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吗?
这三个字似重山一般当空而落,直接顺着阿刁的天灵盖砸入了他的心里,让他感觉有些胸闷,继而无言,久久都没有选择回应。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挥刀之术都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他坚信只要让自己成功的挥至第两万刀,积蓄了所有的刀势之后,那么五境之内,便再没有敌手,半神之境,也可与之为战,哪怕面对六境人神时,就算打不过,也可以从容离开。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还只是建立在他只是一个五境初期修刀者的前提上。
等到他的境界再高些,那么第两万刀的刀势,便会成倍的增长,到那时,他战斗的本钱将会更高。
所以他背刀来到唐国之时,几乎无所畏惧,哪怕和高之叶正面而对时,也敢肆无忌惮的宣泄出自己的骄傲。
可今夜听到高之叶对自己的挥刀之术的深度剖析之后,他才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于骄傲自大了些。
对自己的刀术也有些过分的自信了。
他自然不会怀疑高之叶的眼光,既然那位冷漠骄傲的人间用刀第一人都这样说了,那么自己的挥刀之术必然是有着极大的弊端。
所幸阿刁也不是一个优柔寡断,自怨自艾的人,他在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便将心绪调整过来,然后突然开口道:“呵,我的刀术要是那么完美的话,还来找你练刀做甚?”
声音不大,语气中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嫌疑。
黑袍裹身的李三思看了阿刁一眼,瞳孔深处的鄙夷情绪一闪即逝。
高之叶却似乎早已习惯了阿刁的无赖,他轻轻摆手,便打算将此事揭过,然后很快说道:“你早这么说,我们也就不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了。”
此话一落,他也不等阿刁接话,便忽而往前走了一步,昂首望向无尽的夜空,眼眸深处的星火刀光瞬间暴涨,很快便成燎原之势,将整片夜空完全照亮。
阿刁和李三思下意识往夜空之中望去,刀光璀璨袭人,带着无比锋利的气息闯入了他们的瞳孔深处,让他们双眸刺痛,忍不住低下眼眸,再不敢胡乱张望。
高之叶原本拢于袖中的双手也已缓缓放下,平直的置于腰间两侧,掌心中的刀意似大江河流一般呼啸奔腾,带着无与伦比的狂暴气息。
他的声音随之传来:“我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刀,却从未真正的教过别人练刀,即便是刑狱中的兵将们,也只是受过我的一些点拨,而从未真正触及到过我刀术境界的冰山一角。非亲传,必然要藏私,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既然我已经决定将毕生刀术传承给你们,那么就不会再有任何保留,所以在我打算传授你们刀术的那一刻,我便想要让你们先彻底的认识下,了解下我的刀术,一来是表明下我毫无保留的决心,二来,也是想让你们自己做出个判断,你们究竟有没有那个信心来将我的刀术完完整整的传承下去,所以,才会有那十里刀意的考验。”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十里刀意之间所持有的气息太过于宏伟强大,若是没有足够强的信心和意志,怕是很难承受,所以你们现在还是有机会选择放弃……不过在这里我必须提一句,若是你们坚持不放弃,誓要跟在我后面练刀,那么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必须咬紧牙关给我挺下去,否则的话,我会让你们永远的失去练刀的资格。”
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之意。
此话刚落,高之叶便稍稍低下眼眸,眼中刀光自阿刁和李三思身上轻扫而过,很快补充了一句:“你们怎么说?”
李三思弯下腰,当即恭声说道:“有此殊荣,怎会放弃?三思必倾尽半生,参透您的十里刀意。”
阿刁则很是无谓的摆摆手,直截了当的说道:“明知道我不会放弃,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甚?说吧,我们从哪开始?”
高之叶沉默了片刻,便开口道:“前半夜十里刀意的存在是为了让你们感受我毕生刀术的形,而后半夜,则要让你们领悟刀术的意,形意若皆有所涉猎,并且很好的掌握住之后,那么往后的岁月中,便是招式的熟练,以及实战的磨练,如此下去,你们晋升半神刀客的日子,便也不远了。”
此话既落,高之叶的目光便在李三思和阿刁身上来回巡视着,最终定格在阿刁背后的那把古刀之上,他说道:“而我的刀术之意,与你的恰恰相反,讲究的不是谋而后动,愈战愈强,而是拔刀即巅峰,一击必杀……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你来沿袭我的刀术,会困难的多,因为这几乎颠覆了你一贯的拔刀术。”
“拔刀即巅峰?”
阿刁喃喃了几声,便转口问道:“若是这样的话,体内真劲岂不是衰竭的很快?要是当前刀势没能战胜对方,接下来不就必败无疑?”
“当日在天地神院中,我独战无数合道高手,出刀之时皆是巅峰刀势,你可曾看我有过半点颓势?”
高之叶说道:“只要你找到刀意最集中的那个点,找到最适合出刀的时机,掌握住最正确的出刀路线,以最汹涌直接的姿态,去朝着你的对手斩出那一刀,那么你就能让体内的真劲始终保留在一个趋于完美的状态。当然,可能无法像你的挥刀术一般,能够一直坚持到第两万刀,但想来坚持到将对手斩灭,应该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高之叶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而若是你长时间的巅峰刀势都无法打败对手,最终显露疲态的话,那只能说明,与你战斗的那个人,要比你强的太多。就好比用我的半神刀意,去和当今的几位圣人交战,那么不管我的巅峰刀势能够持续多久,都不可能赢,因为这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战斗。”
言及至此,高之叶紧紧盯着阿刁,眼眸中的冷漠情绪忽而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期许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