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看到,所有的梦破碎,之前全部努力化为万事皆空。所以,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把那镜子打破。即使梦碎,早一点看到真相,总比最晚知道真相要好。
大概在十分钟内,空沙的人就凿穿石壁,把炸药沿着镜子的左、下、右三面埋设进去,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九个炸点同时引爆。
“这镜子的材质有点特殊——”小头目回头,向空沙报告。
空沙点头:“知道了,我就不信,世界上还有炸不坏的镜子。”
萨曼莎扶着林轩后退,离开镜面三十步。
“我猜,镜子根本炸不坏。”林轩说。
他刚刚触及镜面时,感到那是一种介于不锈钢、液态金属之间的材质,能够随着手指的拂动产生轻微的变形,具有良好的延展性。所以,他判断镜面能吸收炸药的爆炸动能,再多两倍炸点也无济于事。
“这就难办了,大家都到了这里,不拿回一个交代,肯定不能善罢甘休。”萨曼莎说。
“这个世界太复杂,人类只想依照自己的规则去做事,最终不可避免碰壁。”林轩无奈地说。
果不其然,炸点引爆后,镜面纹丝不动,只是那巨大的响声经过隧道的回音传导后,震得所有人的耳膜一阵阵发痒。
“空沙先生,这镜子有点怪,凿不破,也炸不坏。”小头目报告。
空沙有点沉不住气,再次下令:“向镜子与石壁的接触面深挖进去,看看能不能把镜子揭掉。”
他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员就会开始行动,丝毫没有耽搁。看得出,这些人的工作效率非常之高,只要空沙下令,他们就会不遗余力去执行。
“你说,镜子后面应该有什么?”林轩低声问萨曼莎。
萨曼莎一怔,随即小声回答:“我不知道,但根据俄罗斯未知事物调查局的综述,珠峰一带,藏着很多秘密洞穴,有的深入地下千尺,有的如蜂巢般凿空了半个珠峰,有的则完全呈现出黑洞、虫洞的复杂特性。所以说,我对这方面虽然有所涉猎,但却不敢妄言。不过奇怪的是,没有一份资料提到这里深埋着一面奇异镜子。”
林轩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中国的老祖宗们留下的话果然没有一句是错的!”
他抬头向上看,头顶石壁上到处留着炭笔画,那些古拙的笔触全都呈现出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神秘感。
在他和萨曼莎头顶的这一部分,无数被简化为只有头、身、四肢的小人正排着队向前去,如同一群循序前进的蚂蚁一样。
再向四面看,似乎进入隧道后,炭笔画中所有人物都选择了同一个方向,即镜子的那一端。
“在看什么——那些行进中的小人?”萨曼莎问。
林轩无言地点头。
“小人走向镜子,留下这炭笔画的人是否想告诉后人,那才是唯一正确的方向?”萨曼莎又问。
这才是真正的天机,而十七大公转述的“天启”,只不过是“大天机”中的一部分。所谓天机,全都晦涩而模糊,后人只能靠一半猜、一半蒙来解释其中的含义。
林轩长叹:“如果这里出现的是岩画还有情可原,但我们看到的,却是跟人类近代文明有关的炭笔画。不必碳14来测定,我们就能知道它们的年代是在汉唐之后,是人有意识地画上去,以起到很明显的指引作用。也就是说,留下画作的人有着强烈的愿望,引导后来者向那镜子的方向去——镜子,但那只是一面镜子,他想告诉我们什么?他能告诉我们什么?”
他的考虑很有道理,因为岩画和炭笔画有着本质的不同。
岩画,是指留在岩穴、石崖壁面、独立岩石上的彩画、线刻、浮雕的总称。古人在岩石上磨刻和涂画,来描绘人类的生活和愿望,就形成了岩画,那些图像是文字发明以前原始人类最早的文献记载。
西藏的日土县、革吉县、改则县、文部县、索县、那曲县、班戈县、申扎县、定日县、当雄县、贡嘎县、巴宿县都曾出现过岩画,与全世界各地的岩画相同,笔画粗粝,意义简单,只是简单记载了当时人类的生活方式,如狩猎、歌舞、祭祀等等。
此刻呈现在林轩、萨曼莎眼前的,与原始人的生态无关,而是一种近似于宗教意味的指示符号。当然,某些在现代人看来是“符号”的东西,也许是另外一种绝迹湮灭的文字,只不过无法被后人解读而已。
“是啊,向镜子那边去,难道是要人在镜子前跪拜祈祷?抑或是在镜子中审视自己、反省忏悔?真是那样的话,这里岂不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忏悔室’?”萨曼莎苦苦思索之后,从另一种途径自圆其说。不过,她得出这一答案后,脸上露出重重的遗憾,毕竟大家千辛万苦到达这里,为的不是壁画和忏悔。
林轩试着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情稳定下来。
任何时候,操之过急只会让人失去理智,倒在通往成功的路上。
他刚刚点数过,目前隧道的上下左右四面上共有一百五十支小人排成的队伍,大小不一,长短不同,但看小人的摆臂迈步姿势,千真万确是向着镜子去的。
“镜子后面另有通道?镜子是门户?既然是门户,必定有枢纽可以开合是不是?”他绞尽脑汁思考。
空沙的人沿着镜子边缘向外挖,采用‘愚公移山’的方式,一定能把镜子挖出来,露出镜子后面的世界。最大的可能,那里仍旧有一条通道,通往神秘的远方。那么,最早建造这里的人,又何必设下一面镜子阻挠后人前进?
围绕镜子产生的矛盾论点太多,林轩的思路处处受阻。
他们两人交谈不多,但彼此考虑时间较长,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已经过去,而前方叮当叮当声一直没有停止过。
终于,在忙碌了三个小时后,叮当声沉寂下来。
“停了,我猜,一定没有结果。”林轩苦笑。
很快,空沙就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一直到了林轩面前停步,满脸都是沮丧。
“林轩,我们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他挺直的背部也佝偻下来。
“是什么?”林轩问。
“我的人沿镜子的四面向外拓展,每一条边都扩出去超过三米,但依旧没发现镜子的边缘。那镜子好像是从石头里生长出来的,无限延展,无头无尽。可是,不可能有这种情况,珠穆朗玛峰下面不可能有这种天生的、无边际的镜子。我的人已经毫无办法了,再熬下去,每个人都要发疯了——连我也要发疯了……”空沙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