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干什么?我说了,婚我不会离的。”
我不想多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朝着弄堂里走。
“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的。”他在我身后说。
其实我以为他是来谈离婚的。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好笑地看着他。
“什么是属于你的东西?”
“结婚之前,我记得给你买了一个新的压力锅,还有一个电风扇。”
何旭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儿难为情,大概也意识自己有多无耻。
而我在这一刻彻底醒悟,两年真的不足以了解一个人。
真特么太可笑了!
“还有一个暖水瓶,你统统都拿走好了,省得我瞧着添堵。”
我打开房门,任他进去拿那些他所谓的属于他的东西。
他果真对得起他的无耻,连一把雨伞都不放过。
我指着卫生间的水龙头,“这个也是你换的,要不要拆走?”
何旭没吭声,搬了两趟才把东西搬完,临走时,他又问我。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办手续?”
我冷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婚我不会离的。”
何旭皱着眉头,丢下一句。
“沈瑜,拖下去对你没好处。”
后来他几乎天天打电话给我,我实在烦了,干脆直接关了机。
直到一个星期后,医院的同事找上了门,一个噩耗击垮了我最后的坚强。
我妈没了!
我冲出弄堂,朝着医院的方向跑,没跑多远,一辆车就横在我面前,是薛度云。
他送我去了医院。
医生告诉我,我妈是早上6点去的。
昨天半夜我妈的病情突然恶化,可是他们却一直联系不上我。早上他们问了何旭,才知道我现在的住址。
当时我妈的遗体被白布盖了个严实,一层薄薄的白布,就把我和我妈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我膝盖一软跪下来爬到床边,绞心的痛让我失去理智一般地拿头去撞床,哭得昏天黑地。
“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妈。”
其他相熟的医生和护士假装过来安慰我,实际一个个全是看戏的。
一只手掌强势扳过我的肩膀搂住我,阻止我继续撞。
他没劝一句,怀抱收得很紧。
我妈下葬那天,我在坟前跪了很久,下雨了也不肯走。薛度云一直沉默地陪着我,站在我的身后给我撑伞。
“你打算跪多久?”薛度云的声音伴着雨声不太清晰。
我没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打算跪多久。我只知道,就算跪断双腿,我愧疚的内心也无法得到救赎。
后来天黑了,雨也越来越大,薛度云突然把伞一丢,将我打横抱起,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才发现,他早就浑身湿透了。
他把我放进车里,给我扣好安全带。
他开着车,我们都沉默着。一路上我一直抱着我妈的遗像,就像抱着全世界。
打在车窗的雨声,动静大得仿佛要毁天灭地。
我说,我要回家。
大概是太久没有开口,我的声音沙哑且毫无生气。薛度云听着直皱眉头,单手打了方向盘后,他摸了根烟出来,可不知怎的,最后没点又放了回去。
到了弄堂口,雨下得更大了,唯一的一把伞先前被薛度云丢了,我们只好暂时呆在车里。
我的视线穿过被雨水冲刷的车玻璃,落在弄堂深处。
也许是触景生情,我突然回想起很多从前。
那些年我每天都从这里进进出出,妈妈清晨送我出门,傍晚为我开门时,亲手接下我的书包。那时的生活虽然不算富足,却足够温馨幸福。
可是这样的幸福日子并不长,也许正是因为不长,所以才一直停留在我的心里,成为永远也回不去却足够刻骨铭心的记忆。
人说,父母的爱是这世上唯一不求回报的爱,以后再没有人这样爱我,没有了。
也许是发觉我抖得更厉害,薛度云突然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也解开我的,然后一把将我强势地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