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厘之瑶,便想起银玉曾跟他说的劫难,略烦躁的揉了揉额角,道,“小欧如此侠义之心,实乃让人敬佩。”
欧乌头见果真为自己挣得了好印象,娇柔一笑道,“大人抬举小欧了,”见肖骁面露疲惫之色,忙道,“大人可是不适?小欧推拿之术习的不错,让小欧为大人推拿一番,解解乏吧!”说着两步便移到了肖骁身侧,抬手就要为他揉捏。
银玉本端着茶一派悠然的品着,见状“嗒”的一声将茶杯放回小几上,就见欧乌头抬起的手,随着这声撂茶杯的动静,生生的停在了肖骁头上三寸之处。
被禁锢住的双手,周身压迫而来的寒凉气息,欧乌头这才找回了被她抛到九霄之外的尊卑之别,惶恐道,“大人息怒,小欧并无冒犯大人之心,只是不忍见大人疲累之态,想以绵薄之力尽心侍候大人,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肖骁见银玉这般模样,心里顿时爽暴了,脸上却装着无奈道,“银,何必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呢!”
银玉冷着脸看向他,一言不发。
他见状立马闭了嘴,卧槽,真生气了?!
银玉见他终于肯消停了,这才面无表情的朝欧乌头看过去,冷声道,“离开此处!”说完便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重新端起了茶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欧见双手终于得了自由,压迫感也随之散去,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着抖叩拜道,“谢大人宽宥!”说完,‘嗖’的一声,躲瘟神似的窜没影了。
殿里进出的小宫娥见此情景,纷纷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的做着手里的事情,并收起了方才看欧乌头时艳羡不已的眼神。
肖骁见银玉仍板着一张脸,干笑一声道,“我就是问些事儿,”说完又觉得确实如此,更理直气壮了些,“我这还没问完呢,就让你把人给吓跑了!”
银玉一脸平静的看向他,淡淡道,“你还有何话要问?”
对上银玉那微怒的眼神,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悸动,忙别过头道,“没了,没了,问完了!”说完赶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压了压开始加速的心跳。
卧槽,克制点,还能不能行了,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能不分时间地点的犯痴呢?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还是得怪银玉那张帅脸,谁能想到,他家大神就连吃醋的模样都能帅炸天呢?!
话又说回来,听方才那宫娥的言下之意,这魔宫中也算是一人一力皆记录在册了,真能二百年来一直丢宫娥却无知无觉吗?或者是有人阻了魔君的知觉?
还有半年前换掉的那三十几个宫娥,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才能一下子发落了三十多个宫娥呢,时间点还这么巧,半年前!
如若这宫娥不提,他注意力全集中在魔君身上,还真忘了厘戎这茬,若是他的神元罩一直在魔君身上,那么厘戎是如何避过恶魔的,他的亲卫队为何屡屡出城迎送商队,却从未被束蕴迫害过呢?厘戎,瀍渝,到底谁才是鬼?
银玉侧目看向肖骁,见他一副低头悔过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银玉眸中的柔情瞬间收起,抬起眼皮向门口处扫了一眼,就见一位小宫娥低着头快步走进殿里,朝银玉盈盈一拜道,“禀尊神,夫诸大护法来拜。”
“允见。”银玉淡淡道。
什么大护法?银玉来魔界也有公务要办?想着不由的朝银玉投去了询问的眼神,见他不理,只得认命的叹了口气,扭头透过镂花隔木朝外厅看去。
一袭胜雪华锦衣衫,眉目如画,唇色朱红,墨发披肩,一双眸子如水般盈蓝,嘴角微微上扬,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款款走来,行至近前,郑重的躬身施了一礼道,“魔君座下大护法夫诸神熏,见过银玉神君。”
肖骁心里一惊,妖孽啊,若此人不开口说话,光凭外貌,他还真分不清来者是男是女。
银玉看了来人一眼,问道,“何事?”
夫诸神熏恭敬道,“神熏奉君上命,特来相迎神君,为神君洗尘的宴席摆在了临阳宫,恭请神君移驾!”
银玉闻言夷然自若的站起了身道,“如此便带路吧!”
肖骁本来还担心瀍洛顾着妙烟儿,兴许还要着人去唤他,不曾想,一出殿门便瞧见了一袭黑袍,金带束腰,打扮齐整的瀍洛站在院中,同那一行二十几个提灯,端盏,举扇,抗伞的宫娥、侍从们等在那里,见他们出来,皆齐刷刷的一拜,让肖骁不由的一顿感叹。
兴许是五界内更朝换代不如凡世那般快,礼教典仪竟也是全然一派王朝做派,妖界时还好,这魔界可真真是做足了帝皇的仪仗啊!
虽说人多气势足,可瞧这架势不还是得步行嘛,既是步行,何苦来哉!
他们不来迎,兴许银玉带着他施个术法就过去了,他们这一迎,这不摆明了就得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嘛,于是肖骁便是如此心里暗暗腹诽着,面上云淡风轻着,随着银玉一路行至了临阳宫。
临阳宫内延续了魔君一贯的炫富风,暖玉铺地,鲛纱为帐,金丝楠木的殿柱上刻画着茫茫云海,奏宫礼乐之处用南海珍珠串成的珠帘隔开,就连殿内左右摆放的两排食几,都是用顶级芙蓉晶石所制,端的是一派金堆玉砌,雕梁画栋,巧夺天工之风。
殿内早已坐满了一众魔族宗氏族老,见夫诸神熏引着银玉走来,又是齐刷刷的一群跪地参拜。
肖骁看着这场面,瞬间明白了为何回魔宫时,瀍洛要施术急行至凌镜殿,这要是一路走过去,就这阵仗,非把瀍洛急疯了不可。
魔君把银玉请上了那鎏金镶玉的君座上,君位左边还特意添了一桌一椅,肖骁知晓那大概是魔君为他添的,但思量了下,还是朝银玉右侧的小矮桌走了过去。
如今他肉体凡身,能低调的还是尽量低调的好!
瀍渝见他如此行事先是一愣,后了然,于是便顺势在银玉的左侧落了坐,向身边的小侍从点了点头,示意可开宴了。
随着小侍从的一个手势比划下去,殿内顿时响起了叮铃悦耳的音律,随后便是一群身着粉色纱裙的舞姬,身姿曼妙,体态轻盈的飘入殿中。
就见众舞姬甩袖舞动之间,围成了一个圈,合着音律纤足轻点,衣袂漫漫,轻纱开合遮掩间,时而如含苞待放,时而如飞花飘飞,盈盈舞动之间,姿容绝美,仪态万千。
待到音律忽转急,跌宕起伏之时,众舞姬的娇躯也随之急速旋转起来,层层纱衣随着动作翩然纷飞,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竟是犹如繁花盛开般绚烂。
肖骁忽觉有些眼花,他好像看到了漫漫远山,一片黑雾笼罩,一女子衣袂翻飞,站于远山之上,正在一圈圈的旋转着,舞着,大片大片的鲜花开满远山,迎风招展,凄美烂漫……
就在这时,手腕处一麻,一股冰凉的气息缓缓涌入他的身体里,将他的神智唤回。
他这才嗅到大殿中那缕不同寻常的异香,顿觉狐疑,不由的侧头向银玉看去,这是什么情况,宴席之上,竟然有人敢公然出手?
银玉手执一樽晶莹剔透的琉璃盏,轻嗫了口酒,仿佛知他心中所疑般,慢悠悠的道,“此舞名唤茶仙,领舞的乃是魔花阿芙蓉,舞的是下界彼山茶花妖的飞升之路。”
阿芙蓉?罂粟花!难怪他会产生幻觉,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就是远山之上舞着的那个女子。
银玉见肖骁一脸了悟之色,勾了勾唇角,缓缓又道,“六界未分之时,有一散仙入了魔障,藏于彼山之中静心修炼,欲将魔障驱除,不曾想却被一人族误入,扰了其清修之镜,致其前功尽弃,走火入魔。散仙神智失控,魔息遍布彼山,茶妖忧心山下生灵抵不住魔息的毁灭之力,于是散尽万年灵息,在彼山之上开满了茶花,吸尽了漫山的魔息,也唤醒了失了神智的散仙,帝俊感念茶妖慈悲心肠,便将其奄奄一息的本体带回了云巅,封了茶花仙。”
肖骁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刚才看到一女子在远山之上跳舞的场景,可转念一想又觉奇怪,问道,“既是茶仙飞升之路,该在天界舞才对,怎的在魔界大殿之上舞了起来?”
银玉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茶仙当时所救之人为重明,重明虽被唤醒了神智,却心入魔障为天族所不容,后机缘下追随了伊诺,为魔鸟重明。仙魔大战之时茶仙受难,被重明所救,后来因难生缘,茶仙下嫁重明入了魔族,是以,此舞舞的虽是茶仙飞升之路,寓意却是夫妻和美,夫唱妇随!”
夫妻和美,夫唱妇随?难道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