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远挂,大地一片金黄。
火上的兔子,也黄了!
侍卫和宦官们都站得远远的,皇太子朱文奎亲手持刀,割下一块表皮酥脆但也饱含汁水的兔腿肉,放在皇太孙朱遵锦的盘子中,「尝尝....看火候到了没有!」
一哥儿眉眼弯弯,低头吃了一口,抬头道,「父亲,好吃!」
「哈哈哈!你老子我的手艺那是没的说呀,你爹我从小就跟在太祖高皇帝身边.....隔三差五就跟他老人家出去烤肉...」
说着,朱文奎也给自已割了一块,美美的塞进嘴里,「其实要说烤肉,还得是羊肉...」
突然,他脸上猛的一变,跑到一边张嘴把口中的肉吐了出去。
「你....」朱文奎回头看着儿子,「没放盐你没吃出来?你还说好吃?」
一哥儿正色道,「只要是父亲您给的,都好吃!」
「你...」
顿时,朱文奎哭笑不得,快步上前,抓着儿子的脑袋就是一顿蹂躏。
「父亲....」
眼看自已整齐的发髻被老子给揉得稀碎,一哥儿甚为无奈。
「你小子....好话不会好好说!就算说好话,也是板着脸!」
朱文奎又笑了笑,回头道,「珍哥儿,进来烤兔子...」
「臣来喽!」话音落下,郭珍已是唰的一声窜了进来。
而后熟练的打开各种调料,均匀的往兔子身上撒着....
忽然间,香飘四溢。
~~
朱文奎端着冰镇葡萄酿,小口的抿着,见自已儿子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几只烤兔子上,半分都不肯移动,就笑道,「珍哥儿,快点烤,一哥儿等着呢!烤好点...」
「好嘞!您就擎好吧...」
郭珍捏着一把孜然粒儿,笑道,「殿下,您爱吃火大点还是火小点的....?」
一哥儿认真的想了想,「火大一点吧..」说着,转头看向朱文奎,「禀父亲,其实不是儿子想吃...」
朱文奎意外道,「那是要赏谁?」
「徐盼!」一哥儿正色道,「他早上就随儿子一块出来了,下午又在您这边行围,怕是一天都没正经吃饭了!」
朱文奎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琉璃杯。
转头看着儿子,语气轻柔,「我发现,你待徐盼格外不同...?这是为何?」
一哥儿道,「因为徐盼文武双全,仪表堂堂.....」
朱文奎继续看着自已的儿子,没有说话。
「因为...」一哥声音渐小。
「回太子爷..」烤兔子的郭珍忽然开口道,「臣忘了五香粉了....现在去拿!」
等郭珍出去,一哥儿才抬头,「因为儿子觉得他挺可怜的..」
朱文奎摇头笑道,「他哪可怜?」
「无父之子....」一哥低声道,「背后,都是闲言碎语!他那么要强,就是不想让人看不起!」
「呵呵,无父...」
不等朱文奎说完,一哥儿又道,「他母亲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父亲却是迷....?私下里都传因为他生父早已娶妻生死,另有家室。所以他是他母亲跟别人的私孩子......哼!」
朱文奎纳闷,「你哼什么?」
「其生父....」一哥儿冷笑,「卑鄙龌龊...」
「哎哎哎!行行行行啦....」
朱文奎突然开口,郑重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些!你才多大,你懂什么呀?记住,以后不管在任何人面前
,都不许说...」
一哥儿低头,「是!」
说着,他忽然抬头,看了朱文奎一眼。
然后又飞快的把目光缩了回来。
「父亲,那您这些年待徐盼,也一直很好....」
朱文奎一口把杯中剩下的酒都喝了,开口道,「我对谁不好?就外边那些跟你一样岁数的。我看他们,都像是看着自已的侄儿外甥一般....名为君臣,实则他们都是我的晚辈...长辈对晚辈好,不是应该的吗?」
一哥儿听了,暗中撇嘴。
他老子这些年,最为喜欢和照顾的两个后辈,就属曹睿跟徐盼。
曹睿不用说了,宝庆长公主的嫡子,金贵的不行!
徐盼算什么呢?
一年四季八套赏服,春夏秋冬各不相同。
有一年,也不知是怎么搞的,给徐盼的赏服中竟然有蟒袍。
徐盼不敢收,太子那边却说你收着无妨....
除了赏服之外,年节赏赐各种外地贡品,更是常态。
他小时候在文化殿读书,曹睿和徐盼也都在旁陪读。太子每次过去巡视,都格外关注徐盼的功课。
曹睿学不学,太子不是很在意。
但是徐盼若不好好学,太子就没好脸!
心中想到这些,一哥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自已的老子。
朱文奎正要去拿火上的兔子,「你总看我作甚?」
「没有啊!」一哥儿眼神清澈无比。
但心中却在想,「盼哥,莫非是我的......哥哥?」
他越想越是有这种可能.....
要知道他年纪虽小,但心智却远超常人。自小他便知道他的父亲和母妃的关系,有些....太过于正式化。而且他小时候装睡的时候,也听嬷嬷们说过,太子爷心里另有所属.....
但他心中也不能确定,暗中想道,「喜欢谁娶了就是.....不过是一个女人,也值得婆婆妈妈的?」
「嘶...」
就这时,朱文奎扯着一个兔子腿,吐着热气笑道,「傻儿子,赶紧趁热,哈!嘶...香,香透了!」
说着,对外喊道,「金英!」
「奴婢在...」
「酒呢...?」朱文奎不悦道。
「这.....」金英有所迟疑,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而此时,另一个声音忽然在外响起。
「太子爷,奴婢将您的琼浆美酒拿来了....」
话音落下,却是另一宦官袁琦,端着个托盘,笑着进来,「太子爷,您的酒....」说着,顿了顿,抬头满是谄媚,「太子爷,这可是专门卖给口外的烈酒.....奴婢闻着味儿,就觉得要醉了!」「呵呵!」朱文奎笑道,「酒,自然是烈一点好!」
一哥儿低头吃着兔子,不时笑容满面的抬头,但看向袁琦等宦官的目光,满是阴冷。
宦官金英低着头,站在帐篷口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袁琦跪在地上,笑着给朱文奎的金杯斟满。
朱文奎品了一口酒,皱眉,「嘶...够劲儿!」说着,对金英道,「还愣着?去给一哥儿切些瓜果来配烤肉.....」
「是!」金英如蒙大赦一般出去了。
而此时,一哥儿看向自已的父亲,「父亲,酒到底哪好喝?」
「哈哈哈,魏武帝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朱文奎端着酒大笑道,「李白斗酒诗百篇......嗯,你还小,不懂其中滋味!」
「但学士们说,饮酒太多不好!」
「听他们瞎说!太祖高皇帝喝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