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斩祖巫,云道君可真是好威风啊!”天地之间的局势稍稍变得平静一些之后,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之一,女娲道君再度出现在了天河之上,将云中君给堵在天河水府之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女娲道君该是为伏羲道君而来的吧。”云中君将女娲迎进水府,这才是出声道。
“我听心云道君之言,这才将我兄长之真灵至于天宝阁中孕养,如今天宝阁倾覆,我兄长之真灵亦是随之遭了横祸——如此,我难道不该来找云道君讨一个交代吗?”女娲道君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伏羲道君的真灵,当真是糟了不测吗?”云中君看着面前的女娲道君,目光当中的盈盈紫意一闪而过。
在女娲道君来之前,云中君还曾经纠结过,伏羲道君的真灵,到底有没有随着天宝阁的倾覆而一起溃散,但此刻惊鸿一瞥般窥测了女娲道君的气运之后,云中君便是确定,虽然天宝阁崩塌,但伏羲道君的真灵,此刻却定然是安安稳稳。
——在云中君的观测当中,女娲道君的气运,此刻依旧是炽烈而又高昂,而在女娲道君的气运庇护之下,还有一道虚弱无比,摇摇欲坠的气运之天柱,那正是伏羲道君的气运天柱。
伏羲道君的气运天柱尚在,这足以说明,伏羲道君的真灵,此刻定然是安然无恙,否则的话,这气运天柱早以溃散,就如同曾经的斗姆元君一样。
“好了,话不多说,虽然天宝阁崩溃,但这星空当中的仪轨,却依旧是安然不动——女娲道君若是有意的话,也不过是再起一座阴阳塔的事。”云中君出声道。
“这星空当中的仪轨也好,那阴阳双塔也好,固然是颠倒阴阳,玄奇莫测,但此次天庭之战,已经是将这仪轨的缺陷展露无余——越是精巧的东西,就越是经不起摧残,这一次阴阳双塔的崩塌,有我提前留下的手段保全可兄长之真灵。”
“可如今,洪荒大地通往天庭的道路,可谓是一路畅通,就算云道君你再起十座,起一百座阴阳双塔又如何?巫族兵锋之下,这阴阳双塔随时都会崩溃,这一次兄长的真灵能够得以保全,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女娲摇着头,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云中君的提议。
“既然如此的话,我还有另外的一个法子。”云中君神色不动,然后抛出了另外一个更加诱人的提议。
“自开天辟地以来,生灵轮转重生,皆是循那永劫之地而动,归于永劫之地,然后在永劫之地当中被磨灭一切的痕迹,女娲道君收拢伏羲道君的真灵,却至今都不愿意将伏羲道君的真灵 投入永劫之地,令其重归于天地——想来女娲道君所担心的,也正是伏羲道君的真灵在那永劫之地当中轮转一次之后,便再不是曾经的伏羲道君,我所猜测得,可对?”云中君问道。
“正是如此。”女娲道君点了点头——在那天宝阁当中数万年,伏羲道君虽然不曾彻底的痊愈,虽然不曾彻底的归于天地,但其真灵,却已经是彻底的恢复如初,只要令其归于永劫之地,待得其轮转回来,就必然会是一个及强大无比的神圣。
但这神圣,却已经不是曾经的伏羲道君了,这当然不是女娲道君所愿意见到的事。
“如此,那我们为何不将那永劫之所,从冥冥不可揣度之处给拖下来呢?”云中君出声道,这言语一说出来,便如同是石破天惊。
“可将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给拖出来!”女娲道君豁然起身。
她作为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作为天地之间最为贴近大罗至尊之境的人,她的眼睛,她的心胸,也该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广袤浩大的。
但女娲道君可以保证,不管是她,还是其他的几位大罗至尊的执掌者,甚至于是古往今来,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所有的大神通者,都从未有所云中君这般的想法。
将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当中给拖下来——这是何等的令人惊悚的想法。
永劫之所,乃是这天地之间的轮转之所,是这天地之间新旧交替循环至关重要的枢纽,一旦永劫之所除了丝毫的岔子,那么天地之间的轮转循环就会出现问题,随之整个天地的秩序,都会随之崩溃,新的生灵不会诞生,死去的生灵不会归亡……生与死之间的界限,被彻底的混淆,整个天地,都将陷入一片的彻头彻尾的溃乱当中,再之后,便是整个天地的腐朽,湮灭……
这干系之大,可想而知!
“永劫之所位于冥冥之地,不可揣测,不要说将之从冥冥之地当中给拖下来,就算是想要找到永劫之所,也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惊骇归于惊骇,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未来的第一圣人,女娲道君的胆略决断,都是无可置疑的。
是以,很快女娲道君便是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的思索起了云中君这提议的可行性——毕竟,就她自身而言,若是能够将永劫之所给拖下来,令她细细的体察一番永劫之所的玄妙,找到永劫之地的破绽,使得伏羲道君通过永劫之地轮转重生的时候,不至于被那永劫之所磨灭自己的痕迹,使得转生之后的伏羲道君,依旧是曾经的伏羲道君。
女娲道君既然不愿意继续使用云中君布设在星空当中的仪轨来复苏伏羲道君,那她想要留下伏羲道君,那她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在那永劫之所下功夫。
她原本的想法,就是一点一点的壮大伏羲道君的本源,使得伏羲道君的真灵本源壮大到能够抵挡永劫之所磨灭的地步,如此一来,伏羲道君的真灵就算是归于永劫之地,那等到伏羲道君从永劫之地归来之后,也依旧是那个伏羲道君。
只是,永劫之所的存在,一直都是这天地之间最大的秘密,是最为遥不可测的存在,二是天地之间所幸存的神圣们,没有任何一人体验过那永劫之所的消磨,自然也不清楚永劫之所的消磨之力到底有多么强大,要抵抗这消磨之力,其真灵本源,又要壮大到什么地步——只要一天不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女娲道君就一日不敢将伏羲道君的真灵投入到那永劫之所。
但现在,云中君的提议,却是给了女娲道君一个全新的方向。
只要是将永劫之所从那冥冥之地给拖出来,那不管是窥测永劫之所的破绽,还是测度永劫之所消磨之力强大的程度,都有着积极无比的意义。
“再者,永劫之所乃是依托于冥冥之地而存在——若是将永劫之所从冥冥之地给拖出来之后,这永劫之所又该依托于什么存在?这天地之间,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承载起这永劫之所,使其不至于溃灭呢?”
女娲道君问道——这个难题不得到解决的话,不要说将永劫之所从那冥冥之地当中给拖下来了,就算是对云中君试图窥测那永劫之所,女娲道君都一定会阻止他。
毕竟,只要天地不曾溃散,伏羲道君就一定还有着复苏的可能,但一旦天地溃灭,伏羲道君就绝对不会有复苏的可能。
“巫族。”女娲道君言语方落,云中君便立刻是出声,言辞铿锵。
天地之间,虚实相应,两相得宜。
如果说那大道归处的冥冥之地,以及生死归向的永劫之所,乃是天地之间‘虚’的极致,那么修行血气之道的巫族,便是天地之间‘实’的极致。
要承载那‘虚’之极致的永劫之所,那自然是以‘实’之极致的巫族,最为合适。
“准确来说,不是巫族,而是十二祖巫,是十二祖巫当中的土之祖巫,后土!”
“后土作为土之权柄的执掌者,土之权柄,便如渊在深藏的大地一般,足以承载天地之间的一切——要承载那永劫之所,后土正是当仁不让。”
“若是将永劫之所系于后土的身上,那么后土从此之后便不能轻动,这对于巫族而言,无异于是损失了一位祖巫级别的战斗力,巫族又怎么可能会引动那永劫之所的降临,将永劫之所落于后土的身上?毕竟,巫族真灵系于肉身,一旦陨落,其真灵便是直接散落于大地之间,而不像是我们练气之道的修行者一般,陨落之后,真灵归于那永劫之所。”
“换而言之,永劫之所的降临,对于巫族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巫族凭什么会愿意让后土来承载永劫之所的降临?”女娲道君问道。
“我自有计策。”云中君的脸上露出了自信无比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女娲道君挑了挑眉,“若云道君真的是有办法引得那永劫之所的降临,能够令巫族甘愿作为那永劫之所的承载,那有朝一日,云道君你引动永劫之所降临的时候,我定然会将全力相助,就算是其他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想要阻拦,我也必然是会以一己之力将他们给拦下来。”
女娲同样也是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给予了云中君以承诺。
……
“后土,你怎么样了?”洪荒天地之间,巫族此刻依旧是显于一片无与伦比的混乱当中。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原本是十拿九稳的阻截天庭大军的祖巫后土,回忆垂朽之身从天庭当中重伤而归,几近垂死,一直到现在,后土的伤势,都还不曾痊愈。
最为令其他的祖巫们无法理解的是,后土如今虽然还能有所言语,但每每其他的祖巫们问及后土,她到底是如何伤在云中君之手的时候,后土却是怎么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如何伤在云中君之手的,更说不清楚,那天河之上的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土祖巫再次沉睡良久之后,十二祖巫当中的帝江才是叹了口气——之前的时候,他和烛阴联手,以后土作为时空的锚点,想要逆转时空,照见当初后土祖巫在战场上的经历,但无论他们如何的返照时空,他们所能够看到的,都只是一团灿烂无比的明光,明光之下,便是什么也看不到。
“应该是人间梦。”帝江出声道。
“人间梦?”其他的祖巫们疑惑的问道。
“不错,人间梦——这是天庭云中君所独有的神通。”
“此神通介于天地虚实之间,勾连人心的魂魄,起到了极致,甚至是能够斩落人的记忆。”
“就如我当年和云中君对敌一般,若不是我脸上这一刀伤口,有着这一刀伤口作为锚定我记忆的凭依,只怕我现在也完全不可能记得起我当初和云中君对战的细节。”
“云中君的那一刀神通,便是被认为人间梦——人间万变,如梦似幻。”
“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而是要如何治愈后土。”烛阴出声道。
“后土的伤势,在于道伤。她的权柄被云中君所斩落,故而才导致她的伤势至今难以愈合,若是不能取回她被斩落的权柄,她的伤势想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
“可后土的权柄落于天庭,以那权柄之重,天庭众人必然是严加看守,绝对不可能任由我们取回那权柄,就算是我们再杀向天庭一次,也未必是能够将她失落于天庭当中的权柄给取回来。”共工皱起了眉头。
“我等十二祖巫同源而出,若是我等和后土气机相连,以我等的血脉与之共鸣,通过我们的权柄勾动后土的权柄,以阴阳挪转,五行变幻之道,能够补全后土的权柄?”片刻,祝融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这种补全方式,名义是上‘补全’后土的权柄,但实质,却其他的祖巫分别折损自己的权柄,强行将自己的部分权柄给转化成后土所执掌的土之权柄的行为。
这种行为,对于其他的祖巫们而言,牺牲不可谓不大,毕竟,这种权柄的折损,就是他们道行上直接的折损,有极大的可能会使得他们的功行从缘之境的巅峰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