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死,俺一个顶级工匠现在居然只能听个毛头小子的指示,还要用这些破烂做什么鱼竿!”
库伯低声絮叨着,用小刀在木杆上刻着用来收线的凹槽。
“我听到了啊,建议你还是闭上嘴好好完成手里的活儿吧!”德拉诺转头朝着库伯说着。
“老子喜欢在干活儿的时候碎碎念,你有意见吗?”矮人扯着嗓门瓮声瓮气地吼道。
“你俩就不能好好相处吗?一大早就在这儿吵吵嚷嚷的……”维基莉可睡眼惺忪地从船舱走了出来,只见甲板上已经见不着任何秽物,就连桅杆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看来嘴上喊得大声,干起活儿回来配合的还是蛮利索的嘛!”维基莉可说着,将让娜带到了甲板边上。
她在回到赫城的时候为让娜买了套新衣,一早起来注射完药剂就替她换上了。
黑色的衬衣上绣着华丽而稍有收敛的褶穗,牛皮束腰显露出她婀娜的身段,一双曲线优美的长腿被略有松散的灯笼裤包裹着。
她双脚蹬着齐膝长筒靴站立在甲板上,海风轻轻拂过,将她墨黑的长发在空中微微扬起。
“瞧瞧你,这一身打扮看起来精神极了!”维基莉可对让娜的新形象简直赞不绝口。
“谢谢您,维琪小姐,虽然穿起来有点复杂,但还是相当合身的。我感觉自己都有点不像是部落里长大的孩子了。”让娜用修长的手指捂着嘴笑道。
“今天过后还剩下两瓶强血剂,你的视力马上就能彻底恢复了!”维基莉可清点着背包里的药剂说道。
“是的,非常感谢您无微不至的关照!”让娜微笑着朝维基莉可鞠了一躬。
维基莉可笑而不语,走到了库伯的身边,还有很多话想和这位矮人师傅聊一聊。
“库伯大叔,你是从什么时候认识我父亲的?”
“啊,那可得有些年头了,那是圣迹一六几几年了吧,那时候俺才三十出头,一转眼就成了一百多岁的老头子了。”库伯抬起头望向平静的海面,回忆着遥远的过去。
“一六几几年?那您年龄也比我大多了啊!我今年才120岁整。”维基莉可扳着手指仔细数着。
“除了天灵族那帮家伙们,谁敢和血宗比年龄啊?虽然矮人的寿命没那么长,但比起迦南人而言还是多多了,俺今年一百三十一岁了,就快到半身入土的年龄了。
“哎你说,矮人的寿命差不多是血宗的一半,是不是跟俺们个子矮有关系?”
库伯大叔自嘲道,维基莉可跟着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说实话,虽然是亚伯拉罕的亲生女儿,但和他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总共加起来也就十年不到,你觉得我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维琪渐渐收敛了笑容,向库伯问道。
“虽然作为外人不好评价家事,但作为朋友,他还是个相当出色的人呢。俺们私下里是很好的牌友,你老爸珀罗德牌打得那可是一绝啊,俺几次下来都要输的倾家荡产了!”库伯苦笑道。
“珀……什么牌?”维基莉可第一次听说这种游戏。
“现在的孩子……珀罗德牌!porl?der,原本指的是我们矮人的萨满占卜,后面逐渐演变成一种桌牌游戏了!俺现在手头没牌,要不还能教教你们这些年轻人这种游戏的精髓。”矮人笑着说道。
忽然脚下传来了一阵颠簸,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感摇得东倒西歪,尤其是站在扶手边上的德拉诺,本来打算在甲板边上用打捞的海水冲洗下衣服,突如其来的颠簸让他一时没抓紧,沾着血液的上衣掉到了海中。
“该死,这破船是有多少年没航行过了?”库伯气得直跺脚,甲板被他皮靴踩得“嘎吱”直响。接踵而至的又是一阵颠簸。
“老头,你是不是跺得太用力了点?”德拉诺赶紧低下身扶住了船檐。
“这可不怪俺!”库伯气得胡子都要炸到了头顶上。
“有些不对劲,你往船下看!”维基莉可趴在扶手边指着下方喊道。
德拉诺低头一看,支撑着船底的已经不是海水,而是一面巨大的圆形地板,地板上有着非常精细的纹路,无数的六边形石砖镶嵌在地板上,还挂满了彩色海葵和藤壶。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从海里突然升起一块地板呢?”德拉诺指着船下喊道。
“这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块地板,难道是什么潮汐岛屿吗?”
维基莉可说完,趁着震动停息的空荡转身翻过了甲板扶手,翻滚着落到了地板上。她抽出长矛,对着石板狠狠地刺了下去,没想到这石板不是一般的坚固,长矛被反作用力猛地弹开,空中溅起了耀眼的火花。
“维琪,你搞什么鬼?”德拉诺朝着船下的维基莉可喊道。
“别着急啊,多亏这该死的地板,我们的船看来是被彻底卡住了。”维基莉可回头望去,只见帆船正好被一块凸起的石板挡在了原地。
她甩了甩胳膊,仔细观察着脚下奇怪的石板,有的像大理石般厚实而坚硬,有的却凸起在空中,像半透明的毛玻璃一样。维基莉可收紧了肩膀,一挥手将长矛刺向那透明的石板,随着清脆的一阵声响,那石板被刺开了一道不规则的裂痕。
“看来这种突起的透明石板是可以被打碎的,赶紧下来搭把手!我们把龙骨旁边的石板给解决掉!”
话音刚落,整个地面又开始震颤,维基莉可脚一滑摔在了地上,她赶紧用手扣住了石板上的纹路才不至于滑到海里去。就在她刚松一口气时,德拉诺似乎指着前方喊了些什么。
只见在那圆形地板尽头的一端高高立起了一根直径十几米的石柱,石柱的顶端是一个光滑的椭圆形球体,那球体在石柱上缓缓转动着,一颗颗闪亮的宝石正对着维基莉可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维基莉可伸手抹去了眼里的海水,定睛一看,她感觉浑身的毛孔都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那是一颗巨大的海兽头颅!
“维琪!”维基莉可听到德拉诺的喊叫声回过了神,她抽起长矛对准了那怪物的眼睛就要抛去,可谁知那颗头颅竟然又缓缓转了回去,随着又一阵晃动,她发现四周的海水竟然动了起来。
“德拉诺,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不是什么潮汐岛屿,是一只巨大的海龟!”维基莉可说着,起身抓紧了被焦油浸过的木墙,顺着船体的侧面爬回到了甲板上。
“维琪,要是我没看错,这家伙正带着我们朝着与亚伯背道而驰的方向游着!”德拉诺看着手中的罗盘,他简直不能再确定了。
“很明显这家伙游得比帆船快多了,库伯,你的鱼竿做得怎么样了?”维基莉可翻身跃上甲板朝着库伯问道。
“马马虎虎吧,但钓点小鱼是绰绰有余了。”
“给个准确的答案,能吊多重的小鱼?”
“嗯……三公斤?撑死四公斤,不能再多了。”
“很好,让娜,你和德拉诺去把装着水果的桶子搬出来,我有个主意。”维基莉可笑着一把夺过了库伯手里的鱼竿,德拉诺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和让娜把木桶搬到了甲板上。
“看好了!”维基莉可将两根手指塞到了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怪物渐渐随着动静缓缓扭过了头。趁着它大张着嘴,维基莉可抓起一个番茄就丢入了它的口中。
那怪物立马合上了嘴,鼻孔喷出了两股雾气,似乎在仔细品尝着番茄散发出的甜美气息。
“无论多大,海龟都是杂食动物!德拉诺,用渔网兜起几个番茄,帮我挂到鱼竿上!”说着,维基莉可又一次跳下船去,她转身接住了德拉诺丢下来的番茄和鱼竿,跑到了怪物的身边。
“好吃吗?好吃可就帮大忙了,这里还有!”维基莉可说着,将吊着番茄的鱼竿伸到了怪物的头顶。
那怪物猛地伸长了脖子,努力想要够到那满满一网红宝石般诱人的番茄。地面缓缓开始转动,海龟整个调了头,朝着东南方向奋力地破浪前行。
“哈哈哈哈哈!让那畜生看看谁才是海洋的主人!公主,真有你的!”库伯站在甲板边上豪放地笑了起来。德拉诺和让娜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不由得鼓起了掌。
“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玩意儿很重的!你们先去做点吃的行不行?吃完赶紧来个人替我!”维基莉可感觉双臂止不住地打颤,要一直举着挂有三公斤番茄的鱼竿可不是个舒服的差事。
但其实她的内心也激动不已,正愁该怎么加快航行速度呢,谁料到还能遇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虽然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但至少能在短期内大大缩短前往亚伯大陆的航线路程。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德拉诺翻下了甲板跑到维基莉可的身边,伸手捡起掉落在石板上的衣服。
“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快拿好,千万不要随便掉转方向!”维基莉可的三角肌已经像被拉开的绳索一样紧绷绷的,似乎稍微用手指戳一戳就会断裂开来。她赶紧把鱼竿递给了德拉诺,缓缓活动着肩胛骨。
“维琪小姐,我这就放绳子下去!”让娜在甲板上喊道,抛下了一根结实的绳索,而维基莉可的双臂就像章鱼须一样软绵绵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爬到了甲板上。
“赶紧,面包,水,什么都行,我快饿昏了。”维基莉可一把接过让娜手中端来的食物,没时间顾及什么餐桌礼仪,只是把面包撕成了碎片丢进嘴里,差点都要被噎得喘不过气来。
“慢点吃,亏你还算是皇族呢,这点你得向你老爹学习!”库伯笑着拍了拍维基莉可的脊背。
“不过,俺之前注意到你手里拎着的那玩意儿,能给我看看吗?”库伯说着,从维基莉可手里接过了那杆长矛。
“咳咳……你有什么印象吗?”维基莉可锤了锤胸口问道。
“嗯,说实话,俺没什么印象,但能确定这东西不一般,作为一名顶级工匠,俺觉得这东西应该是某种‘遗物’。”库伯收敛了笑容,仔细观察着手中这只通体赤红的长矛。
“‘遗物’?是指它之前的主人留给我的吗?”维基莉可喝了口水,终于缓了过来。
“你可以这么理解,传说在创世者消失后,地面上的恶魔终于有了机会冒头作祟,天使们为了镇压住恶魔而制作了多种兵器,在残酷的战斗结束之后,牺牲的天使们将兵器留在了各个大陆,我们矮人一般称之为‘天使遗物’。但其实‘遗物’并不仅仅限制于天使们的兵器,死去的恶魔们也留下了对应的兵器‘恶魔遗物’……”
“那我这个长矛难道也是那些‘遗物’之一吗?”维基莉可感到有一些震惊,她急忙凑近了问道。
“俺话还没说完呢,别打岔!你这杆枪是独立于二者之外的另一种存在,是由家族或民族血脉传承下来的‘血缘遗物’。虽然不清楚它原先的主人是谁,但可以肯定那就是你祖上的先辈。”
维基莉可像听故事一般津津有味地在脑海里重复着库伯说的一番话,虽然她没能完全理解什么‘遗物’之类的东西,但至少说明这杆‘荆棘鸟’身世并不一般,更能证明那个叫“纳乌利恩”的女人确实是她的祖先。
她不由得暗暗自喜,伸出手准备拿过那长矛。
“别急!你这点还真像你老爹。听俺说,无论这杆枪曾经属于何方神圣,但既然是‘血缘遗物’,它必然继承了和你血脉相通的部分。俺能从这枪上感受到对鲜血的渴望,无论怎么说,一定要把它用在正道儿上!明白了吗?”
库伯用严肃的神情凝望着维基莉可的双眼,她无法反驳长者的忠告,只好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杆‘荆棘鸟’。
“明白了,除非防身,我一般是不会随便用长矛的。在学校那会儿也是只把标枪当做一项运动,从没想过能真正用得着。”维基莉可抽出布条,将长矛裹得严严实实,挂在了背包的肩带上。
“喂!你们还没吃完饭吗?快下来替我一会儿啊!”德拉诺悲惨的声音从船下传来,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个人被忘在了龟背上。
“哈哈哈,不好意思忘记了……德拉诺先生您别急,我这就来了!”让娜说着跳到了龟背上,维基莉可和库伯坐在甲板上纵情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