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孙女不是这个意思。”沈天舒没想到沈老太太会突然过来,“我只是想在章大夫来之前先问问清楚。”
含巧看见沈老太太来了之后,刚刚平稳一些的情绪登时又崩溃了。
她一边哭着喊疼,一边求老太太请潼娘子来给自己保胎。
沈老太太被她哭闹得心烦,又实在担心她腹中的孩子,只得冲沈天舒发作道:“为何不派人去请潼娘子?”
“回祖母的话,潼娘子如今常住瑞亲王府,不是一时半会能请得来。”沈天舒只能继续解释道,“而且郭姨娘从开始怀胎便一直都是章大夫照看,她也是最了解情况的,所以孙女想着还是先请章大夫过来看看情况,回头问过父亲之后,再想办法联系潼娘子,看能不能将人请来。”
沈老太太经她这么一说,显然也想起之前厉子安在府衙实力护人的事儿。
无论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单说潼娘子给瑞亲王治病这个身份,自家一个姨娘不舒服就跑去请人,明显有些不够分量。
沈老太太不悦道:“我说什么你都有理是吧?”
沈天舒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见她这明显是没事找事的态度,也不再分辩,直接道:“都是孙女是思虑不周,祖母消消气。”
这话一出,屋里下人们的神色都微微有些变化,然后又怕惹恼了老太太,全都把头低得更深了。
正常来说,就没有让府中未出阁的女儿家管父亲妾室的道理。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沈天舒一直照顾得面面俱到,别人能想到想不到的,她几乎是全都想到做到了。
若只有含巧一个人有孕可能还看不出什么,可平娘如今也在孕期。
她去年刚小产过,但这次有孕却一直养得很好,非但没见憔悴,反倒像是把上次小产留下的暗疾都给调养过来了似的。
平娘如今月份已经大了,但整个人容光焕发的,每天不用人扶着就能在院子里走上好几圈,状态别提多好了。
要知道,平娘可比含巧大十几岁呢!
更何况含巧这一胎怀得本来就不够稳当,从刚开始便时不时要吃保胎丸,直到现在都没出事,说不定已经是因为大姑娘照顾得好了。
沈老太太虽然不知道下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可沈天舒这么干脆地认了错,也把她给噎得够呛,越发显得是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可沈天舒都已经认错了,她也没法再多说什么。
好在这会儿春兰带着章沐秋快步进来道:“章大夫,您快给郭姨娘看看,这是怎么了。”
章沐秋其实一直对含巧这一胎不太看好,但是含巧吃的保胎丸是沈天舒亲自配的,她对此还是颇为信任的。
所以此时看到含巧疼得小脸煞白、满头大汗的模样也有些意外,赶紧上前诊脉。
沈天舒上前几步,站在床边看着。
章沐秋诊脉之后问:“我上次送的保胎丸吃过了么?”
“吃过了,但还是不见效。”沈天舒沉声道。
章沐秋登时有些拿不准了,这脉象她摸着有点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忍不住抬头看向沈天舒,希望能够得到点儿提示。
沈天舒用身体做遮挡,用手指在章沐秋掌心飞快地写了转胎药三个字。
章沐秋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但转胎药都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儿了。
那次事情闹得很大,姜老神医临危受命,带着许多徒弟帮忙保胎救人。
章沐秋当时虽然还不能独立行医,却也被姜潼带在身边跟着学了不少,所以她才会觉得含巧的脉象熟悉。
后来朝廷出手狠狠整治了一番,所以章沐秋已经很久没再听到过这个词了,也难怪她一时没想起来。
但是对于沈天舒来说,当年之事她是亲历者,还曾跟着祖父一起研究如何用药施针,也经手过不知多少孕妇,所以印象深刻得很。
章沐秋得了沈天舒的提示之后,心下稍定,收起脉枕问:“郭姨娘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之前沈天舒问的时候,含巧还咬死不肯说。
但此时章沐秋诊脉之后又这样问,含巧心里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她抱着侥幸心理,心想难道诊脉竟然还能看出自己吃了什么不成?
章沐秋一眼就看出她的打算,冷声道:“郭姨娘,你这一胎本就来之不易,如今孕期都已过半,孩子都快要成型了,这其中的辛苦,你比我更清楚。
“从你刚刚受孕直到现在,都是我一手照顾的,我也是真心想帮你平安生下孩子。
“可我不是神仙,若你连实话都不肯跟我说,我又如何帮你?”
沈天舒闻言转身看向跪在下面的几个人,厉声道:“全家上下有多看重两位姨娘腹中的孩子,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想隐瞒下去么?”
沈老太太皱起眉头,也看过去,但她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派去的人会有胆做这种事,所以目光一直在含巧采买的两个小丫鬟身上打转。
“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不然明天就把你们发卖出去!”
彩妘到底年纪小,被买进府之后就跟在含巧身边,也没经过什么调|教,对主子也没多少尽忠的想法。
但是她想也知道,犯了错被撵出去发卖的丫鬟,最后的去处还能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于是在沈老太太和沈天舒的双重压力之下,彩妘终于忍不住磕了个头道:“老太太饶命,奴、奴婢有一次看到,静雯姐姐从外面拿回来一个白瓷瓶,那瓶儿里是黑色的药粉,她、她用热水冲开了之后给姨娘吃。
“可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里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静雯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变了,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万没想到,自以为行动隐蔽,却早就被别人看在眼中。
沈老太太看着相当于不打自招的静雯,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她上前几步,一脚踹在静雯胸前,骂道:“你这蹄子,那瓶里是什么东西,还不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