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都往西有官道,有码头,考虑到舒适性和南宫如玉的原因,李夜选择了乘船往下,前往要去的地方。
佛都再往下走,便是西边,江是西江,发沿地是方寸山脉,也有从天山流过来的支流。如同中域的那条富春江一样,西玄域的西江,也是有名的河流。
坐了一天船的李夜,带着南宫如玉夜宿般上,小城名叫青州。
只是如今的青州,似乎少了一种生气。
据说是从新皇登基之后,这里的府主便意志消沉,不再愿意搭理域府的大事,以倒于本应该繁荣的佛市,变得沉闷起来。
就连城外的码头上,也不怎么热闹,沿着西江上下来回的船舶,大部分选择了去下游的码头停泊,而舍弃了此处。
码头上只是零落停了几艘船,其中就包括李夜他们乘坐的大船。
青州会变成今天这等模样,一怪官,这任的府主原来是二皇子的亲信,后来二皇子做了亲王,大皇子登基,他便不再受重用。
而且一直相传,这府主大人与河对面大山之中的山贼有些瓜葛......
二怪贼,佛都人民风彪悍,自古便有扛起锄头对抗官府的光荣传统,如今摊着这么个庸官,整个西玄域的穷苦百姓自然越来越多。
不过今年以来,事态似乎出了许多变化,首先新皇登基,减免了许多的税契,再加上府主不得意,也比往来老实了许多。
码头前的一艘船里,十几个苦力正围在一起商议着什么,从他们脸上那狞狠的神情,似乎也表露了他们另一个身份。
坐在船仓正中间的是一个女人,年龄约摸二十有二,一脸的清秀,身穿一身红裙,一如当年的李红袖那身打扮。
“小姐,是走货的商人,要去庆州。”一个苦力说道。
“小姐,他们船上有四个护卫。”另一个苦力提醒道。
而这个被称作小姐的人,是佛都附近出了名的山贼头领,她来佛都的时间不长,却已经集合了一大批有力的贼人。
都说她上面有人,有背景。
红裙女子笑道:“不过是些商人,怕什么?这年头可难得遇上一头肥羊。”
“肥羊好啊。”一名伙计笑道:“我们抢了他,去庆州好好玩一回,二狗的眼睛厉害,他不会看错的。”
听着这番话,船里发出一阵笑声,丝毫不在意路人听了去。
红裙女子想了想问道:“问题是他们身上有没有银两?我们会不会抢上一帮穷鬼?”
招手叫来打探消息的二狗,红裙女子跟他低语了风句。
二狗看着她回道:“他们只有四个个护卫,一个丫环,一个女孩,主人是个弱不禁风的年轻小伙子,模样生的漂亮,想来是佛都哪位富家公子,被长辈们赶到庆州去磨炼。”
红裙女子冷笑一声,放下心来,带着个女人在西江上漂荡,还带着一个小女孩,这一看就是谁家的公子出行,肥羊啊。
至于那四个护卫,并不在她的眼内,自己手底下这十几名兄弟,都是手上有好几条人命的悍匪。
相信晚上上船,那些护卫只有死亡,或者跳江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手脚干净些,别留活口,事后将船拉到江上沉了。”红裙女子冷冷地说道。
青州城外的夜,十分的安静。
码头上孤伶伶停泊着几条船,此时子时已过,正是人们睡的香甜的时候,船上的灯火早熄,行商们也早已入睡。
月光之下,黑影晃动。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
一行黑衣人潜入了河中,游到李夜所在的船身之后,沿着纤绳就往船上爬了去,身手无比利落。
只是片刻功夫,夜袭的山贼们就已经摸上了大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红裙女子提刀蒙面,沉默无语地上了船,对于船上的布置了若指掌的她,知道船上通常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来到厢房之外,没有发现护卫,夜色中的船舶上又传来了几声闷哼。
知道是手下已经得手,红裙女子心中大喜,手中刀尖用力,便轻声开了厢门,下一刻功夫,便已经在黑暗之中,摸到了一个箱子。
借着前方窗子透来的淡淡余晖,看清楚了箱子的大小,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狗没说清楚,只说看箱子大小,估摸着得有上千两……
眼下她伸手摸了摸箱子,估摸着大小……天啦,这不是银子,是金币。
她忽然害怕起来,能够随身携带这么多金币的人,恐怕不是来自佛都,而是来自皇城。
这件事情一旦败露之后,面对着皇城里贵人的怒火,只怕自己身后的靠山,也会些承受不起。
但她马上想到木已成舟,由不得自己犹豫了,而且这么多金币,足够她花上大半辈子了。
她小心翼翼,花了半天功夫,才将箱子挪到了外面。
一片金光,洒满了船舱。
纵使她是一个在刀口上混生活的人,见惯了带着血水的银子,今夜依然被箱中码的整整齐齐的金币给晃了眼,给迷了心。
惯常冷酷的双眼中,开始流露出了贪婪之意。
只是她马上惊醒,感觉到身后有人。
霍然回头,一手提灯,一手提刀的南宫珏,正冷冷看着她。
南宫珏一刀斩出!
红裙女子举刀迎上。
“咔嚓!”一声轻响,红裙女子刀断,手臂中刀,一道鲜血飞溅。
南宫珏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船上掌灯,一串脚步声夹着掌声响起。
她抬起头,看着椅子上那个满脸笑容,英俊逼人年青人,不知怎地,心里打了个寒颤。
“报上名来,我可以考虑不杀你!”椅上的年青人看着她,轻声说道。
看着对方轻松的样子,红裙女子大吃一惊,掏出丝巾将自己右臂的伤口你包好。
看着李夜问道:“西江月,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西江月?”李夜一听,忍不住笑着说道:“人是美人,名字也美,可你为何要出来当土匪?你知道不知道我最恨土匪?”
西江月右手难以忍受的抽痛,脸色苍白地看着李夜说道:“要死要活随便你。”
李夜忍住笑了起来,心道自己才离开佛都一日,便引来了青州的女匪,而且人长得美名字也不错。
不但不怕,反而让自己划道。
看着她,李夜淡淡说道:“西江月,青州女匪,人道是杀人不眨眼,横行西江数年,自称身后有能人的土匪。”
关妩媚心头震惊无比,竟连右臂之痛都忘了,狠狠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的我如此清楚。”
李夜摇了摇头,说道:“我记性比较好,不过这资料不算很清楚,因为你算不上重要人物。”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猜到,本姑娘身后有人,有种你杀了我,不然你休想善了此事。”
西江月吃痛之下,开始愚蠢地威胁李夜。
李夜笑着说道:“姑娘不说,我差点给忘了。”
西江月一惊,后背涌上无穷寒意。
“咔嚓!”声音响起,异常恐怖。
摸上船来的十几名山贼,被南宫世家的四个青年一剑割喉,扔入江中,哗哗江水之声只响了片刻,四下便恢复了平静。
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剑夺命!
西江月终于变得恐惧了起来,颤抖着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请给我家老大一个面子。”说完瘫倒在地上。
“你家老大?”
一想到公子的实力,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我家老大是西江水寨之主,手下舰船百艘,能人无数。先生定能与我家首领一见如故......”
“老大?”李夜笔道:“你说的是王五吧?王家老五,私生子和身份,因为死去你老爷子留下太多财产给他,让王大少爷派人追杀......隐姓改名,做了土匪,终于让他混出了些名堂。”
“堂堂西江水寨首领东方明,当年王家五公子 居然让手下抢银子,难道他最近变穷了不成?”
李夜看着她,淡淡地笑道。
李夜受了南宫轩辕的委托,便是去州对付那个依附了北海,灭了南宫世家在庆州的生意欲要独霸西玄域三州的王家。
离天佛都之前当然做足了功课,与南宫轩辕的彻夜长谈,早已定好了方略。
李夜缓缓地说着,地上跪着的西江月听着却是真的快吓死了。
自家公子爷自从被赶离王家之后,这些年一直试图夺回产业,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最隐秘的事情,水寨里的大头目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当家人,竟是豪族之后。
而那些大富商们也都被瞒在鼓里,甚至暗中与水寨还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来往。
除了自己因为与王五公子有那么一层关系,从而知道这个秘辛外,外人根本不知。哪里料到对面这个年青公子竟是一语道破!
李夜忽然笑了起来:“想明白了,南宫世家垮了,王家表面心痛,恐怕早就急不可待想接手南宫世家的地盘,王五公子想必也不会错过与王家唱对台戏的机会。”
“西江水寨要洗白,王五公子要报仇,想要抢到南宫世家的份额,这都需要钱,难怪他会猴急成这等难看模样。”
李夜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西江月惊恐万分地看着李夜,心想这个年青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王五公子的吃相不好看,几百两银子不嫌少,几千两金子自然不嫌多了。”
李夜叹息着,出来之前,他对南宫轩辕查出的王五公子有些好奇,此时发现对方手法并不怎么高明,不免有些失望。
他自顾自的叹息着,看着西洒月说道:“姑娘不要担心,我会让人给你敷上药草。”
西江月问道:“你为何不杀我?”
李夜想了想后,说道:“我不太喜欢杀人,我还要与你家公子谈生意,将他喜欢的人杀了,我们之间的生意没办法谈下去啊。”
西江月麻木地看着李夜,咬着牙齿说道:“这位公子,我家老大正在下游。”
望着半晌没有言语的李夜,忍不住说道:“大家都在江湖上行走,您已经杀了我十几名手下,还想要杀了我吗?”
李夜微笑说道:“我不会放你离开这艘船,等我办完了事情,再放你离开。”
西江月没有听明白他的话,绝望之余嘶声说道:“江湖事江湖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船舱里一片安静,半晌之后李夜笑道:“姑娘误会了,我可不是江湖人。”
西江月愈发觉得对方神秘莫测,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李夜很认真地想了想:“你可以把我看成是出家的僧人,当然,我也有可能是五域皇朝最大的恶人。”
看着李夜的微笑,西江月险些没一口血喷出来。
“你是贼。”李夜盯着她的双眼,认真说道:“我是恶人,你既然上了我的船,你家那位五公子也会上我的船。而且上来了,就不能再下去。”
“痴心妄想!啊啊啊!”西江月吼道。
李夜也不生气,取出药草替她敷上。
水手们提起河水冲洗着血迹,夜风再起。
众人又去睡了,船上回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