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看沈仲磊喝得实在太醉,无奈只得叫人去请平娘过来。
因为沈老太太中风,沈天舒也受了伤,沈云蕙和保儿都受了惊吓,所以这次众人从天恩寺回来之后,平娘一下子就忙碌起来。
一方面要照顾病人,另一方面还要亲力亲为地照顾保儿。
当然,后一点对于平娘来说,完全是甘之如饴的。
平娘甚至私心期盼沈老太太最好能一直这样卧床。
她宁愿伺候沈老太太后半辈子,也不希望对方将保儿从她身边夺走。
平娘原本都已经睡下了,听说沈天舒找自己,只得又起身,穿好衣裳过来看出什么事了。
「父亲醉得厉害,我已经叫人喂过醒酒汤了,可晚上总得有人在旁边照顾着点儿。
「我留在这里不方便,只能辛苦姨娘了。」
「老爷怎么喝得这么醉?」
平娘跟了沈仲磊这么多年,也鲜少看到他醉成这样。
「谁知道呢!」沈天舒也很无奈,她也不知道沈仲磊和厉子安两个人抽得哪门子风。
「早知道老爷要去赴宴,妾身该在这边守着才对,没成想反倒劳烦了大姑娘。」
「我知道你最近忙得很,上要照顾老的,下还要顾着小的。」沈天舒道,「若非担心下人们照顾的不细心,我也不让人去叫你了。」
「您放心,这边有妾身看着,您身体刚好,别再吹着凉风,早点回去休息吧。」
沈仲磊第二天早晨起来,觉得自己脑袋昏沉胀痛,嘴巴干得发苦。
「来人啊,我要喝水!」沈仲磊躺在床上,眼睛也不睁地说。
「爹,您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
沈天舒的声音让沈仲磊还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翻了个身还想继续再睡。
「爹,您不是说渴么?头疼不疼?喝点醒酒汤之后应该能舒服点儿。」
沈仲磊一下子翻身过来,果然看到沈天舒正端着一碗醒酒汤站在自己床前。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你身子弱,又受了伤,就该多修养些日子才好。
「你该不会在这儿守了我一夜吧?」沈仲磊皱眉问。
「爹,昨晚是平娘守着您的,我刚才不放心所以才过来看看,正赶上下人来说,保儿醒了闹着要人,我就让平娘先回去了。」
沈天舒三两句话把事儿给解释清楚,然后将手里的碗递到沈仲磊面前道:「爹,趁热喝,这是潼娘子的醒酒汤方子,效果比王府里厨子做的还好,喝完会舒服很多。」
但是沈仲磊却没有伸手来接醒酒汤,而是有些担忧地看向沈天舒道:「舒儿,世子爷跟潼娘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您放心,他俩没什么事儿。」沈天舒这话说得有几分心虚。
沈仲磊的表情却更加忧虑,道:「舒儿,你不要因为他是世子爷就什么都相信他。
「你知道,爹素来都不是那种听信流言蜚语的人。
「可之前潼娘子来家里给……看病,爹可是亲眼看见世子爷跟潼娘子几乎形影不离,关怀备至。
「别人口中的话可能有假,你爹我亲眼看见的,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沈仲磊说完,见女儿不说话了,心越发揪了起来。
「舒儿,他该不会是在哄骗你吧?
「你不要怕,也不要为了他世子爷的身份而有什么顾虑。
「就算他是瑞亲王世子,也不能行这种逼迫之事。
「大不了爹辞官不做,咱们回老家过耕读传家的自在日子去。
「他再有本事,也仅限
于湖广境内,也不能把手伸到咱们老家去。」
沈天舒见沈仲磊满脸宿醉难受的模样,却还在一心一意地关心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熨帖。中文網
「爹,你就放心吧,世子爷在外面做出那种样子,只是为了给潼娘子提供保护,免得有人不长眼要对她下手。
「至于在王府内,我敢保证,世子爷跟潼娘子之间,没有任何不清不楚。
「若非要说谁跟潼娘子关系好,其实反倒是我与她更好些。」
「哦?你跟潼娘子关系很好?」沈仲磊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之前平娘身子不舒服,我见云蕙十分担心,就想法子找到潼娘子,给平娘做了些丸药。
「谁知道平娘吃完药不但身子好了,还怀了孕。
「后来从平娘保胎到外伤的用药,潼娘子陆陆续续也帮了我不少忙。
「就连我手里这碗醒酒汤,都是潼娘子给我的方子呢!
「只可惜爹一直拖着不肯喝,这会儿都晾了,我叫人去热一热……」
沈天舒话没说完,沈仲磊就接过碗,一饮而尽。
「哎呀,爹,趁热喝效果才更好。」沈天舒无奈道。
宿醉的人本来就会觉得口干,沈仲磊又说了半天话,哪里还顾得上凉热。
不过这醒酒汤的味道还真不错,微凉地喝下去。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但还真挺解渴的。
「喝都喝了,就这样吧。」
「那您再休息一会儿,这是薄荷脑油,若是头疼得厉害,就叫人进来给您揉一揉。」
「这也是潼娘子做的?」
沈仲磊接住沈天舒递过来的精美瓶子,拔掉瓶塞凑近闻了闻。
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道窜入鼻中,直充脑门,让他整个人为之一振,脑袋都清明了许多。
「不错,这可是好东西。」沈仲磊从当年刻苦读书考功名的时候,就落下了喜欢用薄荷脑油的习惯,即便后来做了官也戒不掉。
用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出了一身单凭味道就能分辨好坏的本事。
这瓶薄荷脑油的味道是他闻过感觉最好的。
「您拿着用吧,用完了打发人跟我说,我再想法子去给您弄。」
「好,那我就多谢闺女的孝敬了。」沈仲磊高兴地将瓶子放入床边的抽屉中,翻身坐了起来。
「爹,你今天还要去衙门?」沈天舒诧异地问。
「这是自然,今日又不是休沐,怎么能无故不去衙门。」沈仲磊说完才觉得,自己当真比之前舒服多了。
看来潼娘子不仅薄荷脑油做得好,连醒酒汤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也做得比别人更好。
「可是……」
沈天舒刚说出两个字,就被沈仲磊打断道:「没什么可是,我已经舒服多了,放心吧。」
沈天舒却还是努力将话说完道:「可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等您洗漱更衣之后,估计也差不多要到放衙的时间了。」
「下午?」沈仲磊闻言一懵,趿拉着鞋走到外间,一看座钟上的时辰,可不是么。
「那你还说保儿醒了什么的话,我还以为是早晨……」沈仲磊老脸一红,忍不住埋怨起女儿来。
沈天舒抿嘴偷笑道:「爹,我说的睡醒,是睡午觉睡醒了,可不是早晨。」
「行行行,你有理,是爹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了。」沈仲磊笑着摆摆手。
沈天舒趁机教育他道:「我还正要说这事儿呢!您如今也不年轻了,怎么以前没有喝大酒的毛病,现在反倒多出来了。」
「昨天是个意外,爹以后注意,不会
了。
「主要是跟世子爷聊得太投契。」
听到这话,沈天舒立刻竖起了耳朵。
她从昨天就好奇不已,沈仲磊和厉子安到底聊什么了,怎么还至于两个人都喝得宁酊大醉回家。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找沈仲磊问。
此时终于听到他自己提起,沈天舒赶紧祈祷他能多说一点。
「真没想到,世子爷年纪轻轻,心里却装着黎民苍生,百姓生计。
「我们聊了许多公事,他说起话来,可一点儿都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说话都难免会空泛缺乏内容。
「当时大家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大道理讲得一套一套,真正遇到事儿却两眼一黑,什么都不会。
「但是世子爷却不是这样,别看他才刚弱冠,对许多民生百态的简介都十分老辣干练。
「当真是十分难得。」
沈仲磊一夸就停不下来了,杂七杂八还扯了许多其他。
但是沈天舒这次却没有觉得不耐烦,反倒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当沈仲磊夸厉子安的时候,她就会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虽然这次酒宴以沈仲磊和厉子安双双喝得烂醉作为结束,但是酒宴之后,城中对于沈家的各种谣言的确减少了许多。
但究竟是厉子安的表态起了作用,还是瑞亲王府暗卫的功劳,就不得而知了。
沈家终于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这天一大早便有快马来到府门口,将一封信交给沈府的门子。
门子见信上写着沈仲磊亲启,不敢耽搁,赶紧拿进去给了荣安。
荣安将信拿进内室,交给刚刚起身的沈仲磊。
沈仲磊一看到信上的字迹,眼睛就是一亮。
虽然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荣安却能感觉得出来他应该挺开心。
沈仲磊着急地拆开信件,一看里面的内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太好了!」
荣安见他高兴,大着胆子上前问:「老爷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沈仲磊笑着说:「老三快到了,你赶紧叫人在我旁边收拾出个院子来给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