行走,汤章威舍下拐杖,手足并用,一路爬将过去。满天风雪间,忽见前头一块大岩石,阻住了去路,汤章威伸手攀越,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把他掀倒在地。汤章威气喘吁吁,抬头仰上,霎时瞠目结舌,只感心惊无比。
韦婉儿见他仰天摔倒,急忙爬到他身边,大声问道:“怎么了?”
汤章威苦笑一声,伸指向上比了一比,韦婉儿抬头一看,一时也惊得呆了。黑夜间面前矗着一座巨大岩壁,黑黝黝地直通天顶,不知有几百丈高。
两人极目望去,都感心惊,先前坡道陡峭,却仍有路可走,可眼前若攀上峰顶,非得攀越此处峭壁不可,只是此刻风雪交加,气候严酷,却要如何徒手攀越?
直到此时,二人方知珠母朗玛峰的可怖之处。他俩不曾攀爬山峰,不知山道的种种险难,今日见识了,方才明白登山有如比武,其中艰险困难处,绝不逊于高手较量。
眼看险关难过,汤章威不敢强攻,当下拉着韦婉儿,擦了处岩缝挤入。二人身在高山寒地,气候酷寒,只要稍一不慎,便生冻疮。两人顾不得嫌疑,只得紧紧相拥取暖,免得还要耗费体力御寒。
佳人倚怀,娇喘细细,汤章威侧头望外,只见狂风暴雪不断,丝毫不曾缓歇。他皱起浓眉,摇头道:“这山壁滑不溜手,风势又这般大,咱便算武功不失,要爬这峭壁也非易事,这下可怎么办才好?难不成要退回去么?”韦婉儿缩在汤章威怀里,只感暖烘烘地,连动也不想动上一下,一听汤章威有意打退堂鼓,忙道:“那好,既然攀下上峰顶,咱们这里歇一阵,等风雪小了,这便下去吧。”
汤章威哼了一声,冷笑道:“二娘,你可知晓,为何你复兴不了山寨?”
韦婉儿听了这话,登时张大了凤眼,大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汤章威见她发怒,不愿多起争执,摇头便道:“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韦婉儿见他皱眉不语,更是大怒,伸手抓住汤章威的肩头,大声道:“把话说清楚,你方才说我复兴不了山寨,那是什么意思?”汤章威适才一个不慎,竟尔说话刺了她,自觉有愧,摇手便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可别在意。”
韦婉儿尖叫一声,伸手把汤章威推开,自行跃到风雪中,大声道:“你胡说!你根本看我不起,对不对?只因我是女人家,你就把我当笨蛋,当弱小,当永远成不了气候的傻瓜!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汤章威急忙奔了出去,歉然道:“是我说错了。请你原谅我。”
韦婉儿大哭道:“我不原谅你!谁受不得半点挫折?谁复兴不了山寨?是你,还是我?你们男人残废了,打仗输了,就一味要死要活,什么时候管过我们女人的处境了?自私凉薄,无耻之尤!”此时风雪狂啸,稍一不慎,便会给卷到山下,汤章威不理她喊些什么,只管连连哈腰,大声道:“妹子啊,现下什么局面了,你还在发什么威?快快过来,好不好?”
韦婉儿见他一幅对付小猫小狗的神气,心下更是狂怒,当下戟指回骂:“汤章威,你给老娘听好了!山寨没我,小兔子他们早就死光了,哪轮得到你在这指东道西!你张大你的小眼睛,给我看清楚!”韦婉儿又恨又气之间,忽然往山壁扑去,霎时手脚并用,径自朝岩壁攀爬起来。
汤章威缩在岩下看着,只见韦婉儿身子轻盈,虽在风雪间,居然攀上了丈余。他目瞪口呆之余,顾不得自身安危,只得追了出去,直往岩壁攀去。
两人爬了一个时辰,韦婉儿只是一言不发,拼命往上攀爬。汤章威见自己已在百丈高,黑暗间伸手不见五指,那岩石摸来,真比冰块还要冷上百倍,稍一抚触,便升疼痛之感,何况还要用力攀爬?他几次想要赶到韦婉儿之前,但因狂风大作,却都不得其便,只得挨在她脚下攀动。只是韦婉儿不曾习练火贪刚劲,少了烈火般的内力护身,决计支撑不久,稍不留神,便会摔到万丈深渊之下,汤章威想到此节,心下只是担忧。
又攀十来丈,果然韦婉儿身形凝住,再也攀不上半寸了。汤章威知道她体力已尽,当下往上用力一撑,单脚抵住岩石,左手牢牢抓住尖角,大喊道:“二娘,过来抱住我!让我带你上去!”韦婉儿犹在悲愤,只紧紧抓着山岩,哭道:“我不要抱你!我宁愿摔死山下,做个人人敬重的死尸,也不要受你的活气!”
汤章威啧了一声,大叫道:“二娘,别闹了!快快抱住我!”韦婉儿满脸倔强,硬是不依,只管抓住山岩,丝毫没有移动身子的意思。汤章威靠了过去,两人身子相贴,额头相抵,汤章威睁着一双虎目,凝视着韦婉儿。
二人呼吸相闻,近在寸许,韦婉儿给他的目光逼视,只是别开脸去,不做理会。汤章威附耳过去,低声道:“咱们照战场上的规炬,不别扭,不动气。我现下数到三,你再不过来,我便立刻投降下山,从此只当个残废,终身不动刀剑。”他不待韦婉儿答应,立时数道:“一……二……”
那个“三”字还没数出,韦婉儿已是心中一软,想起汤章威重伤残废,此时赌命上山,自己怎好再害他?霎时身子扑出,纵身入怀,已牢牢抱住汤章威。
汤章威心下甚喜,正要说话,忽在此时,只听头顶轰隆隆地,竟尔出现巨响。两人抬头一看,面色俱都惨淡,只见头顶黑压压地一片,竟有大雪崩落。
峰顶雪崩,势道何等厉害,若给正面撞了,定会给压在积雪之下,成为千年不化的冰尸。韦婉儿吓得花容失色,缩在汤章威怀里,尖叫道:“我们死在一起!”
汤章威深深吸了口气,心道:“师父啊!你帮我打通多少内力,这下可得见真章了。”他提起钢刀,护住头顶,仰天暴喝道:“龙火噬天!”
火贪一刀第八重功力使出,热气扑天,护住了二人。当先雪块给热气一逼,尽为水雾,但岩石仍是不绝落下,全数打在刀刃上。汤章威自知若要撤招,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当下全力行功,不敢稍有怠慢。只是如此使力,丹田立生痛楚,背后插针处如火之焚,筋脉更是酸疼紧绷,好似随时都要断裂。
汤章威重伤之下,内力有限,实在无法这般使力,但此时若不全力一搏,难道要死在这里?他咬牙忍受,丹田内力全数搬运而出,肩井穴伤霎时进裂出血,已是全身浴血的惨状。
过了一盏茶时分,好容易雪崩过去,汤章威喘息良久,缓缓将钢刀插回腰间,低头看向怀中,只见韦婉儿面色惨淡,早已晕了过去。
此地位处高山,酷寒异常,倘若韦婉儿真的昏睡过去,那是死路一条了。汤章威提起大嗓门,奋力在韦婉儿耳旁一吼:“起来啦!他奶奶的天亮啦!”
韦婉儿给他这么一叫,登时吓醒,拍着心口道:“怎么了?打雷了么?”
汤章威见她精神犹旺,登时松了口气,柔声道:“好好抱住我,咱们过了这段峭壁再说。”韦婉儿给这么一吓,早巳忘了先前的不快,当下紧抱汤章威,二人便缓缓攀上。
又攀数十丈,汤章威已无体力,背后插针处更是痛入骨髓,每攀半尺,便似剥了层皮一般地苦,到得后来,韦婉儿也帮着出力攀爬。只是她也好不到哪儿,每攀一尺,便是气喘吁吁,手指更是冰冻僵硬。眼看实在爬不上去,汤章威见山壁旁有处岩缝,形状宽广,当容两人栖身,当下牢牢抱着韦婉儿,纵身飞跃,二人便扑到了岩缝中。只是风势强劲,汤章威给狂风一刮,扑出方位不免偏斜,只撞得他臂上、脸上全是擦伤淤血,韦婉儿给他抱在怀里,反倒没什么伤势。
两人倒在岩缝中,紧紧相拥,汤章威见韦婉儿面上满是冰霜,身子战栗发抖,想来自己的睑色定也难看得紧。他握住韦婉儿的手掌,将残余内力传了过去,韦婉儿吃了一惊,急急甩开他的手,摇头道:“我上山是来帮你的,你别为旁人多费气力!”
汤章威见她嘴唇不自觉地颤抖,原本粉红色的樱唇更是冻得毫无血色,倘无火贪内力护身,下山后鼻头手指定会烂掉。汤章威纵然粗鲁十倍,见了这幅神色,自也万般怜惜。他叹了口气,将韦婉儿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摩擦她的鼻头,低声道:“傻丫头,好端端地弄成这模样。唉……以后别这样发脾气了,好不好?”
韦婉儿听了他的温柔说话,又见汤章威面带爱怜之色,只在望着自己,一时内心柔情忽动,缓缓闭上了眼,轻声道:“秦将军,我喜欢你像这样,像个翩翩君子。”
往常两人见面,不是打闹便是吵嘴,再不便是身边绕着一大群兄弟,心里挂着一箩筐恼人俗事,哪能像这般相互依偎?汤章威望着韦婉儿,微笑道:“什么翩翩君子?老……老秦本就是个君子,如假包换,包君满意。”他本想自称老子,转念想到韦婉儿痛恨自己的粗鲁,便硬生生忍下来了。
韦婉儿噗嗤一笑,知道汤章威看重两人这段缘份,这才特意改掉粗口。她握住汤章威的大手,放在脸上摩挲,低声道:“你知道么?我好快活,这二十年来,就是现下最快活……”
汤章威见她眼皮将张将闭,说话声音渐渐低沉,知道她体力耗竭,已要熟睡,当下以腿做枕,让她躺得舒坦些,跟着掌心对掌心,将内力缓缓送了过去。
韦婉儿躺在汤章威怀里,身上暖暖的,眼皮更觉沉重,将睡将醒之际,勉力低问:“雪那么大……咱们下山好不好……”昏沉之间,似听汤章威贴在耳旁,轻声道:“别想这么多,好好睡吧,等你醒来,什么事都没了……”
韦婉儿面带微笑,她身上暖呼呼地,轻握汤章威手掌,一时心中平安喜乐,终于闭目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梦中似乎有人解下外袍,盖在自己身上,火贪一刀的内劲徐徐送来,身上更是温暖舒泰,半点不像身处高山寒境。梦中只觉自己又成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只在兄长身边依偎撒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