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初的心彻底乱了。

    从来没有人能如此剧烈的动摇的他的意志。

    娶唐白亦吗？

    一年多以前，艾家大丧，唐家的人来参加葬礼，问及艾家和唐家的婚事。

    当时，是他的一个叔叔在主持葬礼，听闻此言，那叔叔把唐家的人赶了回去。

    之后他派人去告诉唐家，让唐家等三年。

    当时他那么做，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

    因为……

    “你都没有见过艾辰，为什么不喜欢他？”艾初背对着千灵，沉声问道。

    千灵站起身来，这还是第一次艾初主动和她谈及艾辰。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艾初为了救她，公然劫法场，他两的事，必然已经传遍永城的大街小巷了。

    艾辰就算躲在永城的老鼠洞里，也该知道这件事了。

    千灵道：“在没有见过你之前，我对你是崇敬之情。你是万象国的英雄，我一个弃人，不能上场杀敌，但总还有爱国的情怀。所以我无比的崇敬你。为了解开灵咒接近你，与你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我对你已经不是崇敬那么简单了。所以我不是不喜欢艾辰，只是因为，我没有与他相处过。而在遇见他之前，我已经遇见了你。”

    千灵试图让艾初知道，不是她“都没有见过艾辰，为什么不喜欢他”，而是因为，“正是没有见过，所以无从喜欢”。

    艾初那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崩坏。

    他以为他会听到那些让他厌恶的回答。

    他之前对唐白亦有恨意，因为他一直觉得，唐白亦爱他，爱的不过是艾初所创造的名利。

    因为艾辰是个弃人，什么名利都没有，所以唐白亦不喜欢他。

    唐白亦，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艾初转过身，一把将唐白亦抱进怀里，勒紧，双手触碰着唐白亦的衣裳，感受着唐白亦的心跳。

    “如果这次我们能安然无恙的出去，我娶你为妻。”艾初在唐白亦的耳边，哽咽着低语，第一次任心中的情感爆发，第一次觉得世间还有留恋的意义。

    千灵高兴的答应，唐白亦，你听见了么，你的暗恋，终于有了回报了。

    “那艾辰那边？”千灵问道。

    艾初将唐白亦抱得更紧：“艾辰………已经死了。”

    千灵不由震惊，什么？艾辰已经死了？

    千灵不用去看艾初的表情，她能感知得到，艾初，哭了。

    他的泪水从眼睛中流出来，无声无息，一滴一滴。

    艾初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努力的抱住千灵，不想让千灵回过头就看到他正在哭泣。

    这么说，艾辰真的死了？

    千灵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第一，艾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哭了！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再努力一点，就不必来到国师府找国师求助了。

    第二，艾辰既然死了，艾初怎么还老是装出一副他要为他弟弟着想的架势？艾辰这个阻碍，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好吗！

    “对不起，没有早点告诉你。”艾初的声音已然有些沙哑。

    千灵闻言，不由叹了口气。

    这个时代十分动乱，为了战争的胜利，有一些迂腐的封建礼教，被打破了。

    这个世界的寡妇，不必守寡，她们的丈夫一旦死了，必须改嫁，因为，国家需要更多的人力。

    年满二十岁的女子如果还没有出嫁，父母会被问罪。

    娶不起老婆的家庭，可以兄弟两凑钱娶一个老婆。

    所以，艾辰死了，艾初娶唐白亦，没人会嚼舌头。

    那么艾初之前一直耿耿于怀的，不是礼教，而是艾辰这个弟弟于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艾辰遗留下来的一切，包括唐白亦这个未婚妻，都是艾初缅怀的对象。

    可是，外人并不知道艾辰已经死了。

    就连老婆婆都不知道。

    艾初这么刻意隐瞒艾辰的死，是因为不相信艾辰已经死了，还是，另有原因？

    艾初将唐白亦越抱越紧，越抱越紧，勒得千灵快喘不过气，千灵翻了个白眼，让艾初放开了她。

    坐在地上，艾初拉过唐白亦的手，放松了全身。他将头靠在背后的墙上，嘴角噙过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千灵虽然有些不忍打扰他，但现在，毕竟不是沉醉的时候。

    “以你对国师的了解，你能猜测出来，国师在打什么算盘吗？”千灵问道。她可不想一直呆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中。

    艾初皱紧了眉头，惬意也随之不见。“我并不了解她。”

    果然啊。千灵一点也不意外艾初的回答。因为艾初，确实只是个靠打斗致胜的人，要论用脑斗心机，他根本不是房蓝月的对手。

    能坐上国师的位置，哪是那么简单的人。

    突然监牢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冷淡的瞅着二人，对千灵道：“唐白亦，国师召见。”

    艾初紧紧的抓住了唐白亦的手，浑身都杀气：“房蓝月要做什么？”

    “艾初，你还是老实点吧，你现在，灵力量可是被封锁了的。如果反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那穿着军装的人，似乎早就瞧不惯艾初，对艾初说话毫不客气，眉眼间也全是嘲讽。

    千灵对艾初笑道：“没事，我去去就知道了。”

    艾初不放手，千灵无奈，问着门口的人道：“他能和我一起去吗？”

    “不能。”门口的人弹了一下手指，千灵和艾初俱感觉手部疼痛难忍，艾初迫不得已放开。

    然后那人直接调动灵，一把将千灵拉了过去，推出了门，关上了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唐白亦！”艾初冲到门边，吼得撕心裂肺。

    千灵揉揉手背，朝艾初挥挥手：“没事没事，我没那么傻。”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千灵心里确实没什么底。

    被带到国师面前，国师正坐在一张大漆朱红色的高案之后处理政务。

    见千灵进来，她放下了笔，和蔼的问道：“唐姑娘，受苦了。可有哪里不适？”

    “没事。”千灵开门见山：“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猜到一二吧。”

    千灵想起了刚才她进来时所看到的一路狼狈景象。

    那些巍峨的殿堂，每一座都被毁坏了些许；府里种的花草树木，死了不少；墙基处，有被水淹过的痕迹。

    而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血腥味。

    这些狼狈景象，普通人或难察觉，但她很容易就感知到了。

    有什么人，在她和艾初被关进监牢的这一天中，袭击了国师府。

    能给国师府带来如此惨重的损坏，在万象国，只有两个人，太始古和吞月宫主。

    太始古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袭击国师府，他就算真的发疯了要袭击，也该去袭击皇宫，杀皇帝。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吞月宫主了。

    难道吞月宫主知道艾初被抓了，所以前来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