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贤女站在山涧旁边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手握长笛吹了很久,可是,她却始终没有瞧见彭倨的身影,她放下笛子,脸色愈渐阴沉,“不应该,换做平时,它早就回来了,不回来,那就是再也回不来了,”她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新安城,满脸的阴沉化作一个阴鸷的笑,“看来,这城里竟住着位高人呢,竟是我大意了,”握着笛子的五指越攥越紧,她低声沉吟道,“那程牧游也对我起了疑心,看来这事已经避不过去了,那不如索性和他们斗上一斗,只要拖到庚申日,他们便是长了翅膀,也再难寻我。”
她回过头,望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彭质和彭矫,“在山上憋得不耐烦了吧,去吧,那花花世界,多得是你们喜欢的东西,去玩个够,吃个够,再回来。”
两双腿得了令,慢慢的隐进黑暗中,只留九贤女一人站在溪涧旁边,目如寒霜,冷冷的看着新安城的方向。
“夔州那边有什么发现?”刘叙樘一走进书房便对郑容和派来的那名衙役高声问道。
蒋惜惜看到坐在一旁的晏娘,目露惊喜,“晏姑娘,你也来了。”
晏娘冲她一笑,重新将目光聚集在那衙役的身上,蒋惜惜便走过来挨着她坐下,聚精会神的听那衙役汇报夔州的情况。
“是这样的,这一个月我们都按照刘大人的指示,在长乐宫附近排查,试图找到相关的知情人,皇天不负有心人,找了将近二十天光景,还真给我们找到了一对老夫妻,他们在河的下游种了片果林,平时就住在果林旁边的茅草房里,因为是冬天,树上没有果子,所以便没有再住在那里,而是去了儿子家过冬。前几日回来收拾几件衣服,谁想正好让我们给碰上了。“
“他们俩见过长乐宫的人?”刘叙樘急急追问道。
那衙役喘了口气,“回大人,那对老夫妇说长乐宫在老观主仙逝后便一直荒废,一直到七年前,观里突然来了一位道长,不过那人行踪隐秘,极少出去,所以他们一直没能得见他的模样。后来,观里的小道士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异地人士,他们也不认识,只知道每天晨钟响起,道观就升起炊烟,道士们也就此开始自己的修行,很是勤奋。后来时间久了,也不时会遇到三五个下山的道士们,只不过每次问他们是做什么修行的,都支支吾吾的闭口不谈,似是有难言之隐,所以那对老夫妇以后便也不问了。有一天傍晚,有两个道士找上门来,问他们这山里有没有毒蛇蜈蚣之类的毒物,还问他们能不能抓到毒蛇,若是能,便愿意用银钱相换。夫妻二人颇有些吃惊,问他们要这些剧毒的东西做什么,他们只说是师父要的,再问,便又像以前一样锁紧门牙,什么都不说了。“
“毒蛇,”刘叙樘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又催促道,“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又是如何失去踪迹的?”
“那对老夫妻因为生活贫困,还真的为了点银子到后山去捕蛇了,夔州气候湿润,野草漫山,山里的蛇本就不少,所以二人那天收获颇丰,高高兴兴的背着一筐蛇送到了长乐宫,那也是他们第一次来到长乐宫。据两人所说,他们一进门,便看到院子里立着几座炼丹炉,炉里冒出的烟将头顶的天都染黑了,那些道士们则三五成群的守在炼丹炉旁,扇扇子的扇扇子,添柴的添柴,半点也不敢马虎。两人还来不及招呼,正殿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她来到院中,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士们应该如何炼丹,俨然就是他们的师父了。大人,您肯定以为观主是个白胡子的老道吧,您猜怎么着,那观主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的到很是华丽,只不过,连嗓子都没变音,说起话来还透着稚气。“
蒋惜惜“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冲那衙役问道,“可有.....她的画像?”
“这位大人真是心急,我们郑大人哪敢怠慢,当即就找了画师,按照那夫妻二人所说将观主的样子画了出来。喏,”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掏出一个小小的画轴,“就是这个。”
蒋惜惜手忙脚乱的将画轴打开,看了一眼后,嗓子里倒吸了口凉气,这才将画卷拿到其他几人面前。
“是她,果然是她。”刘叙樘两掌一拍,遂望向沉默不语的程牧游,“可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怎么还能是现在这副模样,就好像不会长大似的?”
晏娘将画卷结过来,看着上面那张稚嫩的脸蛋,“她就是三苏观的九贤女?”
蒋惜惜似乎才想起晏娘还在这里,她顿时来了精神,“晏姑娘,你怎么看?这九贤女难道也是精怪不成?”
晏娘将画还给她,“我们还是让这位小哥将事情说完整,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刘叙樘对那衙役一点头,“你接着说,后面又发生什么了?”
那衙役见这几人都被自己的故事震慑到了,心里禁不住得意,连声音都高亢了几分,“老夫妻把蛇放下之后,便被几个小道士赶走了,还叮嘱他以后不要亲自将蛇送上来,他们自会到家里去取。不过从长乐宫回家的路上,两人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观里的道士似乎少了几个,上次向他们买蛇的小道长就不在,老头子找了几圈都没看见他人影。不过老婆子就在旁边安慰,说道士还俗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让他不要瞎操心。事情如此这般又过了几年,长乐宫的道士是越来越少,不过那对老夫妻总想着是这年轻道姑的道行不高,留不住徒弟,也没往别的事情上多想。一直到三年前的那一天,他们最后一次听到了长乐宫的晨钟,从此,那座道观里再也没有人出没过,那些道士和他们的师父,就这样消失了,从此再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