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右震惊了,这银玉神君寻息都不用摆阵的吗?眨眨眼的功夫就能寻到少尊的踪迹?虽惊讶,却也没敢怀疑神君的话,忙朝外山寻去。
果然,雨过天晴的茶园里,那腰围布袋,连采茶都采的别有风姿的男子,可不正是失踪了三日的杜衡少尊嘛!
长右见此情景半张着嘴巴,惊讶的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走上前欲接过布袋,“少尊怎的跑来了茶园?”
杜衡一把拍开他的手,紧张的护住布袋,道,“别动,别动,我自己来!”
长右虽不明所以,却也没在去接他的布袋,只瞧了眼不远处的木架,问道,“少尊这三日一直都在茶园采茶?”
杜衡一面摘着茶,一面解释道,“我在凡世听说,雨前的茶跟雨后的茶味道不一样,便想试试何处不一样。正巧,前日我瞧一朵乌云飘来,就赶来茶园采了些雨前的茶,谁知我刚采完,那朵乌云竟飘走了,我费了点劲把它追回来,让它降完了雨才将它放走!”
长右瞬觉一阵脑袋疼,合着他淋的那场雨全是拜这位少尊所赐!难为他还担心了一场,谁知人家竟是个心大的,满脑子里想的还是茶,不由纠正道,“少尊怕是有所误解,这雨前、雨后的茶叶,并非说的这个雨,而是下界的节气,谷雨,谷雨前采摘与谷雨后采摘的差别!”
杜衡采茶的手一顿,道,“谷雨?什么谷雨?乌云聚的雨不行吗?”
长右哭笑不得道,“谷雨并非指真的下雨,而是下界的节气,下界共有二十四节气,用来示意此乃气候,时候,物候变化的日子。”
杜衡怀疑道,“你确定?”
长右点了点头道,“六界未分之时,我与家母曾浅居茶山,自是知晓一些。”
杜衡瞧了眼顶着水珠的茶树,想了想问道,“这谷雨是何时?”
长右一眼看穿他的打算,解释道,“神界未有冷暖之变,星移物换之间与凡界也不尽相同,自是没有谷雨这一节气!”
杜衡怔了一怔,随后有些犯愁,道,“那要怎么办?”
长右见他如此执着,不解道,“我见神君制茶,皆是喝完之后便新制,并未有什么讲究,少尊为何定要采谷雨前、后的茶呢?”
杜衡理所当然道,“我既为他制茶,自然不能随意应付。”
长右了悟,不过想起之前神君的态度,劝解道,“少尊可曾想过,你如此费力,也许神君并不在意这些呢?”
杜衡挥了挥手道,“他在不在意没关系,我在意就行了,茶是我愿意为他制的,费多大劲我都愿意!”又道,“说了这么些,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说完还冲长右抖了抖布袋里湿漉漉的茶叶。
长右叹了口气道,“若少尊想要雨前茶,或可去凡界一试!”
杜衡恍然大悟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着便解下腰上的布袋,往长右怀里一塞,道,“那这些就交给你了。”说完便乘着风朝神界碑飞去,瞧那架势定是下凡去了。
最近杜衡着实与茶接触的太多了,是以并没费什么力气,便寻着气息找到了一处茶园,只见那逶迤而上的山脉,被一片片浓浓的绿茵覆盖,层层叠叠的蜿蜒着,一波连着一波,一眼瞧不见尽头。
他望着这片一望无际的茶园,满意的笑了笑,正欲动手采茶时却犯了愁,下界时赶的急,竟忘了问长右今日下界是何时,要如何知晓现在是不是谷雨时节呢?
左右一番思量后,决定唤出这处的土地来询问一番,可刚准备掐诀又犯了难,他突然想起,他好像没学唤仙诀,当初因不喜天族,自觉无事需召唤他们,是以,没学!
现在就尴尬了,没有唤仙诀怎么召唤土地,难不成甩个法诀把他炸出来?突然发现,这好像也是个办法。
于是,凝息掐了个震地诀随手便甩了出去,待到法诀打出,才猛的想起这处并非神界,或许震地诀有些生猛了……
未待他想其他,就听“轰”的一声,法诀在茶山中炸开了花,一颗颗茶树和着碎泥土腾空而起,扬起一条华丽的抛物线后又分散降落,好一会儿后才归于平静。
得了,这下别想把土地喊出来了,地仙素来怕事,他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哪个土地还会上赶着凑过来?于是乎,土地果真没出现,倒是见着了这片茶山上的茶农。
只见老老小小一行十多人匆忙赶了过来,一见这被毁去了大半的茶树,当下便跪地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祈求神明息怒,允诺愿为神明建庙供奉,求神明放过他一家老小和这片维持生计的茶山!
杜衡就这么愣愣的站在一边看着,他想对那个跪拜的男人说,他不用他们捐钱建庙,也没想要他一家老小,更不是要炸毁他的茶山,就是,一不小心,失手了!
但瞧着男人嘴里不住的念叨,又对着虚无之处连连叩拜,完全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便又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这时一位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朝他走过来,替他抚去身上的茶树残枝,哑着嗓子道,“年轻人,没伤着吧?”
杜衡看着老人家慈爱的面容,一时不知该答些什么。他炸了人家的茶园,这老人家还过来关心他,委实让他惭愧。
就在他自我指责了半晌,决定向老人家说出实情并认错时,就见那老太太惋惜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边走边喃喃道,“作孽呦,挺俊朗的小伙子,这一聋,可如何娶媳妇呦!”
杜衡登时僵在了原地,这老太太到底过来干嘛的?
左思右想后,终究没向那家茶农道出实情,只趁天黑时悄悄将那片茶山恢复了原状,这才下了山。
土地没等来,想知晓何时谷雨,就只能下山找农户询问了。
刚走下山,杜衡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庄时,就见一位身穿大红喜服的女子,惊慌失措的从村庄里跑出来,遥遥瞧见杜衡,脚步先是一顿,后低眸垂首,想要不引起杜衡注意的走过此处。
谁知她这打算却落了空,本来她一身嫁衣就很是惹眼了,在加上周身弥漫的浓浓妖气,着实让杜衡心中一喜,一个闪身掠上前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本来,杜衡还在犯愁该怎么跟人族打交道,讲真,他虽活了万余年,除了娲娘的宝宝,见过的人族,也就只有方才茶山上的茶农了。
听说人族很是胆小,今日一见委实不假,正在他想着怎么样才不会吓到村庄里的人时,突然跑来一只女妖,如何能让他不心喜。
但女妖可就没杜衡这么好的心情了,见杜衡一个闪身便阻了她的去路,不由心中一惊,立马后退一步摆出防御的姿势,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随时准备迎战。
杜衡见女妖这戒备的模样,先是一愣,后忙出言安抚道,“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要同你打架,只是有件俗事想请教与你!”
女妖戒备的神色未松,警惕的道,“你想问什么?”
杜衡一本正经的问道,“姑娘可知,谷雨是何时?”
女妖面露疑惑,这位仙君什么意思,为何要寻问她节气之事?凡界的节气不正是他们仙族制定的吗,怎么反倒来问她?难道这位仙君是个有怪癖的,除妖时喜拦路问答,答对便不杀?
瞧了眼身后的村庄,转头朝杜衡问道,“我若答出此问,仙君是否会对我网开一面?”
杜衡被女妖说的迷惑了,什么网开一面,他又没准备抓她,不过听这话的意思,她果然知晓,忙点头道,“只要你告诉我何时谷雨,我便不抓你!”
女妖防御的姿势松了松,有些迟疑的问道,“仙君一诺可作数?”
杜衡皱了皱眉,道,“我骗你一只小狐狸做什么?”
女妖心里一震,果然她方才没看错,这位仙君过了临界门后,身上不仅仍有法力还能一眼瞧出她的真身,必定是个大人物。虽说是个有怪癖的大人物,应也不至于糊弄她一只小妖。
想定后,便规规矩矩的答道,“桃月中,自雨水后,土膏脉动,今又雨其谷于水也……盖谷以此时播种,自上而下也,顾得谷雨之名!乃春日里最后一个节气,斗指辰,太阳黄经东北经纬,即槐月中半至下半之时。”说完抬眼看向杜衡,问道,“不知仙君对我的答案可满意?”
一股佩服之情自杜衡心中油然而起,不由感慨道,真是只爱学习的小狐狸呀,难得呀!忙道,“谢姑娘解惑!”
女妖紧张的盯着杜衡,道,“我已答了仙君的提问,是否能放我离开了?”
杜衡忙侧了侧身子,道,“姑娘自可离去!”
女妖见这仙君果真要放她走,果断拎起裙子准备继续逃窜,不曾想,脚步刚迈出去,一道金澄澄的细链子便朝她飞来,紧接着一声粗犷的怒呵隔空传来,“女妖,哪里逃?”
话音刚落,那金澄澄的链子便缠绕上了女妖的大红喜服,随后那粗狂声音的主人便施展着轻功跳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