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妖界喜食肉,可也比魔界天天的点心、果子、酒酿强啊,而且妖界的民间客栈,还是能吃到些类似凡界的饭食的,这也是肖骁最满意的地方了,终于可以吃一顿稍微正常一点的饭了!
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确定是热茶后才斟了两杯,一杯推给银玉,自己端起另一杯喝了一口道,“我是喝不出茶的好坏来,你尝尝这茶怎么样?”
银玉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但凡你做的东西,你定品不出好坏来,若是旁人来做,你定是要挑拣上一番了!”
肖骁一怔,须臾后才闷闷的道,“咱们能不能不说从前的事儿?那些事儿等我以后想起来了再说不行吗?”
银玉不解道,“为何?”
肖骁烦闷道,“我什么都不记得,就你自己说的热闹,我就有种你在说别人的感觉,在我面前提你跟别人打情骂俏的那些事儿,你不是诚心让我不痛快吗?”
银玉咀嚼着那句话,喃喃的重复道,“打情骂俏?”翻了翻记忆,确定他没理解错这两个字的意思,才诚实的道,“我们从前并不曾打情骂俏!”
肖骁眼睛一瞪,质问道,“你刚才一脸宠溺的表情数落着过去我如何如何,不是打情骂俏是什么?针锋相对吗?”
银玉一愣,宠溺的表情,刚才,他有吗?
思索了片刻,关于他有没有宠溺,他是无法分辨出来了,不过针锋相对他们还真没有过,于是便解释道,“你我之间从未有过针锋之时,左不过就是你怒急了便跑去冥界找妣修,而我则去无上天参道而已!”说完还不甚自在的喝了口茶。
肖骁震惊的看着银玉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气的离家出走,不去找也就算了,你还跑去什么无上天参道?”说着便站起身凑到银玉近前,眯着眼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我下凡,是不是被你给气的?”
银玉心下一惊,或许真有这个可能,于是心里更虚了,忙侧过头去道,“你方才不是说,不提从前的事情。”
肖骁被银玉用他的话堵了回来,心里极不顺畅的坐回凳子上,正巧小二哥的饭菜这时也端了上来,本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想法,也不在与银玉计较了。
本就是随口一说,他也没真觉得他下凡这事儿跟银玉有关,若以他现在的性情来推论,他之所以下凡,八成就是因为不信银玉的那句以缘化业的话。
说什么娶了厘之瑶就能化劫,如果是现在的他,也会果断的去退了亲,投身凡世,主动出击,他倒要看看,需他娶一个无感的女人才能化去的劫,到底是个什么劫?
只不过若真是这样,以他的脾性,应该不会不告诉银玉,合该大张旗鼓的才对,而且还要放下大话让银玉拭目以待,这才符合他的性情。
不过看银玉这并不知情的模样,或许是他猜错了,又或许是他的前世与现在的性情并不相符,毕竟他前世那么纨绔,他今生可是三好学生呢!
不过说到前世,有件事他又好奇了,于是瞄了银玉一眼,欠瑟瑟的问道,“冥王说的那个崇伯,是谁啊?在冥界任职吗?还是在天界?”
银玉喝茶的动作一顿,道,“此事等你恢复了记忆自会知晓!”
肖骁把眼一瞪,不满道,“你什么意思,盼我早点死是吗?我现在肉体凡身碍着你眼了是吗?”
银玉叹了口气道,“你知我并非此意!”
肖骁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在搭理银玉。
他当然知道银玉不是这个意思,可他如果不这么说,可能真的就得死后才知道那个崇伯到底是谁了,他一向是个有疑问当下便要解决的脾气,怎么可能一件事等到几十年之后才知晓答案,他又不能为了一个疑问就真的去死,所以也只能设计他家纯洁的神君大人了。
果然,银玉思忖了片刻,无奈的道,“崇伯并未在任何一界任职,他未能以净莲之身成功化形,现被妣修安置在锁灵囊中,不肯放他投胎。”
肖骁震惊,“没能成功化形?为什么?不是说散识都寻到了吗?”
银玉正欲将此事与他细细说来时,腰间的碧玉佩突然动了一下,随即便传来花濂的声音,“银玉神君!”
肖骁初闻此声心里一阵烦躁,一脸不爽的回头看去,却未见到花濂的踪影,这才反应过来,是通信玉牌在响,又极为不悦的看向银玉。
银玉极温柔的抚上他皱起的眉心,语调平静的问道,“何事?”
花濂声音极为沉重的道,“禀神君,万妖幡结界被狐族破开,王上受伤,扶桑树祭了神格,现已是弥留之际!”
肖骁心里一惊,万妖幡结界被破,这怎么可能?扶桑树弥留之际?是说羲皇与娲娘性命垂危?
银玉脸色也是一沉,一字一句的道,“告诉扶桑树,本君即刻就到,请他一定要撑住!”说完抓起肖骁的胳膊,闪身便没了踪迹!
肖骁的脑子里却不平静了,几次想开口问银玉,但瞧见银玉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后又把话咽了回去,万妖幡的结界为什么会被破开,扶桑树好好的怎么就垂危了?
他知道银玉虽然平时看着无波无澜的,一副对什么都无感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个极为重感情的人。
每次见到父尊遗骨所化的法器时,他都会流露出怀念之情,还有初次在妖界见到扶桑树时的好心情,都足以证明银玉对他们的特别。
也难怪,神界就那么几个人,还一个个的相继离开了,最后竟凄凉到就剩他,银玉,长右,三个人,结果他还没良心的下了凡,可见银玉该孤独成什么样儿,虽说是神界,可细细算来与无间地狱的孤独之狱又有多大差别呢?
银玉带着他在虚无一片的空间中穿梭前行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月牙岭,但此时的月牙岭与他们离开时的一片静好已截然不同。
沉寂的月色下,扶桑树庞大的身躯躺倒在荒漠之中,树周百余丈之内遍地尸体,凤璃则混身是血的跪守在扶桑树旁,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幡面焕然一新的妖幡,左右两边由花濂和乌鸦护着。
扶桑树的对面是情况比凤璃好不了多少的涂山綬与涂山华阳,正一脸警惕的注视着凤璃这边的动向。
花衍与摩轲各率一队卫兵守在各自王上的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彼此,仿佛只要对方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再次引起一场部族间的大战。
瞧双方这对峙的模样,应是都在等着银玉的到来,狐族应是知道惹了事,跑不了又躲不过,这才认命的等着,而人蛇族则因护幡不利,万妖幡结界莫名被破,生怕在出变故,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狐族。
一见银玉现身,两边都哗啦啦的跪倒在地,皆是一副请罪之态!
肖骁跟着银玉混了这么久,也知晓了些神族礼数,他知若不是正经的前去神界朝拜尊神,在外只需行躬身礼示意尊敬即可,只有有事相求时,或是有罪需受罚时才会行如此跪拜大礼。
如今瞧月牙岭这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合着是都自觉有罪,不过这时他却没空计较他们为何都觉自己有罪,而是随着银玉急忙走到躺倒在地的扶桑树前问道,“怎么会这样,扶桑树这是怎么了?”
扶桑树却只是抖了抖枝叶,而扶桑花的花瓣则是散落了一地,再不复当初那怎么碰都不会坏的模样了!
肖骁不懂扶桑树何意,只得着急的看向银玉,就见银玉冷着脸,手抚上树干,快速的将气息渡给扶桑树。
一声嘶哑的男声传音给银玉,道,“银玉,算了,我神格已失,你渡再多的神息与我也是徒劳罢了!”
银玉气急道,“别说话,我先帮你聚起神识,随后便送你去冥界轮回!”
扶桑树却道,“不必了,娲娘神魂已散,留我一人在这世间又有何意义呢?我要见你并非为了此事,你先停手,我有事同你说!”
银玉手上渡息的速度不减反增,沉着声道,“就这么说!”
扶桑树叹了口气,粗哑着嗓音道,“破开结界之物是一块血玉,那块血玉融了你的本源与杜衡的气血所成,气息之纯净,像极了父尊再临,若不是我与娲娘亲眼所见,只凭气息,怕是会以为是父尊亲自打开了结界取出了万妖幡!”
银玉心神一震道,“他们提炼了杜衡的血液?!”
扶桑树道,“正是!你要当心了,如今杜衡肉体凡身,他的气血极容易取到,而你又心系与他,若遇心怀叵测之人将他抓去,在以他之身胁迫与你,要取你的本源也并非难事!今日血玉破开结界之事只要一传出去,六界之中,会有多少双眼睛盯上你们,所以,若无特别之事,杜衡此次的凡界之行还是尽早结束的好!”
银玉道,“我知晓了,你莫在说了,凝神敛息,我这便将你的神识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