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努了一下嘴,趴到走廊上朝楼下的人喊:“我姑丈让您稍微等会儿,他这就下来。”
屋里,向刚摩挲了一下适才勾她下巴的手指指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嗓音带着点沙哑说:“我得走了,晚上尽量过去看你。”
清苓双手托着脸颊转过身。秋风吹在脸上凉嗖嗖的,总算让脸上的烧意消退不少。含羞带怯地迎上他黝黑的眸子,轻轻“嗯”了一声:“我和燕子也该回去了。”
“我去问问,看能不能送你们到镇上。”
答案当然是可以。
团长听说向刚对象来了,并且才来没一会儿、因为向刚要去市里开会,不得不提前离开,军嫂如此通情达理,顺路送一程算得了什么。
于是,清苓和燕子也坐上了部队的车。
团长坐在副驾座,彼此介绍后,笑眯眯地回过头说:“小俩口感情很好啊,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话没说完,杜亚芳凑上来殷勤地攀关系:“柳团长,您老要出去呀?我昨儿还搭柳姐姐的车来着,柳姐姐今天在家吗?”在的话,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搭个便车去市区了。
被打断话茬的柳志明皱了皱眉,隔着半开的车窗上下打量了杜亚芳一眼:“你是文工团的吧?文工团最近没说要来咱们这演出,你独自跑来七一三是有什么事吗?”
杜亚芳一时哑口无言。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趁团里这几天没演出任务,找向刚诉诉衷情。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咋轮到她就不管用了呢?
不!不是她的原因。没见于光辉见了她、就像老鼠见到奶酪、苍蝇见到腐肉似的,巴巴地黏上来,别提多主动。可见问题还是出在向刚身上。
杜亚芳眼神幽怨地瞥了后排座椅上的向刚一眼,随即扫了眼和向刚并排坐的姑娘,尽管没有胳膊贴胳膊、腿挨着腿,但还是碍眼得很,那个位子理该是她的才对。
待看清那姑娘的长相,杜亚芳猛地瞪大眼:“是你!”
清苓在宿舍楼上那会儿就认出她了,此刻不觉意外,含笑点了下头。
向刚见状,狐疑地瞅了清苓一眼,心说这丫头是不是有事瞒着他啊?杜亚芳是文工团的,按理说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两人怎么会认识?
柳志明本来要让司机开车走了,见此情景,回头问清苓:“小舒,你俩认识啊?”
“不认识。”清苓笑着澄清,“就在来省城的火车上打过一个照面,然后……”
“然后下火车又碰见了,所以有点印象。”杜亚芳生怕清苓说出柳洁开车溅了对方一身脏水、完了没道歉就开溜的事。
倒不是想替柳洁兜着,主要还是为了自己——柳洁被柳团长训斥,回头少不了埋怨自己。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忙抢过话茬,“原来你是来七一三的啊,早知昨天就让柳姐姐捎你一程了。”
“那死丫头又开她大哥的车到处跑了?”柳团长一听怒了,“学会开车才多久,火车站那边都敢去了?看我不拿皮带抽她一顿……”
杜亚芳一见坏了,急忙道:“柳团长您别怪柳姐姐,都是我不好……”
“开车!”柳团长看也不看一个劲自责的杜亚芳,命司机开车。
杜亚芳怔怔地看着驶出军区大门的车子,傻眼。
怎么办?柳团长要是真的回家拿皮带抽柳洁,柳洁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告的密啊?可明明只是想接近向刚,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不行!她得赶在柳团长回家之前,跟柳洁碰个头。要怪就怪向刚的对象,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又怎会说漏嘴。
杜亚芳害怕被柳洁怪罪,匆匆忙忙地找熟人办出门证去了。
于光辉找了一圈没找到她,最后还是听柳团长身边一个勤务兵说,杜亚芳追着柳团长的车走了一路,之后填了出门证也走了,心里一阵懊恼,又白瞎一顿饭,还是没能要到她的联系方式。
那厢,张海燕扒着车窗回头看了又看,猜到:“姑姑,你肩头的淤青该不会就是她撞的吧?”
昨晚睡觉时,清苓脱掉外衣,露出肩头,忍痛揉散了淤青,被同个被窝的燕子看到,就着这事唠了几句。想不到这丫头记性挺好,还联想了一处。
“肩头起淤青了?怎么回事?”向刚蹙眉问。若不是车上还有别人,真想拉高她袖子检查。这丫头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来之前胳膊堪堪痊愈,才多久,又伤着了。
“就是迎面擦了一下,不怎么严重,昨晚已经把淤青揉散了。”清苓忙解释。
向刚拧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半晌,蹦出一句:“嗯,那回去好好休息。”
清苓:“……”
敢不敢加“卧床”两字?当她是脆弱的瓷娃娃呢。不过就是起了点淤青罢了,并且是在肩头,不碰几乎感觉不到疼,哪有严重到需要休息的地步?
柳团长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观察小俩口的互动,忍着笑道:“小向啊,我家有万金油,等下会议结束,你跟我回家拿去,今晚就当给你放个小假,明儿早上七点准时到我家报到,随我一道回驻地。”
“是!”向刚响亮地应了一声,随即含笑睨了清苓一眼,凑近她耳朵轻声说:“听见了?记得等我。”
红旗轿车在镇口的客运站停了下来,由于时间紧张,向刚来不及送她们上车,往清苓手里塞了几张毛票,省得她掏钱包出来,同时叮嘱道:“人生地不熟的别在外头瞎转悠,早点回去,到家后喝点水,多休息,晚点我过来找你。”
“知道啦。”清苓两人下车后,挥手送别他们。
待小车开走,才手拉手地进客运站。好在不年不节的,乘车的没几个。当然,班次也少,两人在候车室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才等到一班。过了这一班,就得等傍晚了。
上车、下车、转车、再下车……一路晃到水利局的职工筒子楼,天色已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