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当不列颠那标志性的黄昏天空再次出现时,废都伦蒂尼恩里,圆桌军的士兵们已经早早的起来,集中在一块训练了。
后勤的人同样很早的就开始工作,打铁的打铁,编织的编织的,做饭的做饭,让热闹且朝气十足的景象同样再次出现在伦蒂尼恩中,为这座废都添加了不知道多少的人气。
黎格同样起的很早。
没办法,随着时间的流逝,充斥整个不列颠的诅咒一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别人或许还察觉不到这个变化,可这种变化落在掌握咒术体系的黎格眼中,实在是太过于显眼,又太过于刺激他那敏感的神经了。
这导致了黎格压根没办法没心没肺的继续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只能无奈早起,从房间里出来,在伦蒂尼恩中慢慢散步,正好也好好观察观察一番圆桌军的素质。
一路上,很多见到黎格的人也非常恭敬又热心的向他打着招呼,甚至有几个女孩子跑到他面前,将一些简单的早点送到他的手中,见他收下才俏脸微红的跑开,颇有些青春的气息。
显然,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以后,黎格独自一人闯进女王军的军营里,将巴格斯特重伤击退的事迹,已经是在伦蒂尼恩中传开了。
所以,伦蒂尼恩中的人都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团长帕西瓦尔更加年轻的少年,实际上战力惊人,连鼎鼎大名的妖精骑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人之前还被认为是预言之子,数度击败了妖精骑士,更是讨伐了牙之氏族的氏族长伍德沃斯,将曾经拯救过不列颠的勇者斩于刀下,甚至还成为了女王摩根的丈夫,一度拥有亲王之名,在整个不列颠中都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这样的人偏偏还是跟他们一样的人类,本来应该和人类一样天生弱小才对。
这一项项的事迹,一顶顶的光环,着实让黎格不想出名都不行,以至于当黎格路过训练场的时候,所有的士兵还齐齐的向他行了一个礼,目光饱含尊敬,若不是黎格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还真不一定能够淡定的回以点头的动作,再施施然的离开。
只能说,虽然在不列颠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以至于世界末日都快到了,黎格才赶着趟的回来,可他人虽然不在,但不列颠却还到处都充满着与他有关的传说。
这也间接说明了,上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黎格究竟搞了多少事,造成了多大的轰动。
而这次回来,黎格即将有的动作,和上次相比,绝对只大不小。
毕竟,和上次不同,这次黎格有着明确的目标。
于是,等到黎格散完步回来时,他已经是准备好了下一步的行动。
可争分夺秒的人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有人甚至比他还要急。
因此,当黎格重新走到接近训练场的位置的时候,立即是有一名传令兵跑了过来。
“团长请您过去作战室!”
传令兵毕恭毕敬的将黎格带到了伦蒂尼恩的司令部,作战室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个能够将整个伦蒂尼恩都尽收于眼底,对伦蒂尼恩一览无遗的地方。
其本来似乎也是一座撞钟堂,只可惜伦蒂尼恩并不是任何一个妖精氏族的领地,撞钟堂中也不会有巡礼之钟,只是一个模仿其它大城市建造起来的象征性多过实用性的地方而已。
理所当然的,随着伦蒂尼恩沦为废都,这座撞钟堂也变得破破烂烂,连墙体都不完全,好几个地方都是破的。
所谓的作战室就位于这里的其中一间房间,其下方的房间似乎被用来当作来宾室,是阿尔托莉雅及迦勒底的众人平时用来暂时休息的地方。
而当黎格来到这里时,这里却是已经挤满了人。
帕西瓦尔已经到场了,哈贝特洛特及加雷斯也到场了,阿尔托莉雅到场了,藤丸立香、玛修、达·芬奇等迦勒底的人同样当场了。
就连奥伯龙都已经到场,见黎格走进来,立即露出松弛的笑容。
“总算来了啊,黎格,没想到你是最后一个到的。”
这位妖精王的消息看来是一如既往的灵通,其应该早就知道黎格起得很早,却没有想到他是最后一个抵达这作战室的人。
“稍微在伦蒂尼恩里走了一下。”
黎格也没有用出敷衍的态度,简单的进行了说明。
“你能喜欢伦蒂尼恩就好。”帕西瓦尔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笑容,紧接着又变得严肃起来,道:“布里豪特阁下……”
这个称呼一出,黎格便打断了帕西瓦尔的话。
“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黎格就行了。”
黎格摇着头的表示。
“好。”帕西瓦尔也没有纠结,却是道:“既然黎格阁下也到了,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闻言,黎格没有任何异议的走到旁边,抱着手臂,靠着墙,目光则投到阿尔托莉雅身上。
此时,阿尔托莉雅似乎已经不再像昨晚那般纠结了,恢复了往日里那有些靠不住的模样,正与加雷斯两人小声的聊着些什么,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黎格对此还是感到挺欣慰的。
“那个没有朋友的阿尔托莉雅,现在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呢。”
和之前一直依赖着黎格的状态不同,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已经靠着自己的能力,与旁人结下了联系。
这种联系或许还称不上是深厚,可和一开始独自一人孤苦伶仃的状态相比,无疑是好了太多。
哈贝特洛特这位曾经跟随过上一任预言之子的初代妖精骑士却是好像对这一任的预言之子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反而和玛修聊得很投入,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姐妹。
反而是藤丸立香及达·芬奇,两人的神情显得很是认真,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事实上,这次会议之所以会召开,也是因为迦勒底这边有了想说的话。
达·芬奇便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抱歉,让各位特地跑来这里一趟。”达·芬奇主动表示道:“这次其实是我们拜托帕西瓦尔把大家叫过来的,虽然知道大家很想放松一下,毕竟好不容易女王军退兵了,昨晚又得知了那样的隐秘,各位肯定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可我还是必须得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句话,让正在聊天的众人都静了下来,作战室里的氛围也逐渐变得凝重,颇有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时间不多了吗?”奥伯龙沉吟了一会,旋即点头附和道:“确实,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你们不知道,但不列颠中的诅咒正在一日变得比一日浓郁。”
“根据风之氏族那边暗中传来的消息,听说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大量的摩尔斯一直在进攻不列颠中的各大城市。”
“虽然还不到「灾厄」到来那种程度,可只要照这个趋势下去,再过不久,别说是「灾厄」了,就是「大灾厄」都有可能随时爆发。”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经过昨天黎格的爆料以后,众人也已经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承受能力,尤其是在得知「大灾厄」的根源就是兽神科尔努诺斯的诅咒以后,他们对「大灾厄」即将爆发的状况早已有所预料,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至于感到惊慌。
然而,达·芬奇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有了不少的紧迫感。
“我们昨晚连夜联系了迦勒底的总部,将情报整理上报以后,总部那边也向我们传来了反馈。”
达·芬奇面色凝重的说明。
“如果总部那边的计算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能使泛人类史灭亡的崩落现象就会发生。”
“现在也已经不是女王历2017年了,而是已经进入了女王历2018年。”
“如果「大灾厄」真的是千年爆发一次,进入女王历以后才爆发过一次的话,那第二次「大灾厄」已经算是延迟了十八年,现在已经是到了什么时候爆发都不奇怪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不单单泛人类史那边没有时间了,不列颠异闻带这边的时间同样不多。
“要是再不想办法阻止摩根,届时,不但泛人类史会崩落,女王也不会拯救妖精,拯救人类。”
这并不只是泛人类史一方的事,也关系到不列颠中诸多生命的生死存亡。
毕竟女王摩根并不打算将「大灾厄」祓除,而是打算像之前那样,对其坐视不管,等到「大灾厄」过去以后再利用玉座中积攒的魔力来恢复不列颠的活力,甚至是扩大不列颠的领土,将泛人类史给取代。
一旦事情变成那样,泛人类史固然会灭亡,那些得不到拯救的妖精及人类也会死去。
“哪怕不列颠不再存在,妖精亦没有拯救的价值,圆桌军的诸位也有必要跟我们一起前往泛人类史,追寻新的生活吧?”
达·芬奇看了黎格一眼,然后才向着迦勒底以外的其余人说了。
“因此,不管是想守护不列颠中的妖精与人类也好,想要保住最后去处的泛人类史也罢,我们都有必要与女王摩根交手了,对吧?”
对于达·芬奇的询问,奥伯龙和帕西瓦尔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齐齐点头。
“姑且不论不列颠的未来会怎样,我们都有必要扳倒摩根。”奥伯龙点着头的说道:“只有扳倒摩根,让阿尔托莉雅登上玉座,成为新王,我们才能使用玉座中积攒的魔力,用来抵抗「大灾厄」的威胁。”
“这是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佳方案。”
“如果不能夺得玉座,得到玉座中的力量,那势必会有很多妖精及人类会死去。”
奥伯龙刻意加上了人类,应该也是为了安抚住黎格吧?
毕竟,黎格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和摩根一样,都认为妖精不值得拯救。
可在场的众人明显不这么认为。
或许有些妖精是不值得拯救,但有些妖精的死活,他们也没办法坐视不管。
别的不说,就说一直以来协助他们的风之氏族,难道众人能对他们见死不救吗?
所以,姑且不论不列颠的未来会如何,目前的话,众人还是想将接下来即将爆发的「大灾厄」给祓除,尽量保住不列颠中的妖精以及人类的性命。
等将这次「大灾厄」度过去以后,再来谈其他。
这是除了黎格以外的所有人一个心照不宣的想法。
包括阿尔托莉雅,同样是如此。
“……接下来,就是要跟摩根开战了吗?”
阿尔托莉雅低声开口,让众人都绷紧了面容。
“哈贝喵小姐……”
玛修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哈贝特洛特。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什么意见。”哈贝特洛特对着玛修摇了摇头,一派轻松的道:“说实话,现在的我对不列颠的未来如何,妖精又会怎样怎样,已经不在乎了。”
“梣都没有能够做到的事,我更不认为我能够做到。”
“再说,经历了那样的事以后,谁还想去管这个不列颠妖精的死活啊?”
哈贝特洛特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了。
“至于和女王摩根开战……这个我也没意见。”
没有人比哈贝特洛特更清楚,现在的女王摩根已经不是当初的救世主梣了。
经历了对妖精的绝望,最终决定登上玉座的那位女王,如今只是舍弃了过去,一心只想守护不列颠,为此不惜牺牲一切,无视过去友人的魔女罢了。
在哈贝特洛特看来,女王摩根就是一个只会守护不列颠的工具。
……不,连当初的救世主梣,都是一个只会守护不列颠的工具而已。
但她哈贝特洛特想要追随的从来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
现在的她,相较起这个罪孽深重的不列颠,其实对泛人类史及迦勒底更感兴趣。
既然迦勒底准备和女王摩根开战,那她也只有站在这一边了。
早在两千多年前,她和还是梣的摩根便已经诀别,双方再无关系。
那就各自为各自的立场而战吧,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