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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直视了白父良久,千夜才抿了抿嘴,语气深邃又沉重:
“伯父,梦溪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前几天已经知道了。品书网 ”
“或者说……我们都知道了。”
话音落毕,千夜还不忘意味深长又感激由衷的瞥了身旁的韩少两人一眼,才继续讲道:
“想要彻底根治,除了骨髓移植的手术没有别的办法。但梦溪的骨髓想要匹配成对有多难,您肯定比我更清楚。”
“我没资格也没办法跟您许诺一定能治好,但是……我肯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顿了一顿,千夜的双拳紧握的格格作响,就如那略显嘶哑的话语一般坚定:“不论如何,我把梦溪当自己的亲妹妹!绝对不能任由她被骨癌折磨还无动于衷!”
“哼,风凉话谁都会说!你还没回答我,凭什么该相信你?”
白父的一声冷哼,让轻抚在街道上的微风蒙上层冷彻骨髓的寒意。
而站在千夜身后的韩少,仿佛早已失去了耐心,千夜能尊重长辈无可厚非,但说到底他和白父又没什么交情,被咄咄逼人的一阵训斥,哪能没半点火气?
不过考虑到千夜的面子,比起以往的嚣张跋扈,显然已经算客气到不能再恭敬。
“伯父,我听千夜说您也是知识分子,肯定比我还明白,凭现在的医学技术,骨癌算不上什么绝症。
只要肯花钱,早晚也能治好,无非就是受点罪……您别瞪我啊,生病受灾的,哪能不疼不痒?我实话实说总比沾着说话不腰疼假惺假意强吧?”
说实话,韩少的性格千夜可以接受,但第一次与他见面的白父,显然有点不适应,甚至反感,眉头紧皱成团,语气不快道:
“说得轻巧,你知道要花多少钱么?!我们只不过是普通老百姓而已!”
韩少闻言,也不动怒,而是极为熟络的搂过千夜的肩膀,不待后者皱眉训斥,便大大咧咧的笑道:
“伯父,既然千夜把你当长辈敬重,我也不瞒您了。这么跟你说吧,我老爹就是韩振海,您吃的盐多,肯定听说过!”
韩振海……
在白父生活成人的那个年代,可以说遍地都是金子,只要看自己够不够努力拼命,而显然,韩振海也算是能让普通百姓如雷贯耳的商业巨鳄大人物。
顿时,白父的脸色便是一阵阴晴不定,只是望着似笑非笑的韩少,感觉后者不像是在作假,才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只是语气仍旧没有半点客气:
“韩振海的儿子?真没想到你们现在混的这么人模狗样了?也难怪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登门拜访……”
韩少抛出的杀手锏,出乎千夜的预料,但转念一想又是情理之中,白父现在本来就是气头上,再拿身份金钱来压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平白让人厌恶。
况且仅仅一句话,就足够证明千夜现在有帮忙的资格,就看白父愿不愿意领情了。
果不其然,望着低头陷入思索的白父,千夜也不出声催促,只是又掏出一根白塔山双手恭敬的递去,还不忘给自己点上一根。
接过白塔山,白父并没有点着,而是夹在指尖揉搓,**片刻过后,才不由冷笑一声,语气嘲弄,更像是在自嘲:
“算了吧,我这辈子已经欠了数不清的人情,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我可攀附不起。
刚才你也听见了,这是我们家自己命苦,活该遭罪。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回去吧。”
顿了一顿,白父感慨叹气之余,脸上的褶皱让人看得更为沧桑:“以后见到小白,还算是朋友。但我们的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话音落毕,韩少两人也听的面面相觑,刚才本还以为事情能有转机,却没想到白父的拒绝会这么干脆!
只是话语中刺耳的嘲讽,韩少和郑鹏又怎会听不出来?
本来身为堂堂男子汉,又是一家之主,要真不是山穷水尽砸锅卖铁,谁愿意去低眉顺眼的借钱求人?
尤其是秦峰主动救济的慷慨,除了让小白家人感激之外,恐怕只剩心底莫名的诚惶诚恐。
就算是再市侩功利,白父也有自己身为男人和一家之主的尊严,尽管千夜并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倨傲,甚至还极为自责和愧疚,但是他……
实在不想再亏欠半点人情了。
然而千夜的回答,却仍然是毫不退让的坚决:“伯父!我说过!梦溪也是我妹妹!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您就当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白父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点燃那根有些褶皱的白塔山,然后……径自转身,步伐有些踉跄佝偻的离去。
望着已经有些显老龙钟的背影,千夜在这一刻,才明白这狗娘养的命运摧残起来人究竟有多不留余力。
记得当初小白父母去训练基地看望小白顺便考察一下环境氛围的时候,白父还是一副和蔼可亲又不是严谨威严的长辈,算不上意气风发,但绝对让人值得尊敬。
但是现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低眉顺眼、央求借钱、看人眼色的卑微,奔波忐忑的操劳,关切担忧**溪病情的煎熬,足足能把白父本就所剩不多的锐利摧残全无。
仅剩一个幻想着能安稳又苟且地活下去的半百老人。
“伯父留步!”
不知何故,千夜鼓足勇气,叫喊了一声,原本已经走到内屋门前的白父闻言,佝偻的身形一颤,最终还是止住了步伐。
“什么事?”
充入耳中的声音嘶哑,尽管白父并未回头,但千夜能够想象得到,那张和小白相似至极的脸上究竟有多沧桑无奈。
“还是那句话,你真的认为,秦峰是好人么?!如果他只是真心诚意的救济你们,为什么还要要求小白跳槽!”
不知怔了多久,直到嘴中斜吊着的白塔山燃到烟头,白父才随手一扔,本就苦涩的嘴角还强撑出一抹自嘲又无奈的弧度。
“跳槽,是我要求的。不关秦峰的事,至于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千夜闻言,如遭雷击。
那双原本深邃如海的双眸,在不可思议的震惊过后,便是无比的悔恨和愧疚!
小白的跳槽,竟然是伯父主动要求的?!
千夜那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还算有几分城府见识的心思,又怎会不明白……
白父这么做,就是为了还那从来没有人强令要求偿还的人情啊!
就算慷慨救济**溪治病的不是秦峰,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旁人,白父也绝对会这么做,区别只是小白那随波逐流的无奈命运究竟怎样而已……
好一记离间计!
就连对秦峰愤恨到极点的千夜,此时都不得不佩服前者。
这一手,就算是千夜再怎么弥补,终究还是落了下成。
一个是雪中送炭的救济于危难贫困潦倒之间,而千夜却是混到风生水起衣锦还乡之后的弥补亏欠,这看似凭空捏造的差距不能明说,但却足以让白父拒之门外……
“千夜,你没事吧?”
继承了父亲八面玲珑的韩少,又怎会不清楚如今的处境,摇头叹气之余,本想轻拍着千夜肩膀以示安慰。
却没想到自己的手掌还没靠近,身形隐约微微颤抖的千夜,竟狂吼出一声响彻四周街道的咒骂!
“操!”
短短一个字,正如仰头暴怒的千夜似的,质问着本不该存在却又能让无数人或唏嘘感慨或痛骂鄙视的苍天和命运。
此时,深邃如海的双眸,早已被狰狞如野兽出笼的赤红代替,就如刚才深陷在肌肤中的指尖一般,说不出的落败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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