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大大小小的银楼无数,可是能在河神打首饰的却不多。
河神的要价高,每年打的首饰也有数量,每个月是接一单生意,价格由他定。
花满楼的这两万三千两欠银,其中包括的不仅仅是手工艺的工钱,还有用料的金银和宝石点缀。
账本上清清楚楚罗列了各项饰物的规格和要求。
这件首饰,其中一颗珍珠就是无价之宝。两万三千两的银子,河神真的没有多要。
原本这件首饰,河神是拒绝的,但是楚白山以定远侯相胁,并又暗中做了手脚,河神被迫,只好答应。
花满楼易主,河神在家暗暗吐了口气。京都城没了楚白山,他的日子也不难熬了。
因为楚白山,河神已经挂上了收活闭关的招牌。如果做个首饰挣不到钱不说还要亏上不少银子,谁还能维持下去?
河神以前是挣了不少银子,可他惹不起楚白山,两件首饰下来,家底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可不想全搭进去,索性再也不接活了。
河神住在东风巷,花兰一路听了东方兄妹讲了河神的趣闻,对河神的情况了解了大概。
她让花三将马车停在巷口,徒步和东方兄妹向东风巷里走。
河神住的这条东风巷,清幽偏僻,巷子里因为有河神住,三三两两的人家都陆续搬走了,如今只剩了河神一家。
河神名气大,但古怪的脾气得罪的人也不少。
这一年,因为得罪了楚白山,家里失了两次火,殃及到周围的邻居,所以和他住在一起都是战战兢兢过日子,索性都跑了干净。
河神家的院子是在东风巷的尽头,还没到门前,就是扑鼻而来的异香。
院子里种植着许多名贵的树种,虽然稀稀落落的都是小树,但是繁茂高大的叶片将整个院落包裹里起来,奇异的香气缭绕其间,映人眼帘的就是一个别有洞天的清新和爽神。
河神家的大门很别致,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扇大门,但门上的机关却精致,是一个由三角形铜器打造的铜铃。
东方世玉曾经来过东风巷,他走上前,伸手在铜铃上拉了三下。
铜铃没有悦耳的响声,但没多久,院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个五六岁的小童,一脸稚气的问:“你们有什么事情?”
“我是兴隆钱庄的少东家东方世玉,请回禀河神大人,我不是来做首饰 ,是有事求见。”
东方世玉忙上前一拱手,道。
小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了看东方世玉身后的花兰和春蚕,便对东方世玉道:“请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回禀主人。”
他说完,掩手关上了门。
河神已经闭关不收活儿,东方世玉这样说,花兰也没问。
又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院门悠悠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花白长髯的老者。
他见了东方世玉,扶髯一笑,“原来是少东家,快请进。”
老者一身粗布素服的打扮,一双大手骨节奇突,却细润有光泽。长相一般平常,眼神带着温和的色彩,怎么看也看不出古怪的脾性来,倒是亲切又慈祥。
“这是河神的大管家童伯,他这一关过了,就能见到河神了。”
东方世玉小声对花兰道,向童伯拱手一笑:“童伯好,多日不见,童伯越发烁悦生辉了。”
“哪里,哪里。半老头子,哪有什么光彩可言,少东家还是这么会说话。”
童伯伸手一摆,将众人请进门,又小心的向小巷深处望了望,将没其他人,随手关上了院门,问东方世玉:“不知这位年轻的少俊是何人?”
童伯指的当然是花兰,东方世玉也不隐瞒,忙介绍:“这位是花满楼的少东家,此来是为给河神大人送银子来了。”
花兰有意还清河神的欠银,东方世玉这样开门见山,倒让童伯对花兰另眼相加,自然眉眼带笑:“早听说花满楼的新东家是个一掷千金不眨半点眼色的贵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老爷正为花满楼的事务发愁,没想到,公子倒是主动上门,真是意外。快请,快请!”
花兰买下楚白山的产业,将他赶出了京都城,这消息满城风雨 尽人皆知。河神也没闭目塞听,自然也知晓了。童伯一听是还银子,更为主人高兴。
他在前面引路,几人绕过茂盛的樟树林子,来到后院的闲居小筑。
河神正坐在院内的紫檀桌边饮茶,见了来人也没抬眼皮。
童伯连忙欠身上前,小声在河神耳边说了几句。
这些话,大概很令河神满意,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抬了眼皮漫不经心的打量东方世玉身后的花兰。
“见过河神大人。”
东方世玉连忙向花兰一递眼神,上前施礼。
花兰会意,也忙躬了身施礼。但她没有开口,以她花满楼东家的身份,应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位鹤发童颜骨骼清奇的老人,她还没有想好。
好在河神听了童伯的介绍,已经对花兰产生了好感,自然不会计较细节,一摆手,向来人道:“坐吧,有什么话坐下谈。”
“好呀。”
东方含烟从没来过东风巷,但她耳闻河神风采,见了本人益发惊喜:“老伯伯,都说您已经六十三岁了,可您的相貌一点都不像。如果您要将这些白头发遮起来戴上帽子,说您三十岁也有人相信呢。”
“是啊,是啊,老伯真是年轻。”
春蚕见东方含烟说的话,让河神脸上多了笑意,马屁也跟了上来。
“小丫头说话真动听,老夫真要回到三十岁就好啦。”
河神面色矍铄红润,下颌光滑没有半根胡须,看上去一丝老者的苍老也没有,倒像是个未老先衰先白了头发的青壮男子。
花兰上下打量,他除了一件淡青色的织文袍子略显与众不同之外,整个人身上没有半分的古怪气息。好奇升起,便问:“听说老伯已经闭关,不知道是我这人粗陋寡闻,还是确有其事?”
“老爷是惹不起楚白山,如今楚白山不在京都城了,这些说法自然另当别论了。”
童伯怕影响主人的生意,忙向花兰解释道。
河神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开门见山问花兰:“公子此来是为花满楼的欠银而来,即如此,银子带了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