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命令,我也不会对你有这样的命令!”文渊真人说道,“你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限制你的自由,之所以让你留在颜卿身边,留在镜中境,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单萱苦笑了一声,“是因为魔剑,还是因为担心我会再跟妖王联系?”
“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
“我很安全!”
“只是暂时的!”
文渊真人看着单萱,单萱却低下头看着桌面,“人,为什么要为看不见的未来而担惊受怕?”
“因为修道成仙,便拥有了常人无法拥有的能力,有些灾祸自然是能免则免!”
“可你不是说,一动一静,看似唯心,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竟然一切都是天注定,做什么不都是徒劳的吗?”
“那你可听说过…人强胜天?”
单萱愣住,无话可说。【】
文渊真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单萱,告诉为师,何为道?”
何为道?前人早有无数解释,单萱随口都能背诵一二,但不待她反应,文渊真人又继续问道,“你又知,何为我?”
何为我?这个问题比何为道更不好解释,但单萱却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回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为道。而人…乃污秽之物,我是我,却也不是我。宇宙苍生,天地万物,于我是为大我;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于我是为小我。乾坤易转,y阳相生。天地之大,道无穷极。我为道,道亦是我。”
“你们在聊什么?”单萱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男音远远传来,音落,人已经坐在了面前。
“颜卿!”文渊真人拱手道。
颜卿今天穿了一件便于行动的宅袖口灰色圆领袍衫,坐下来时,一摞衣服下摆,动作十分干脆利落,潇洒自然。
单萱当然也是跟着拱手行礼,颜卿看了看单萱,又看向了文员真人,“我过来接她回去!”
听见颜卿的声音,单萱赶紧抬头看了一眼,虽然出来的时候并未说她几时回去,可明明玉浓的定亲日还未过去,难道她就要回到牢笼里面去了吗?
“嗯!”文渊真人点头,复又对单萱说道:“你跟颜卿回镜中境吧!好好修行!”
单萱放下双手,垂放在盘腿的膝盖上面,“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回去?”
明明是永生带她出来的,为什么不是永生再送她回去?原来她竟然还要劳烦颜卿亲自走这一趟,他不是最爱睡觉的吗?自己不在,没人打扰不是更好!
文渊真人和颜卿又何曾没有听出来单萱话中的怨气,颜卿笑了笑,“若你不想这么快回去的话,我明日再来接你!”
单萱看向文渊真人,文渊真人也正看着单萱,就在单萱以为文渊真人不会开口说话时,文渊真人又突然问道:“身体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单萱很快回道,语速很快,稍显不耐。
话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单萱皱着眉头,又添了一句,“我很好!”
文渊真人也知道,问了三遍同样的话,他确实有些唠叨了,但对于单萱,只要一想到她在自己眼前,被魔剑穿胸一剑的那一瞬,就觉得心脏一窒,五脏六腑都在抽疼。
曲枕和素纱已经死了,单萱不可以死,更不可以因为他而死。
“嗯!”半晌,文渊真人又道,“我跟颜卿说会儿话,你先回房休息吧!”
单萱虽然也十分忧心,但心里仍在担忧董捷尔醉酒的事情,而且玉浓还等着她回复呢!“我去找玉浓!”说着,单萱就欲转身离开。
“你…”文渊真人出声制止单萱,“你还是回房休息吧!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为你担心的!”
单萱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手不自觉地又要摸眼睛,生生给克制住了。
“好!”单萱微微笑了笑,扭头就离开了。
等单萱离开后,颜卿才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为道,道亦是我。这是你教她的?”
文渊真人并没有回话,紧抿着嘴唇,连同下巴都绷得很紧。
“对了,你不是喜欢说大道理的人!”尽管道我一体的言论,口气不小,颜卿却并不意外。
文渊真人却并不想纠结这个问题,“明日一早,你过来带她回去吧!她体内的魔魂…”顿了顿,文渊真人继续说道:“或许…你能不能收他为徒?”
“然后再在她的身上花个三百年?”颜卿反问。
单萱魂不守舍地回到了房间,她的房间,还是原样!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镇妖塔前观看焚毁魔剑一举,竟会让她离开这里这么长时间。
也从未想过,不仅是过去的半年,或许以后的半年,一年,三年,十年,她都有可能不在这儿了。
原来师父不曾去见她,是因为师父才是那个觉得自己最有必要留在镜中境的人。也对,颜卿怎么为自己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而白费功夫呢!
回到房间便躺在了床上,虽然并没有疲累,却觉得她也有点酒多头晕的感觉了。
闭上眼睛,单萱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情,师父问她,有没有不舒服?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越想越觉得心浮气躁,干脆爬起来坐在了梳妆台前,架开铜镜的时候,这还是单萱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见她多次出现的红瞳,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红色。
和新娘的嫁衣同一个颜色,和鲜红的血也是同一个颜色!
‘啪——’地一声,单萱重重地阖上了铜镜,坐了会儿,又站起来走到了床边,继续闭上眼睛。
很多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比如很多人看单萱的眼神,比如师父的反复询问,比如觅云、玉浓和董捷尔。
单萱不确定她是否睡着了,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是全身虚汗。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天仓山没有报更人,全凭自己把握,单萱也只能猜测大概已是三更天了。
点上蜡烛,单萱又坐到铜镜面前,赤红的血瞳仍在,还有…手指摸了摸眉心的位置,眉头的眉毛已经开始泛红了,而手指拿开,眉心间竟是十分显眼的黑色长形印记,取代了原本隐藏的蓝白色印记,怎么擦都擦不掉!
隐约听到了咳嗽声音,长乐殿仅有单萱和文渊真人,竟然声音不是单萱发出来了,必是文渊真人无疑。
单萱并未吹熄蜡烛,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半晌又听到了一两声轻微的咳嗽声音。
她的住所跟文渊真人相较甚远,普通人是绝对不会听到的,但单萱似乎五官感受竟比往日更加敏锐,连皎洁的月光照到身上的一瞬间,也明显感到,月之精华随着呼吸被很快地吸收到了身体里面。
并没有多做迟疑,单萱连房门都未带上,直直地往文渊真人的房间走去。
越靠近越觉得声音更清晰,听在耳里,让单萱回忆起,母亲久病在床时,半夜也总会这样咳嗽。
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极力压制,却怎么也克制不了。
文渊真人的房间里仍亮着灯光,单萱奇怪师父为何会咳嗽?也奇怪他怎么这么晚还未熄灯?
“谁?谁在外面?”单萱并没有站多久,却惊动了里面的文渊真人。
随后,房门就被打开了,文渊真人看着站得笔直的单萱,微愣了一下,似是才想起来今夜单萱留宿在长乐殿。
但单萱的心里,却风起云涌,师父什么时候竟然虚弱到这种地步了?自己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掩饰气息,又在门口停留了这么一会儿,师父也早该探知到,可他竟然问‘谁在外面’!
明明是破空游龙般的身手,也曾跟亡垠在三千里高空决战,什么时候竟要打开房门,才知道是自己到了他的跟前?
“师父!”单萱道。
文渊真人扶着门框,“你怎么还没休息?”
“师父你也没有休息啊!”
就在单萱说话间,文渊真人又捂着嘴巴,低低咳嗽了一声,“我马上就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嗯!”单萱弯腰拱礼,很听话的转身回去了。
她应该早就能发现的,从看到师父的那一刻,就觉得师父没有以前那么精神,连颜色也苍白的很。
可若不是今夜非要留下来,她可能要过很久都未必知道。
就像当年,等母亲都病得起不来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文渊真人为救单萱,伤了元气,后来又传她一百三十年功力,不是一朝一夕能调理回来的,身体虚弱点也很常见,并没有有单萱想象的那么严重,之所以一时未能察觉单萱站在门外,也是因为他当时正在思索三界众生的现状。
可第二日,但颜卿过来接单萱的时候,单萱却直言,她不想回去镜中境,并且还要入镇妖塔夺魔剑。
问其原因,她也只说,因为魔剑乃天下第一利剑,她是天仓山第一剑仙的徒弟,得魔剑有何不可?
问其原因,她也只说,因为魔剑乃天下第一利剑,她是天仓山第一剑仙的徒弟,得魔剑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