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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骷髅唐卡 第七十九章 前生后世之别
几小时后,顾倾城开车,载着关文、宝铃、小霍驶出了别墅。

    顾倾城的声音异常沉重:“别墅必须毁掉,卡勒——不,是唐绝在地底至少建造了四个以上的蛇窟,亚洲各国的知名毒蛇全都汇集于此,从东海蛇岛的大赤练蛇、青竹尾梢蛇、黑背蝮蛇、雪花铁线蛇到孟加拉国的金线蝮蛇、印度眼镜蛇、缅甸百花蜜炼蛇、尼泊尔血蛇、五步花蛇……应有尽有。仅凭人工,已经无法清理现场,必将造成本地生态环境的大灾难。所以,我吩咐小霍的朋友们布置了四十多个炸药点,等我们到了安全地带,就引爆炸药,让夏日之宫跟毒蛇玉石俱焚。”

    尼泊尔之行,如同浪里行舟,没有一时一刻的平静,如今不得不转入战略性的大撤离。

    关文向后望,庄园那边灯火稀疏,各个窗口不时有人影晃动。

    “那曾是我几千次在梦中来过的地方,如今就要炸毁了,我的梦也要碎了。”宝铃幽幽感叹。所有人中,只有她与夏日之宫有极深的渊源,睹景伤情,如今免不了有兔死狐悲之感。

    “那都是些噩梦,碎了,岂不正是好事?”顾倾城勉强保持微笑。

    “是啊,我已经拿到了想要的。”宝铃拍了拍身边的皮箱。从地球仪中得到的龟甲就在里面,被层层软缎仔仔细细地包裹着。

    横躺在后座上的小霍身上留下了数百个毒蛇噬咬的伤口,虽然已经抹了最好的蛇药,并注射了六支大剂量抗蛇毒血清,但最后能不能保住命,还在模棱两可之间。

    “这次大家能侥幸渡劫,幸亏有小霍。他连闯了两个蛇窟,救出我和顾小姐,然后逐一找遍楼下的密室,历时两个多小时,才舍命把你救出来。这样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这次,宝铃对小霍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朋友,好兄弟,你一定要挺过去!”关文一直握着小霍的手,凝视着对方死灰色的脸。那张脸在蛇毒的侵扰下已经浮肿得厉害,连鼻孔里喷出的气息都带着毒蛇的腥气。

    车子离开庄园一公里后,顾倾城停车,拨了个号码,低声吩咐:“引爆。”

    刹那间,庄园那边接二连三地响起了爆炸声,主楼、围墙一起飞上了天,最终化为一大堆瓦砾碎片,尘雾飘荡,久久不散。

    夏日之宫有着悠久的历史,是朝歌公主生活过的地方,更是宝铃的前世记忆所在。一朝毁灭,不留痕迹,真的是一件让人唏嘘不止的事。幸好,宝铃已经取得了藏书室地球仪中的龟甲,那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后面有两辆车子跟上来,正是小霍的那批江湖朋友。

    “咱们走,回扎什伦布寺去。”顾倾城猛踩油门,越野车吼叫着,加速奔向樟木口岸。

    在颠簸不休的行程中,关文再次回味那个“天龙八部八生八死”的神秘世界,依旧心有余悸。

    他曾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第六次轮回,对应为“天龙八部”第六部“迦楼罗”。

    汉传佛教中,《妙法莲华经》上说:迦楼罗是护持佛的天龙八部之一,有种种**宝像,金身,头生如意珠,鸣声悲苦,每天吞食一条龙王和五百条毒龙,随着体内毒气聚集,迦楼罗最后无法进食,上下翻飞七次后,飞往金刚轮山,毒气发作,全身**,只剩一个纯青琉璃心。天下有无数迦楼罗,由威德、大身、大满、如意四大迦楼罗王统领。同时,迦楼罗也是观世音化身之一。

    在藏传佛教密宗体系中,迦楼罗(藏语:khyung)是五方佛中北方羯摩不空成就佛的坐骑,人面鸟身,寓意法王摄引一切,无不归附者。

    关文很清楚地看到,第六次轮回中,他是“金翅大鹏鸟(亦是“迦楼罗”的另一俗称)”的化身,生于江南,自幼秉承母训,矢志“尽忠报国”,统率大军直捣黄龙府。那一世中,他被奸臣所害,困于京师天牢中,受尽酷刑折辱,最终被斩首于风波亭中。

    这一次,他受到太多来自“自己人”的折磨,被误解、被算计、被暗害……种种不甘心一起聚集到心头来。

    “百忍成金,我已经忍了多少次?几百次、几千次还是几万次?”他转头凝视车窗外飞速向后掠去的风景,知道自己忍得已经够多了,必将在未来的某一刻爆发,证明自己存在的巨大价值。

    “在第六次轮回里,我是空有冲天之志却无法搏击云霄的金翅大鹏鸟,被命运的铁链捆缚于狭小的天牢之内,连小小的牢头、狱卒就能置我于死地。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命运之神跟我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啊?大鹏志在飞天,志未酬而身先死,可怜英雄泪满襟……”

    之前,他曾游历杭州,去岳王庙拜谒烧香,瞻仰“还我河山”的巨幅牌匾。

    那时,他并未意识到,死去的抗金英雄就是自己的前世。人海茫茫,他与前世的英魂擦肩而过却不自知,真的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飞天、酬志、除魔、成功……”他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一世,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不能在时间长河中无谓地灰飞烟灭,一定要青史留名,成就煌煌大业。”

    关于金翅大鹏鸟,《庄子•逍遥游》中也有如下论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关文内心,已经无比确定未来的志向,一定要做顶天立地、改变历史的大人物、大英雄。

    车过樟木口岸,宝铃轻拍顾倾城的肩,低声说:“顾小姐,请停一下车,我要向尼泊尔告别。”

    顾倾城把车子停在路边,宝铃开门下车。

    “需不需要我陪你?”关文问。

    宝铃摇头:“不用了,这是一个人的告别。朝歌公主的时代已经结束,我隔着国界祈祷,让她的灵魂赴六道轮回而去。而我,将为除魔而战,无论成功与否,再不会越过国界回到她的世界里去。所以,这是真正的别离,她和她的梦,都不会再来惊扰我了。”

    她一个人离开车子,径直走向右侧一个突兀的高坡,任由夜风掠起她的长发和衣角。

    “关文,我一回去就要赶到拉萨去见赤焰尊者。知道吗?我在夏日之宫的冥想之室里也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启迪,是关于自己的人生方向。尼泊尔一行之后,我感觉每个人都变了。尤其是——”

    她瞥向后座上昏迷的小霍,“当我看着他在汹涌的蛇阵中杀进杀出救我们三人,看着那些悬挂在他身上的断蛇,我忽然觉得,人在某些时候必须全力付出,毫无保留,才能无悔。一直以来,我觉得小霍是个保守自私、洁身自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从不会舍命救援别人,但这一次,我承认自己错看了他。”

    关文点头长叹:“小霍是个好人,真汉子。”

    如果没有小霍,葬身蛇窟将是他唯一的人生结局。

    “你放心。”顾倾城忽然微笑起来。

    夜风从车窗里灌进来,拂动她的长发,留给关文的侧面剪影,冷峻但姣好。

    “放心什么?”关文问。

    大战之后,人人精疲力竭,能这样看着她,已经是他最大的奢侈。

    顾倾城从后视镜里望着他:“你知道的,江湖风波恶,劳燕两分张。大劫后不死,我必定坚持自己最初的抉择。关文,爱我的人有多少,我从未在意,而我爱的,自生至死,你是唯一一个。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怎样对我,都改变不了这种结果。有人舍命救我,我当然会舍命救他,仅此而已,无关乎爱与不爱。”

    这种坦承心迹的表白,让关文满心欢悦。

    “谢谢你。”三个字平平淡淡,但他的炽热眼神已经说明一切,足以让顾倾城读懂。

    “宝铃是个好女孩,请珍惜她。”顾倾城微笑着,向远处高坡上一指。

    “我知道。”关文点头。

    他与顾倾城之间已经存在一种极深的默契,所有话不必说全,对方马上就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看起来,这次的事非常棘手,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

    顾倾城说了半句,关文立刻接下去:“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夏日之宫一战,是除魔之战的前奏。前奏已经是金戈铁马,近身肉搏,至于正剧,其凶险可想而知。

    “我们每个人都要努力活下去,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尽全力搏一个圆满结果,就像当年一王两公主的镇魔之战那样。”顾倾城说。

    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尺尊公主三人是西藏历史上永远的传奇,不但成功镇魔、使得藏地人民千年以来吉祥和平,而且最终三人缔结了至死不渝的真爱,成就了这段后代无法逾越的神仙眷侣和谐佳话。

    “努力活下去。”关文伸出手,紧紧握着顾倾城的手。

    再多的话,都无法描述此刻两人的复杂心情。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谈未来、爱情、成就,如果在除魔之战中战死,只会成为历史典籍中的一个名字、一句话,抑或是什么都留不下,默默无闻而来,空空洞洞而去,那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去看看她吧,其实她表面上不让任何人陪伴,内心却并非如此。人与人告别,已经是黯然伤神的事,更何况,她是与她的前世告别呢?”顾倾城抽回手,向外一指。

    关文没再说什么,开门下车,走向高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