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过去月许,道禅的事迹仍被江湖中人谈论着。一金刚战三洞庭和一指玄。谈及道禅一语剑来,众人惊为天人。
“可惜咯,天纵奇才啊,就是不知为何如此天才竟然寻了短见。”茶馆内,一位老者叹唏嘘不已。
没人知道为什么道禅选择最后跳崖自尽,甚至是燕攸霜与落秀吉。按照常理,道禅战胜了五阎罗,就可脱离阎罗殿,虽然阎罗殿不一定会善罢甘休,但道禅也不用选择这样的绝路。难道是因为他因此断了武道?燕攸霜虽然和道禅相处的时日不多,可她知道,道禅不是一个执着武道之人,只是如此,他定不会自我了断。
江陵城的茶馆内,薛自庸一拍惊木:“人已亡已,事则了已。咱们今日就讲到这里,若知下文,咱们明日再讲。”
走上楼,薛自庸要了一壶热茶。倒茶的正是二狗,二狗也已经听闻无崖顶之战,脸上闷闷不乐。薛自庸问道:“二狗,可是因为十三?”
二狗眼中含泪:“薛先生,不瞒您说,十三哥,每次喝茶。都会给我点散碎银子当做赏钱,那可是比其他客人数月给的都多。虽然十三哥平日里乖张随性,可他对我二狗是真的好。先生,您说,十三哥怎么就……”
薛自庸微微一笑:“行啦,二狗,你去忙吧。”
二狗擦了一下泪,点头称是。
薛自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着以前对面总会有一个青年,睡眼惺忪,问自己要茶,薛自庸笑了一声,又倒了一杯推了过去。
他喝着茶,望着窗外,一只啄云雀飞落在桌子上,薛自庸打开密信,看完以后,神情未变,他站起身。
“终于忍不住了吗?”
薛自庸走下楼,穿城而过,沿着城外的苏秦山徐徐而行,走到一处山壁前。他在山壁上连点三下,山壁出现一道石门缓缓而开。薛自庸背手走了进去,石门自动关闭。
来到一处石室,石座上坐着一个男人,与薛自庸有七八分像。薛自庸随意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那个与他极为相似之人,是他兄长,也正是阎罗殿的殿主,薛自雄。
薛自雄看着薛自庸:“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薛自庸故作思量,许久回道。然后他看向薛自雄:“不过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现在才把我叫过来,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若不是阎罗殿一下折损四位阎罗,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我对面吗?”薛自雄冷哼一声。
“原来大名鼎鼎的地藏王也会在乎这些?任何人的性命,在你眼中和蝼蚁有什么区别?若是你想,我的命现在就可拿去。”
“我叫你前来,不是为了和你耍嘴皮子。”
“那咱们就直接说正事吧。我还有几场书没有说。”薛自庸笑着说道。
薛自雄咬了咬牙,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因为上次那几个废物,放跑一个书生,而那个书生攀上了素阳公主的高枝,成为了驸马爷。这让我们的雇主极为不满,他希望我们能够补救。”
“补救?难道是想我去杀了那位驸马爷?”
“做不到吗?”
“虽说我们是江湖中人,不问朝政。但是你想必不会不知,当今的素阳公主,乃是长公主亲生女儿,长公主又是一手将当今圣上推上龙椅之人,树大根深,她的身边可是有不少境界极高的护卫,谁人能够得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用的东西。”
薛自庸嗤笑一声:“我是没用,要不然又怎么会是您的弟弟。”
薛自雄一拍石椅,冲到薛自庸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若你我不是亲兄弟,我早就已经杀了你。”
薛自庸面色通红看着薛自雄,脸上笑容未变。
薛自雄将他摔在地上:“你说的也没错,刺杀驸马,确实难办,不过我已经答应雇主,帮他杀一人,算作补偿。”
“那便和我无关,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薛自庸从地上爬起,径直向石室外走去。
薛自雄横门冷视薛自庸的背影,一掌将他刚才所坐的石椅一掌拍碎。
夜晚时分,薛自庸回到住处,他站在窗前,轻声问道:“殿主准备杀谁?”
“乃是兵部尚书。”
“为何?不会因为政见不合,或者是因为兵部尚书参了戊子念几本吧。”薛自庸缓缓说道。
“属下不知。”
“如果我出城,定会遭到薛自雄的怀疑,这件事就交给你。你去亲自问一问兵部尚书为什么戊子念要杀他?”
“大人,为何冒险?”
“你我作为皇上的隐卫,既然是他戊子念对此人产生杀心,我们理应查明,可有什么问题?”
“大人说的是。但当初陛下吩咐我等只需暗中监视,不可出手干预。”
“不要再说,难道忘记了我的话便等同于圣旨了吗?”
“属下遵命。”
薛自庸手掌扶在窗沿上,轻声念道:“兵部尚书,戊子念?到底有什么秘密?”
薛自庸之所以想要打探,是因为兵部尚书与戊子念虽然表面不合,但实则一派。兵部尚书只不过是戊子念的一个傀儡,兵部尚书明面上与戊子念唱反调,无非是因为戊子念担心皇帝心生他功高盖主的念头,而下的一手虚招。
戊子念极力排斥党羽之外的其他的官员,连进京上谏的士子都不放过,可见其势力之庞大,手段之狠毒。而当今圣上虽然文治武功出类拔萃,但是对于他一个两朝元老,又是当年的扶龙功臣,实不好就此下手除掉。再加上戊子念的这手虚招,更加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但是,为何戊子念会狠心将自己多年的一个棋子就此除掉,这里若不是有天大的隐秘,戊子念是万万不可能对兵部尚书下手。
而今,圣上体弱多病,太子又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戊子念早动起了辅佐这个无用太子继承龙位的心思,妄想做一个三朝元老,把持朝政。按理说,戊子念更不应该自斩臂膀,只需静等即可,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心急?
天空一道惊雷,下起瓢泼大雨。薛自庸不惜动用隐卫去查个究竟,只因他心中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极为的重要。而隐卫如同神卫一样,是皇帝布置下的隐秘一招,隐卫只听命于皇帝,为皇帝监视众官员与打探消息。
而薛自庸又是阎罗殿之人,是作为隐卫的上上之选。当年薛自雄弑父夺取阎罗殿,又将薛自庸的妻儿杀死。薛自庸一心报仇,可他不是薛自雄的对手,又无他法。正巧皇帝找上他,薛自庸便加入隐卫,而皇帝也承诺他,在合适的机会,定当帮他报了血海深仇。
此时的兵部尚书抱病称恙,再加上北征大胜,皇帝犒赏其功劳,让其回武陵老家养病。兵部尚书徐升平连夜启程。这般行色匆匆,看来也是发觉戊子念对他的杀心。
七日后,薛自庸坐在屋中,喝茶等待。
“大人。”
“事情办得如何?”
“属下已经查明。”
“讲。”
隐卫却犹豫片刻。
“还不快说?”
“是,属下一路跟随,兵部尚书徐升平,深夜潜入屋内假装刺客。徐升平为求保命,和盘托出。戊子念之所以想要杀了徐升平,乃是因为陛下的私生子。”
薛自庸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继续说。”
“当年圣上未登皇位,于南下江陵时,临幸一女子,后圣上回宫,那女子便怀了龙胎。正值二龙夺嫡之时,当时丞相文思维上书参了陛下一本。圣上为了顾全大局,便下了一道秘旨,处死了那女子与未降生的孩儿。陛下将此事交予戊子念,戊子念派去的正是徐升平。”
薛自庸庆幸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其中确实有天大的秘密。
“虽戊子念回禀圣上,女子与胎儿已死。实则女子已经临盆,生下皇子,并被一黑衣人救走。此事只有戊子念与许升平知道此事。”
“原来如此,当今太子无能,圣上早有废嫡之心。若是寻得那位皇子,以圣上的性子,想必会有他立的念头,这可就打碎了戊子念的如意算盘。”薛自庸问隐卫:“那你可问得那个孩子的下落?”
“徐升平称当时并不知是何人所为,只知那孩子背后有七颗红痣。”
“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吗?”
“当年知道此事者尽被戊子念灭口,唯独剩下徐升平知晓此事,所以戊子念现在才急于杀人灭口。”
“七星红痣。”薛自庸双目一瞪:“徐升平怎么样?”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逼其服毒自尽。”
“你做的很好,记住,此事不要再与其他人提及。你应该知道事关重大,如果泄漏风声,只怕你我的性命难保。”
“陛下那里?”隐卫问道。
薛自庸冷笑一声,并未回答。
“属下明白。”隐卫退出房间。
烛灯晃动,薛自庸坐在椅子上,一掌排在桌子上:“为何此事不能早些知道,难道真的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