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林安航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内等了他将近二十分钟,外面依旧下着零零碎碎的小雨,他没有撑伞也没有开车,直接徒步过来的。
我从透明的玻璃窗口看出去,他正好也看向我。
我们两个人对视一秒,他推开门走了进来,服务员立马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他走进来后,坐在我对面。
我们两个人对视了大概一秒,他坐下来,我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觉得有点苦,喝了一口后,再也没有敢喝第二口。
他坐下后服务员过来点单,他要了一杯摩卡,然后坐在我对面说了一句,我没想到你还会约我。
我懒得和绕,直接说了一句,借我点钱。
林安航有点惊讶,因为我们结婚这么久,我几乎都没怎么和他提过这个钱这个字眼,反而是在我们两个人各自都没有干系后,我亲自像他提起钱这个字眼,难免他有些惊讶。
不过,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好说话,只是惊讶一闪而过,随即说了一句,你不是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吗?为什么还来找我借钱。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好像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我懒得理他,也知道他自尊心作祟,毕竟我一离婚就和许深霖搅和在一起了,估计他还怀疑我们婚前就开始有染了。
他有钱是他的,和我没有关系,就像当初我们结婚一样,你有钱是你,我从来不过问,不管你是瞒着我在外面包养我好姐妹还是出手阔绰买蒂凡尼项链,我们虽然离婚了,我总觉得你还是欠了我的。
林安航被我直白的话刺激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了我许久,他叹了一口气有点自嘲的说,宋文静,你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我两个孩子你还都还不清楚。
我说,你少废话,借不借。
他说,多少。
我说,七万。
他吓了一跳,说,要这么多干什么。
我说,我爸妈都住院了,我现在手头没钱,你放心等我一有钱了,我立马就还你。
林安航沉默了一段时间,我以为他不会借,没想到最后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他将一张银行卡放到我面前,服务员端了咖啡上来,他喝了一口,说了一句,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听了,笑了笑说,林安航,你恶不恶心。
林安航说,这张银行卡本来是准备在你三十岁生日那年存够二十万,给你买一辆车,没想到我们还没走到你三十岁,就散伙了。
他说完,嘲讽笑了笑说,反正你现在找了个有钱男朋友,也不稀罕我给你买车,也好,这钱就当是我提前送给你的礼物,虽然不能算作是生日礼物,分手礼物总可以吧。
我听了没说话,开始觉得自己面对林安航无比的尖锐了,我没想到他还存了这样的心,他见我沉默笑了笑说,算了,现在说再多也是过去,既然你现在还能够找我借钱,这说明我们之间还不至于无药可救,宋文静,别和我说谢谢,我最怕的就是你谢谢两个字。
我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最后蹦出了一句,那行,等你之后和苏茜有了孩子,我红包包大一点就好了。
他苦笑了一声说,你真洒脱。
我说,可不是,不洒脱一点,难道我现在应该跪在你面前求你甩了苏茜和我复婚吗?林安航,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一个人可以过分去依赖一个人,断了的线你打个结连好,无论怎么走,中间总有个结杵在那里不顺畅,我们之间婚姻失败是事实。
我说完,喝了最后一口咖啡,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从你家带过去的那台洗衣机已经坏了,保修单在你家,如果你有用的话,我也许可以还给你,你拿去修一修就可以用了。
林安航说,不用了,既然坏了,就那样吧。
我满嘴苦涩说,看,你不也一样洒脱吗?一台洗衣机坏了,你可以换无数台。
然后我们两个人同一时间的沉默,直到外面大雨停歇,医院打电话过来让我回去一趟,我和林安航告别,外面雨还是没有停,我和他站在咖啡馆门口道别。
我没带伞,林安航看了一下雨势说,我送你一程吧。
我说,不用,再等一会儿,我去搭公车。
林安航说,你瞧,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宋文静,我是你前夫,不是你杀父仇人,送你一下都不给我这个脸面。
我说,你就不怕苏茜知道我坐你车,拿刀追着你砍吗?
林安航见我提起苏茜,脸色暗淡了一下,他没有接话,只是直接说了一句,我去提车。
然后背影匆匆奔入茫茫的雨夜,我在想,林安航,我们之间已经完成了所有磨难与幸运,现在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们谁都不要后悔曾今所做过的一切,缘分短了,就是缘分短了。
林安航送我回去后,顺道还在不远处的水果店提了几篮水果,我站在哪里等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下,问了一句他打算干什么。
他说虽然我们离婚了,可一天是丈母娘,一辈子都是丈母娘,送我一程的话,也顺道去看看。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相处的模式正好,以前我们没离婚前,我和他说句话都是唯唯诺诺,因为我听别人说,男人最讨厌聒噪的女人,就算自己肚子里憋着一肚子的话,也不敢冒险和他唠叨,反而是离婚后,两个人都比以前放开了。
不知道是什么将我们两个人圈禁了。
想到我今天和我妈说我和林安航离婚了,怕她多想,带着林安航去看她,让她知道就算我们离婚了,可也没有到了嫉恶如仇的地步,好让她放宽心。
我也有些惊讶,以前闹的那么凶,却始终没有走到嫉恶如仇。
一路上到了医院,林安航和我都默契的选择沉默,我们两个人一人提了一袋水果去了医院,我边走边叮嘱林安航,等下让他别乱说话,也不要告诉我妈我爸病了,如果不能答应我做到这几点,我们两个人就还是适合老死不相往来。
就当是我借了他钱嫖了我这么多年给的一点小费。
他觉得我说话怎么有点贱,我说,我本来一直都这么贱是他自己没发现。
林安航说,我怎么觉得我们离婚了,你反而变得能说会道了,你离婚前还说爱过我,可我怎么觉得那是假话,宋文静,你为什么爱我却还那么怕我,以前你从来不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我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最后怅然说了一句,也许连我都没明白,怎样才算是爱。
我们两个人走到病房门口里面,病房门半掩着,隐隐传来几句说话声,我站在那里以为是家里来客人了,可又想了想,我妈算的上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她和我一样也没什么朋友,而且也不喜欢有太多的人来我家里来玩,她生病这么久,会有谁来看她呢?
我疑惑了下,最后推门而入。
在我推开门那一霎那,便看到病房里背对着我坐了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后站了一位助理,他正坐在那里和我妈说着什么话,听见推门声转过脸,看到是我,声音停了停,然后眼神越过我,看向身后的林安航。
我想到宋濂先前那些话,都不是些什么好话,警铃大作提着水果就冲了进去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满嘴质问的口吻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本来躺在病床一直看不见表情的母亲,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问,你怎么来了!快点给我回去!
我并没有去看我妈,只是死死盯着许深霖,生怕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谁知,他却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抬手松了松袖口对我妈笑的儒雅道,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打扰伯母了,只是刚才我说的话希望您考虑考虑。
他说完那句话,我妈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下,脸色看上去特别差,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说,我会慎重考虑的。
许深霖看了我一眼,眼神落在我手中提的水果上,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动的林安航,淡淡道,林处长,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见。
林安航说,我也没想到。
许深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徐达说,走吧,我们别打扰他们。
他说完,便再也没有看谁,身姿挺拔脚步没有任何迟疑走了出去,我不放心,将手中的水果交给了林安航,然后追了出去。
空旷的走廊是我的脚步声,我站在他身后叫住了他,说,许深霖,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希望你都不要在追究了,我父母已经不能承受太多,请你放过他们。
许深霖背影一顿,他站在走廊里一块阴影口,阳光将他影子拖的老长,他转过身看向我,脸被淹没在那片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语气特别平静,平静中似乎又带了点冰冷,不同于以往和我说话的口吻。
你觉得我会伤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