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兰心底其实早做好了完全准备,血蝴蝶虽是难得良药,但对于调制曲兰香的解药,和对付清规门,她还是非常愿意忍痛割爱的。
“花公子或者不知,大荒山的甘涂,是贫道早些年间就发现的。贫道潜心研制了许多年,才得以采用山泉水浸泡祛毒之法,将甘涂的毒性祛除。
研制此物,贫道历经十几年的心血,如今尽数被花公子采去,贫道实是心痛不已。”
不就是要我花兰把血蝴蝶双手奉送给你,干嘛绕了这么大的弯子?
花兰暗暗咧嘴,心里好笑,嘴上只好客气:“哎呀,道长!花某初来京都城,大荒山的事情实是偶然。竟然采了长虚道长之物,自然是要当面退还。道长勿怪,花某这就回去,让花四将此味草药送到凤岐山来。”
长虚道长见事情已经顺利解决,脸上的愁色也散尽了,浮上慈祥向花兰一摆手:“花公子客气,凤岐山距离京都城路途遥远,还是贫道遣了小徒去取好了。贫道刚好有些东西要到京都城去采买。”
这就是不放心呀?
花兰稍稍一动脑筋,意会着点头,爽快道:“这样也好。”
花兰点头,正要告辞,身后的春蚕却悄悄的伸了手指在她腰间捅了一下,小声悄悄着道:“主子,淑妃娘娘?”
春蚕是想提醒花兰,答应寿安王的那件大事。
但她向来大嗓门,小声的说话音量也不小。加之大雄宝殿殿宇高耸空旷,她一张口,殿内的人就全听到了。
花兰有些发窘,春蚕真是没有眼色,眼下的关键是寿安王吗,要紧是这伏地能够顺利拿回花府才行。
可春蚕的话既然出了口,花兰的嘴也不得不张开了。
她很尴尬的扯了扯脸上的肌肉,笑得勉强:“长虚道长,花某知道道长德高望重医术精湛,曾经是太医院首座,也相信您是医术过人的妙手回春。
只是花某尚有一事疑惑难解,您说您是调制淑妃娘娘病情之人,可说到淑妃娘娘薨天之前的三剂药时,甚是悲痛欲绝,难道道长是发觉了什么异常的事情,或者是哪里有些可疑之处?”
花兰问得委婉,直接的意思是,你若不知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你要内疚个什么劲儿?这不明明就是心虚不打自招吗?
长虚道长机敏过人,当然知道花兰话中之意。
花公子这御批的太医院公文帖子哪来的?
真的会是太医院首座,那个倔的九头牛也拉不动的严正,上书了皇上御印批示的吗?
见了鬼了,这怎么可能,如今的朝政可是把持在寿安王的手里。
以严正的倔强脾气,一定是要亲自奏请了小皇帝,见了御批宝印才行。
这道太医院的公文帖子,究竟是如何到了长虚道长手里的,长虚道长不用脑袋想想也清楚。
这位花府的花公子,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刚到京都城,就震惊了整个京都城的大街小巷。楚白山是谁,她也敢招惹,一定是胆大包着天了。
寿安王都不放在眼底,小跟班一样屁颠屁颠拎来拎去?
长虚道长的眼睛眯了眯,没两秒他就想通了。
“花公子不愧死人中龙凤,这一点微妙,公子都能透澈明白。”
长虚道长一声叹,伸手一请,道:“先里面坐吧,这件事情还得从淑妃娘娘的发病说起。”
长虚道长自知无错,也没什么好隐瞒,面前这位花公子一定是寿安王很关心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是不敢再想了,反正下了决定,说出实情来。
“淑妃娘娘病得很奇怪,早上我还到永kang宫去请了平安脉,到午膳的时候,娘娘的身子就不好了。
也是巧,那天贫道一大早就出了宫去查办药材了。底下的采办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竟然将两味药材弄混了。贫道出去时为查了实情,好奏报皇上。”
长虚道长的眸光里蒙着一层阴霾,他的眼神黯淡下去:“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啦。谁会料着时有人故意将贫道支开了。”
“这么说,淑妃娘娘果然死得蹊跷了。”
花兰听出长虚道长话中有话,心上一紧:“难道当日,长虚道长就没疑心发觉什么不对吗?”
“贫道其实也是有些怀疑,可淑妃娘娘一病,永kang宫就乱了起来。贫道虽是太医院的首座,永kang宫的事情可没有贫道说话的份。先皇一来,宫女们七一嘴八一舌的各说其词,弄得先皇也没了主意,除了干着急,就是对我们这些太医们吼。
快救人,快救人淑妃,若是救不了,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说实话,贫道只是有些怀疑,实证却没有丝毫,哪里敢张了口?”
张口就是一个“死”字,花兰明白。
伴君如伴虎,别说是宫里的太医,即便是朝堂的大臣,再高的爵位,哪个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
长虚道长此话,也颇多无奈。
花兰感同身受,脸上多着同情。
“难道淑妃娘娘当日就人事不知了吗,先皇要那样震怒?”
春蚕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怀疑,伸了脖子问道。
长虚道长眯着一双内疚又无奈的眼神,淡淡扫了春蚕一样,又是一声叹息,“这件事情出在哪里,贫道是不知情。只知道先皇不知道怎么宠幸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小丫头不久就怀了。
当日还是贫道诊的脉象,可没两日,那小丫头竟然跳了井。
先皇人丁单薄,除了怀王,就是寿安王。嫡皇子才五岁,先皇龙颜大怒,下旨整个皇宫内院禁足三日。淑妃娘娘就是在这三日解禁之后出了事儿。”
皇宫内院,明争暗斗,这些都是平常不过的手段和戏码。
花兰明白,一定是有人将魔爪伸向了淑妃。
“会是谁呢?宫里出了淑妃娘娘,皇后娘娘,还会有哪家娘娘?”
“皇宫内院,从来都是不缺嫔妃娘娘的,先皇又正当盛年。没多久,就传出了消息,一个怀了孕的小宫女,没名又没份,竟然搭上了十几条的人命出来。其中就有安嫔,香嫔,还有赵贵妃。那几日的皇宫,连金水桥的水都是血染的。”
血染的宫墙,该是多么凄艳又悲惨?
花兰一闭眼,一片金黄色的琉璃瓦,漫上了无边无际的血红。
“淑妃娘娘虽没波及,可这一病。”
长虚道长内心纠结的低下头,有惋惜更多的是痛惜:“皇家深院有什么好,花骨朵一样的面貌女子,到了里面,除了名里争就是暗里斗,贫道真是看乏了。”
“道长在太医院多年,一定见过不少委屈,淑妃娘娘究竟是怎么死的,还请道长您能解释谜团?”
长虚道长是什么人,曾经的太医院首座,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除了技高于人的医术之外,还有一项最大的优点。
凡事点破不说破,能不开口就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