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又下雨了。

    李昊发现最近这个天气真是，非常适合植物生长，白天光照充足，到了晚上，雨水又非常充沛，每次昼夜交替之后，大街上，墙角边，公园里……植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鲜的枝条和繁茂的叶片来。

    果然是因为人类退出了，自然就恢复吗？

    但是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李昊和赵季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两天了，但是来兮还没有来。

    他们约好碰头的地方是一座造型很个性的写字楼，写字楼有50层高，李昊和赵季是一层一层的爬消防通道爬到顶楼的。

    还好，写字楼里虽然也有丧尸，但利用写字楼内四通八达的通道，李昊和赵季还是能比较轻易地摆脱它们，当然这也让他们多走了一些冤枉路，不过多绕几层楼，多跑几个通道对于他们来说也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他们现在手里都有武器，遇到零散丧尸的时候，索性连跑都不跑了，直接就地解决。

    写字楼顶楼有观光餐厅，有电影院，有健身房……反正一座大楼的顶层该有的门店、休闲消费场所这里自然也都有。因为病毒爆发的最初时间是凌晨，这些门店大多数都是关着门的，这里又是50层高楼的顶楼，丧尸反而是比较少。

    这座大楼没有电，没有自来水，他们虽然在观光餐厅的储物柜里找到了一些储藏的食材，但因为停电，也全部都已经坏掉了。但是餐厅里的管道燃气还可以用，所以这两天来，李昊和赵季其实是用矿泉水煮了米饭吃的，调味品也有，只是没有菜品而已。

    他们也就把餐厅当成了临时的营地，把餐厅里的卡座当做床，每天做的事就是沿着顶层的通道定时进行巡察，定时在楼顶天台上去检查给来兮留的记号……其实除非来兮是直接飞到天台上的，否则只要她要想经过顶层，就一定会被他们发现，因为他们把顶层的几个楼道都堵上了，也都留下了记号，不管来兮从那条通道上来，都能让他们知道。

    但是这两天真的是非常安静，就连丧尸都没有找上来。

    李昊和赵季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干脆就撬开了健身房的门，在里面健身，李昊甚至跟着赵季学了一些擒拿和格斗的套路。这样做的坏处是，由于没有洗澡水，两个人每每弄得一身大汗，之后身上就会有一股酸臭味。这个倒也可以克服，但是已经几天没有吃蔬菜水果了，别的不说，现在两个人都有些便秘……尴尬固然也尴尬，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天又黑了，李昊和赵季在各条走道上摆放了一些很容易被撞倒发出声音来的物品，又回到了观光餐厅里休息，两个人隔着卡座各睡在自己的“床”上，既没有走光的尴尬，也没有什么暧昧的情绪产生。

    “赵季。”李昊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夜雨，沉默了许久，突然说：“我想来兮不能准时赴约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找她。”他没有说他自己一个人去，因为他不会把赵季一个人丢下，也知道赵季不会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既然知道，也就没必要多说。

    “好。”赵季果然很干脆。

    过了一会儿，赵季幽幽地问：“李昊，过了这么多天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回家吗？”

    李昊说：“回吧，不回去看看，始终对自己没办法交待。”

    赵季说：“可是，我又很怕回去，不回去，心里总念想着那个也许，我怕回去了，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李昊说：“希望本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我们明天去找来兮，找到了来兮，我们陪你回家看看。然后我们去找来兮的哥哥来过，找到了来过，再去找李赫、高洋、还有桑藜和莱安娜，还要去找创造我们那个世界的作者……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不可能找到这么多要找的人，更有可能一个都找不到了。但是如果不去找，到最后会不会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进而忘了自己是谁？最后连活着的意义都忘记了？”

    赵季有点忧伤地笑了一下，说：“听起来有点文艺，有点哲学了……我只是一个警察，对于我来说，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当一个好警察，把所有的罪犯都绳之以法。”

    “现在没有法律了……”

    “所以……”

    “所以，你要记住你是个警察，就算没有法律了，但只要还有人活着，就总要有一条不能越过的线。换个话题吧，远处有光亮的那座楼，是什么地方？”

    李昊和赵季栖身的这栋楼位于第3区第4区的边缘，朱雀市虽然很大，但东面靠海的区域都是一马平川，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完全可以看到第1区的地标1号大厦。尤其是在夜里，整个城市绝大部分地方都已经陷入了黑暗，唯独1号大厦依然灯火通明，自然也就格外醒目。

    赵季也看到了东面的夜空中闪耀着灯光，说：“那是1号大厦，朱雀市最近10年的新地标。之前来兮不是说有一支幸存者武装自称为先行者，并且先行者的核心人物是两个巨富的公子哥吗？1号大厦就是其中一个姓姬的家族资产。现在，那里应该就是先行者的总部。”

    李昊长叹一声，说：“所以说什么灾难面前人人平等依然也只是一碗鸡汤，这样的有钱人到了末日，依然能比普通的幸存者活得更好，这才是现实吧。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仇富心理，要是先行者要来招揽我，给我个小头目当当，我一定会很爽快地答应的，毕竟他们连主战坦克都能弄到了，跟他们混的话日子一定好过得多。”

    赵季撇了撇嘴，说：“你就这点出息？”

    李昊呵呵一笑，反问：“难道因为末日来了，我就要告诉自己你不再是一个**丝、宅男，告诉自己说从此这个世界由你来掌握？那不是开玩笑嘛！”

    赵季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那俩富二代可不是什么好人，过去就没少做违反乱纪的事情，甚至明目张胆的挑衅警察，在这样的灾难里，我说他们立地成佛，动用手里一切资源救援幸存者，然后组织重建家园，你会信吗？”

    李昊说：“信。”

    赵季一时语塞。

    李昊哈哈一笑，说：“我们就不说人性本善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既然老天爷没有一开始就让他们感染变异成丧尸，而他们实力又那么强大，重建家园神马的，由他们来组织不是更靠谱吗？即使他们的行为方式和过去正常社会相违背，但，随着他们建立起自己的体系，在人类都差不多死完了的情况下，能把幸存者都聚集在一起，久而久之，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就都是合理的，甚至会有人自觉地去维护。”

    赵季生气地从她的卡座里站起身，朝李赫这边看过来，说：“你怎么能这样去想问题？！”

    “那我要怎么想问题？”李昊自嘲地说：“我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盖世英雄，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升斗小民而已，在这末世里，我所追求的，也不过就是好好活着罢了。”

    赵季直接从她的卡座轻轻一跃，落到李昊的卡座里，在他的沙发对面坐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觉得我长得不算丑吧？”

    李昊呵呵一笑，说：“客观公正地说，还算是挺漂亮的。”然后在心里说，比起赵氤氲来，还是要差一些。

    赵季说：“假如，我们来假如一下。假如我是你的女朋友，然后像你说的，我们为了生存，加入了先行者的队伍，然后突然里面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看上了我，要把我从你身边抢走，你怎么办？”

    李昊说：“女朋友被有权有势的公子哥抢走了，这种事就算搁在正常的社会里，你们警察不也管不了吗？或者说，这种事情根本也就很常见好吧？”

    赵季皱眉看着李昊说：“如果我根本不愿意呢？”

    李昊摊了摊手，说：“你不愿意，别人又怎么抢得走？”

    赵季说：“他们依仗着权势，或者根本就是红果果、野蛮地通过武力，把我从你身边抢走，把我强-奸了，又扔给手下玩弄，你会怎么做？”

    李昊叹了一口气，说：“你电影看多了吧？老实说，如果我都有权有势到了这种地步，我还需要用这种野蛮的方式去抢女人吗？不要说抢，在正常的社会里，哭着喊着要朝他们身上贴上去的年轻貌美的女人也不要太多好不好？而到了末日里，这样的女人只会更多！你脑子里都是电影里的英雄情怀，但是我告诉你，哭着喊着去傍大款才是最真实的人性。”

    赵季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你站起来一下，来，走动这边来。”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卡座外面。

    李昊哭笑不得地说：“行了我认输了，要是有人敢把你抢走，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从恶少手里救出来，这样可以了吧？”

    赵季点点头，说：“可以了。”

    李昊看她还站在卡座外面，就问：“还需要出来吗？”

    “你出来嘛。”赵季很小女人地说了一声。

    李昊只能无奈的走了出来，这两天和赵季无聊了对练，他的力量、速度都增长得很快，再加上跟赵季学了些格斗套路，他觉得自己现在打起架来应该不会输给赵季了。再说她现在是对他有点不爽，那么，就算挨她一拳也没啥，反正他现在也是皮糙肉厚，抗打。

    李昊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备，却不料赵季并没有动手，反而把两只手搁在了他的肩上，绕在了他脖子后面，由于他们俩的身高差不多，这脸对脸的，李昊都感觉赵季的呼吸直接喷到他脸上了。这可大大出乎李昊的意料，有种画风突然变了的感觉。

    不过，看着赵季对他妩媚地一笑，李昊还是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

    然后他就猛然觉得胯下一阵剧痛，有种鸡飞蛋打的火辣和酸爽，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

    赵季退后两步，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既然你下面的东西用不着，我就帮你打碎它好了。”

    李昊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一脸苦逼地说：“姑奶奶我又怎么了？不是照你的意思回答了吗？”

    赵季冷笑着说：“刚才不是某人跟我说要我继续保持当警察的梦，守住一条线吗？做人偶尔怂一点没什么，但你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心底那点血气都没有了，你那玩意儿也就别要了，做太监更适合一些！”

    李昊真是要哭死了，你就是个假设而已，就是个假设而已，但是我分析的可是真正的人性啊。好在最痛、最辣、最酸爽的那一波过了，李昊直起腰来，看到赵季张嘴又要说什么，他一下把手捂在她嘴上，压低了声音说：“有人来了！”

    赵季拿开李昊的手，冷笑了一下，刚要嘲讽李昊几句，突然眼睛里一紧，作势就要往李昊身后冲过去。但是不等她做出动作，李昊已经转过身，就感觉眼前一个黑影一晃，只来得及竖起胳膊做了一个防护性的动作，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他连同赵季一起撞得倒飞了几步。

    不过李昊脚下用力蹬在地上，努力的遏制了自己仰面跌倒的势头，赵季脚下没有他那股蛮力，但她很灵活地往旁边一闪，坐在了卡座的沙发上，消解了部分冲力之后，马上又站起来，顺手从餐桌上捡起一个大理石烟灰缸，朝着前面的黑影扔了过去。

    赵季的烟灰缸自然是被那个黑影躲开了，但也延迟了黑影紧跟着而来的动作。这给了李昊一个充足的时间，当黑影再次扑到眼前的时候，李昊借助一个弓步牢牢的站在地上，看清了再次撞过来的黑影，用左边身体挡住对方，右手还了一拳，就在他以为自己这一拳可以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脸上的时候，对方却像是不受惯性约束一样，又轻飘飘的飞身往后退开了几步。

    就跟电影里那种反重力的轻功高手一样。

    李昊感到一阵惊骇，但也终于看清了对方，脱口喊道：“卓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