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鸣含笑对着三位花衣大褂点点头,然后有道童取过纸马符箓,附在蒋鸣耳边讲了一句咒语。
他拿着那对纸马符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然后绑在了小腿上,跟着花衣大褂奔向了天师府。
我身后的一帮小师弟,都被众多的道友围着,纷纷打听蒋鸣的名字。师弟们和来人热情地交谈着,好像自己都成了大明星一样。
这边闹哄哄一阵,那边主考的考官就叫工作人员赶人了。成绩是人家的,考试还得继续。
等场地渐渐恢复了安静,队列都重新排好,我信步出了停车场。
一路向宿舍走去,路上插满了各色彩旗,还有各院各观自己的幡旗。有风吹来,幡旗猎猎作响。
路上很多坤道在巡逻,这是我这辈子见得最多的坤道。崇真宫有六个坤道,被胖子拐跑了一个。凌云子也是坤道,还有我那两个师妹。
然后这些年辗转全国各地,都很少见到坤道。所以这些成群结队的坤道,就成了龙虎山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看着走过那一队又一队的坤道,我来到一个周围插满彩旗的凉亭。
凉亭的视野很好,能看到大半龙虎山各个道院的屋顶,红围墙,掩映在绿色的松柏中。在这里吹着凉风,看着远处的风景,感受着龙虎山两千年深厚的道教底蕴。
一会儿,手机响起了,是蒋鸣。他说出来了,问我在哪?他下山等我。
我匆忙上路,远远看到蒋鸣,他背着一个**袋在前面走。我追上去,问背的是什么?
蒋鸣放下麻袋,说都是授箓发的法器符箓,然后打开袋口给我看。
“张天师已经给我授箓了,这是连升三个级别的所有法器符箓,拿回观里上交。”
“刚才你去天师府,就是授箓?”
“是啊!天师说,这五六十年来,除了他,我是第二个连升几级的。他还跟我说,我是应劫之人,这话老多人说了。对了大恒,我看你也有挑战三洞五雷经箓的能力,要不明年也过来战上一回?”
“天师也是三十岁挑战几级的?我的事明年看看再说吧!不急。”
“鬼,人家是二十二岁就挑战了四级,一举拿下‘大洞符箓’的。”
“这么牛啊?那这个天师不是很厉害?”
“龙虎山很多把炮的大人物,我们还是快走吧!和天师差不多水平的,他们有十来个呢!”
我们匆匆忙忙去取车,直接赶回阁皂山。
车上,蒋鸣心情不大好。可能他觉得龙虎山太强大了,而且龙虎山发展得也太好了。和他的阁皂山比,真是大巫见小巫。
但是他来阁皂山才几年,不可能和人家两千年的大道观比的。人要知足常乐嘛!
蒋鸣打电话定了晚上的航班,说回到阁皂山立马出发去钦州。这次去菲国,非得找回场子不可。然后给凌云子发了个短信,说给我们办一个护照,出国得有护照啊!又不是出任务。
回阁皂山放好了法器,他掏了一把符箓塞怀里,又去见了他的师傅,然后带上一个师弟就赶去武昌机场。
“你的那些师弟还在考箓,没有人带队怎么行?”
“要屁的带队啊!我们被邱总追着打,谁给我们带队了?年轻人就要多锻炼,才能成长起来。”
“说的也是道理哦。不过很多小道观想做你们崇真宫的子孙庙、丛林庙,你就不接洽一下?”
“我师傅会接待他们的,我跟师傅说了,这些墙头草要不要都行,不能因为收留了一堆的墙头草,而影响崇真宫的发展。还让他把功德提高点,今年子孙庙不超过三家,丛林庙不超过五家。”
呃......,原来心里跟明镜一样啊?
飞机上,蒋鸣说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啊!说完就闭目养神去了。他这个连着几级的斗法,应该挺伤精力的。
到了南宁,我摇醒蒋鸣,他擦了一把口水,睁开惺忪的睡眼说到了?出了机场,前面有人举牌,写的是蒋鸣的名字。他上机前给生鸡吊发了短信。
上了生鸡吊的车,直接送我们到酒店,睡一晚第二天赶到我大伯家。
大伯在门口迎接我们,遣走了生鸡吊,就随着大伯进屋喝茶。
大伯见我们神采奕奕的,是不住打量着我们两个。说这些年,你们提高很快啊!听说蒋鸣还授了道教最高的三洞五雷经箓?
想不到一天不到,消息就传得这么快。蒋鸣说哪里是最高的,大洞经箓才是最高的,不过只有张天师才能授。你大侄子明年也可以连续跳几级的。
大伯看了我一眼,感觉有点意外,不过相信蒋鸣应该不会吹牛的吧!
闲聊了半盏茶,大伯才把事情的经过跟我们讲了。
我的这个堂哥呢,叫做陈大文,在菲国做了二十年生意,生意做得很大。但凡做生意,都会有同行,也会有利益冲突。所以他在生意上和本土的一个老板有了过节。
这个老板同时是混黑的,能力很大,随时都能左右菲国的政治和经济。
大文也有很多小孩,不过大多还在中小学读书。唯一的大女儿,二十岁左右,和同学逛街的时候,被人劫走了。
等找到人,已经昏迷了,送到医院抢救,才知道被注射了过量的白面。现在ICU躺了快四个月了。
我和蒋鸣面面相觑,这生意上的事情,牵涉到家人,这人心太黑了。
蒋鸣说那个陈大文,是不是高高大大,有一个老外的保镖?大伯说是。蒋鸣说我们见过,大伯就很意外,问在哪见过。
当得知在拍卖会见过,还是买家,大伯感叹地说,想不到你们已经认识了。
大伯说大文买史前灵兽胎,是想万一他女儿不行了,找大师把魂魄打进灵兽胎里面,让她重生。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现在那个女孩在ICU,每天几万元的续命钱。熬个一年半载可以,再久的话,会把生意都给拖垮的。
蒋鸣说没事,我和大恒过去看看,你把大文兄的电话给我们,再通知他一下。
然后蒋鸣打给凌云子,问在菲国有我们的人没有?我们要到菲国办点私事。
凌云子说有,问我们以什么身份过去?可以走个人旅游或者走大使馆武官的路子。
蒋鸣回头看我,我说私人吧!不想给大使馆添麻烦。不过在菲国那边两眼一抹黑,得给我们找翻译。
然后凌云子给蒋鸣发了一个号码。
从广南出境,前往泰国坐飞机直飞菲国。飞机在大马市降落,没有人接机。我们不想麻烦大使馆和陈大文,因为我们是过来办事的,被人盯上不好。
出了尼诺机场,直接打的到帕西市,找了个酒店住下。蒋鸣说这几天得休息一下,他修炼到了某个节点,让我自己去联系联络人。
我一个人出了酒店,走了几公里,前面是屋村,联络人在短信说在这个屋村的一个商店门口等我。
屋村,其实就是贫民区,也是毒贩的地盘。来到屋村这边,都是低矮的房子。顺着弯弯曲曲的破水泥路一直走,在一个三岔路口,终于看到了那个商店。
我到商店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眼角余光看到雨棚下面有一个台球桌,几个晒得很黑的短发男子在玩台球。
他们都穿着大短裤,T恤文化衫,胖胖的肚子,嘴巴叼着一根烟。有个穿蓝色T恤的家伙盯着我看。我抽出一根烟,一边点着一边逗旁边的小黑狗。
小黑狗在晒太阳,被锁链绑住的它,懒洋洋地躺在水泥地上,露出肚皮给我挠痒痒。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烟雾,我蹲下摸了摸小黑狗的耳朵。
商店的另一边是一个咖啡馆,很小的咖啡馆。掏出手机看看,还有半个小时联络人才来呢。
走进咖啡馆,我点了一杯摩卡,对于这种苦苦的饮品没有什么研究,觉得都差不多。
服务员端上咖啡之后,我把奶和方块糖一股脑倒下去,然后就慢慢的拌。服务员奇怪地看着我,人家喝咖啡都是慢慢调,调到适合的口味。
屋村就是乱的代名词,这些地方连警察都不愿意过来。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咖啡馆的布置,这里有很多客人的留言,都在墙上贴着。玻璃上还贴了卡通漫画,漫画的下面放着几盆小的绿植。
隔着玻璃,远远看到有一个女人走过来,这是一个典型的国人面孔。因为当地人都是塌鼻梁,矮胖或者矮瘦,而且很黑。
这个女人看着很成熟,身材也高挑皮肤白净。她的出现让旁边打桌球的几个中年男人眼睛都直了。
看来审美和我们国内差不多哦。
美女走近了,看着很像甘萍,就是唱《大哥你好吗?》那个甘萍。小时候听过这首歌,‘你终于为一次迷路离开了家,从此以后你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梦’,就是对我现在进入江湖的一个写照。
不过这个美女是长发,和甘萍又有点不同。美女走到商店,躲在遮阳棚下,然后左右看。
几个玩台球的胖子就对她吹口哨,然后就是一阵哄笑。美女不理他们,而是掏出手机发短信。
我手机入了一条短信,问我在哪,我回了一个你旁边的咖啡馆。然后美女推门进来,她微笑着问,是陈先生吗?我点头。
美女坐下来,自我介绍说叫做李春晓,是帕西市的联络人。我说陈大恒,过来办事的。她说懂。
问她喝咖啡吗?她摇头,然后说我们走吧!待久了,你一个陌生人很容易引起怀疑的。我起身付了钱,就跟着她出去。
出门她就低头快步往前走,我和她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这些屋村很破烂,道路也很窄,仅能通过两辆小汽车。
突然听到身后有呼喝声,李春晓靠着墙边站着,我也贴着墙边站。然后跑过来一个当地男人,后面追着一群拿西瓜刀的人。
等他们跑过去之后,李春晓带着我走出大路,打了一个的士,说去大马医院。
我们坐电梯到医院七楼的ICU。她隔着门上的玻璃指着里面一个躺着的病人说,就是她了。
从门玻璃看进去,里面很暗,摆着很多的病床。每个病床两边和头顶都有很多的监护仪。监护仪上面显示96%的氧饱和度,心率是68次,血压是95-120。
氧饱和度没问题,正常人是95-100%之间。心率就有点慢,应该是深度昏迷引起的。一般运动员的心率就很慢,在每分钟六十次左右。正常人是六十到一百次。
看到她床头柜有一个蓝色的病历夹,我问李春晓,当地的字你看得懂吧?她点点头,说她的专业是对外贸易,选修过菲语。
护士给那个女孩从尿袋放了尿,然后端着盆子进了厕所。我瞬间进去拿了病历又出来了。旁边的李春晓吓一跳,她眨一下眼睛,我就拿出了病历。
离开大门,在一个转角,我叫她把前面第一页和最后两页读给我听。一般第一页就是入院的诊断结果,最后两张是这几天的治疗情况。
入院诊断写的是白面摄入过度,导致颅脑损伤待查入院,75%自主呼吸。看看日期,是六月底。
现在的治疗情况,就是上了呼吸机,维持人工呼吸。因为前期已经做过了各种治疗,后面两页写的是这两天的用药和体温,还有排尿量,血氧饱和度什么的。
这些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里面躺着的那个是我的侄女,现在没有了自主呼吸,看来是脑损伤的问题。管呼吸的是中枢神经系统,是大脑里面的神经细胞群产生呼吸节律和调节呼吸运动。
那这个细胞群,是怎么损伤的呢?好想看看她的颅脑CT哦。
我拿着病历夹在门口候着,看着护士在里面忙。李春晓在我后面看着我,小声说:
“你在等什么?”
“想在她床头柜下面找颅脑CT的片子看呢。”
“你懂看那个?”
“懂一点。”
“我叫那个护士来问话,然后你进去拿。”
我点点头,跑到角落去,过了一会儿,听到李春晓在和护士讲话。
发散意识,瞬间来到侄女床边,看了她一眼。嗯,是个美女,嘴里含着一个插管,这是人工呼吸用的。
放下病历夹,就蹲下翻找CT片。打开柜子,里面有四张CT片,看来是一个月做一次CT了。
出到外面角落,我对着头顶的走廊灯看片。一张是胸肺部的,三张是颅脑的,看来医生也是怀疑她颅脑有问题呢。
李春晓还在和护士用当地话在讲。我一张一张地看,然后拿出两张对比。
从三张CT的对比来看,好像有一个区域不一样。在延脑和脑桥之间,好像有一点钙化现象。这延脑的主要功能是控制呼吸、心跳、吞咽及消化的。
日期上来讲,最早的那张CT,钙化不明显,第三张就有了一点钙化的迹象。两张CT相隔三个月,会不会就是这个钙化点呢?是它引起只有75%的自主呼吸?
难道是大脑缺氧造成的昏迷?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应该给蒋鸣看看,或者找什么专家看。把CT收进袋子里,走到李春晓旁边说,我们走吧!
一抬头,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影,灰蒙蒙的的。这不是黑白无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