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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之森 第十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耶路撒冷,这是一片被神祝福过的区域,也是一片被神遗弃了的区域。这里人来人往,这里信仰繁杂,这里冲突不断。

    三千多祷年以来,神圣帝国数百次的郑重宣布过对于耶路撒冷的所有权,同样的,泰坦帝国也每次都会做出同样的宣言,并加上一句,“去你大爷的光明神。”

    掌权者之间言语的相互交锋,最后总会演变为两国国民之间的血腥争斗。

    劳尔是一名白袍修士,他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他出生的那年,神圣帝国和泰坦帝国爆发了圣战,他的父亲应召前往参战,最后战死在了耶路撒冷。

    最终留给他和他母亲的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铜质十字架,和一句“我们会在天国团聚”的遗言。

    劳尔成年后,母亲也不幸去世,于是他捐献了全部家财,加入了圣教,成为了一名神职人员。

    在家乡的小教堂做了二十五祷年的普通修士后,劳尔还是孑然一身,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苦难,因为他坚信他将一切都奉献给圣教,奉献给光明神之后,他的父母会在天国永生,他死后他们一家也会在天国团聚。

    劳尔四十三岁那年,又一次的圣战开始了。

    劳尔没有觉醒任何职业,他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带上一本圣经,和那个他父亲留给他的铜质十字架,踏上了前往耶路撒冷的路途。

    没有盘缠,没有能力,劳尔一路上走走停停,靠着修士的身份才不至于被饿死。终于在五祷年之后,劳尔跨越了大半个神圣帝国,才艰难的抵达了耶路撒冷。

    可是当他到达时,圣战早就已经结束。劳尔没有觉得沮丧,他认为一切都是光明神的安排。

    耶路撒冷始终没能进入光明神的怀抱,这让他很是不忿。这些迷途的羔羊,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让他很是心痛。

    于是劳尔做了一个决定,他将在耶路撒冷定居,他要将光明神的光辉挥洒到这片无法之地的所有角落。

    一无所有,已然四十八岁的劳尔开始了在耶路撒冷的传教之旅。

    虽然耶路撒冷也有其他圣教的成员,但是那些人员都是来此历练和狩猎异端的,他们并非普通的传教士,他们都是三大骑士团和异端裁判厅的属员。

    一开始的传教是很艰难的,劳尔经历过打骂,经历过嘲笑,也经历过算计。但是他对光明神的信仰从未衰减分毫,反而是越来越虔诚。

    就这样过了十祷年,劳尔五十八岁。或许是他的虔诚获得了光明神的瞩目,也或许是他的传教技巧越来越娴熟,他终于感化了一名大型佣兵团的团长。

    在这名团长的帮助下,劳尔在耶路撒冷建造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座小教堂。小教堂是简陋的,地方也不大,但是这也是一件划时代的创举。

    “泰坦帝国的领土上永远不允许存在任何教堂,就算是巴掌大的也不行。”

    这是泰坦帝国的第六任皇帝,普约尔大帝做出的宣言。曾经因为他的这一句话,两大帝国爆发了史上最为惨烈的一次圣战。那次圣战历时四祷年,死伤的参战人员超过二十万。

    小教堂的建立无疑是扇在泰坦帝国脸上的一个响亮巴掌。争端由此而升级,冲突因此而不断。

    一祷年之内,围绕着小教堂的争斗发生了一百多起,伤亡人数超过一千。所幸那个大型佣兵团的实力很是强大,小教堂才得以在风雨飘摇中艰难的存活下来,但是劳尔也因此永久的失去了左臂和一只眼睛。

    由于这座小教堂的意义重大,圣教终于派出了一个大队的神圣骑士来此驻扎,同时派遣而来的还有一位十八阶的荣耀骑士。

    泰坦帝国也立即做出了应对,派出了相同实力的一支队伍。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兽人帝国全面入侵君士坦丁堡,人类联合议会整合全人类的力量进行抵抗。

    一次即将发生的圣战因为兽人的入侵,才得以消弭于无形,小教堂也得以保存下来。不得已之下,泰坦帝国见事不可为,便在耶路撒冷建造了一座泰坦神庙。

    教堂和泰坦神庙同时存在于一座城市,这种事渐渐被人们接受。就这样一接受便是十二祷年,一直到现在。

    劳尔的一生都与耶路撒冷密不可分,他的命运也与圣战交织纠缠。

    其实圣教曾经授予过他都主教的职衔,也考虑过他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试图将他调离到神圣帝国的国内,让他安享晚年。

    可是每次劳尔都抚摸着那块父亲留下的铜质十字架,然后拒绝了。他要将他的余生都挥洒在这块仍未回归光明神怀抱的土地之上,他希望耶路撒冷有朝一日将会是只属于神圣帝国的一块净土。

    所以劳尔选择继续做一名最底层的白袍修士,继续呆在这座他已经呆了很多祷年的耶路撒冷城。

    劳尔已经七十一岁,做为一名没有任何能力的无职业者,这已经算是人生的最后时光了。更何况他这一生尽是苦难,他也曾受过严重的创伤。

    于是自知时日无多的劳尔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将会改变历史进程的决定。

    落日余晖照耀之下的晚霞明艳而又悲凉,劳尔迎着落日昏黄的光线走出了小教堂。他摆手止住了想要跟随他的神圣骑士,走上了小教堂门前的道路。

    路上的行人都认识劳尔,他在耶路撒冷也算得上是一名传奇人物。二十三祷年来,老人永远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和耶路撒冷所有人讲述着有关于圣教的一切,他也用他几十年的所作所为,向耶路撒冷的所有民众展示出了光明神的包容与威严。

    劳尔用半个祷时的时间,逛遍了耶路撒冷的所有街道,最后他停在了那座已经存在了二十二祷年的泰坦神庙的门前。

    再次环视了四周之后,劳尔用仅剩的右手,将那枚铜质十字架缓缓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他的独目中爆发出了璀璨而又异样的神采。

    光明神说:没有牺牲,就没有天国,破而后立,才能见光明。

    劳尔一脚踏上了泰坦神庙门前的台阶之上,微微的灰尘溅起,缓缓飘散。

    泰坦神庙的护卫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老人,也看出了老人的异样。他们立即拿起武器,围了上来。

    劳尔无所畏惧,迎着十把锋利的骑士枪,又向前踏了一步。

    “你们认识我吗?”

    护卫队长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他认识这名老人。正因为他认识,所以此刻的他才紧张异常。

    “劳尔神父,请不要再上前了,神庙不欢迎你。”

    护卫队长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名老人,正是面前的这名老人,改变了耶路撒冷的历史,也正是因为他,才让本应互为死敌的教堂和泰坦神庙共处于同一座城池。

    他可能永远不会认同老人,也永远不会认同老人所代表的光明神,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从内心深处佩服眼前的老人。

    “看来你是认识我的,那就好。”劳尔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看到了护卫队长眼里的紧张与不安。

    再次往前迈了一步,劳尔又上了一阶台阶,泰坦神庙的护卫们只是围而不攻。

    “劳尔神父,你真的不能再往前了,你这是在挑衅泰坦之神,你是想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护卫队长再次出声警告,但是却迟迟没有下达攻击的指令。或许在很多年前,在老人刚刚建立小教堂的时候,老人是泰坦帝国的必杀目标。但是时至今日,耶路撒冷的局面早已稳定,人们也习惯了小教堂的存在。

    也许他们仍然会相互敌视,但是老人的身份特殊,他所代表的意义非凡,护卫队长不想承担诛杀老人的责任,也不敢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挑起两大帝国之间的大战。

    劳尔无视了护卫队长的警告,仍然执意前行。

    “孩子们,光明神是仁慈的,他会宽恕你以前的罪孽。不要再做迷途的羔羊,投入光明神的怀抱吧。”

    骑士枪也不能阻挡劳尔前行的脚步,他就这么走一步,说一句,然后登上了台阶,走到了泰坦神庙的门口。

    护卫队长知道不能再后退了,如果让老人戴着十字架走进了泰坦神庙,他们将是帝国的千古罪人。

    平端骑士枪,所有护卫结阵,不再后退半步。

    劳尔眼神坚毅,残缺的身躯突然迸发出惊人的能量。

    “神之光辉所到之处,万神退避。”

    劳尔的胸膛迎着骑士枪,撞了上去。锋利的枪尖毫不费力的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流淌,生机断绝。

    劳尔死于落日降下地平线的那一刻。

    七十一祷年之前,劳尔的父亲战死在耶路撒冷。七十一祷年之后,劳尔也死于耶路撒冷。

    劳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传奇,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他的一生,他又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

    有些小事,有些小人物,起初并不显眼。但是很多时候正是因为这些小事,这些小人物,改变了历史的进程。就像神圣帝国与泰坦帝国的数十次圣战一样,一开始的导火索都是一些极其微小的事情。

    所以,人们才会说,历史总是如此惊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