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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生藏剑为哪般
    一辆普通不过的黑色马车,踏破长街,迎着春风,往决胜关的城主府而去。

    车上的老人掀开帘子,望着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片片的阴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变天了。」

    李修元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静静地回道:「春天变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春天要变天?」

    老人嘴里轻声嘀咕了两句,随后回过神来,看着自己一双干净修长,有些枯瘦的手指,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自己做了大半辈子的大楚国师,也做了大半辈子的好老人,从来没有得罪过哪位将军大臣。

    连当年银月大军压境,破了黑盐城,一直杀到决胜关前。

    他这个做国师的也没有出过手,因为一切,都由眼前的少年一手包办了,并不需要他亲自冲上沙场去征战。

    以至于大楚上下,无论是朝臣还是将军,都以为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是得到皇上恩宠,才做了数十年的大楚国师。

    李修元似乎看透了老人的心思,不由得淡淡地笑了起来。

    跟他轻声说道:「以我看‎​​‎​‏‎‏​‎‏​‏‏‏来十年藏一剑犹嫌不够,我曾认识一个家伙一剑藏了整整二十年不曾出鞘……」

    「怎么样?」老人胡须一抖,忍不住问道。

    不怎么样,李修元笑了笑:「我原本给了他将这一剑永远藏下去的机会,结果他没忍住,最后剑折了。」

    直到今日,李修元依旧想不明白,当年秦湘玉怎么会喜欢上王掌柜,一个藏剑于红尘之中,心思却比大海还在深上几许的男人。

    更不明白,像王掌柜这样有一个世家背景的公子。

    怎么就甘心藏剑二十年,还娶了秦湘这样一个大咧咧的女人为妻?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秦湘玉的性情大方,心思没有王掌柜那么细腻,压根就没怀疑过自己的男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跟老人笑了笑:「原来断疑生信,于世间的夫妻之道,也是如此。」

    老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问道:「如此说来,那断剑之人是你的朋友了?」

    摇摇头,李修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道:「在我出剑之前,我是他女儿的干爹,当我出剑之后,也曾放过他一条生路,最后,他成了我剑下的亡魂。」

    老人一凛,能做到如此绝情,怕只有眼前的少年。

    因为他从李修元的脸上看出一抹落寞之意,想来这件事情让大元帅很为难,最后不得不斩了某人。

    李修元苦笑道:「所以我很羡慕你,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藏剑,还能做到无人能逼着你出剑。」

    在他看来,藏剑不难,难的是一生藏剑,无人能逼自己出剑。

    这样的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

    自己最初的先生做不到,大佛寺的老和尚做不到,后来的书院的夫子做不到,甚至连自己的师父跟老和尚也做不到。

    说到这里,他脸上流露出由衷的惊叹:「那就继续藏下去,只要你不出手,整个大楚就无人敢向你出剑。」

    老人闻言一哆嗦,低头细细想来,先是苦笑,然后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回道:「看来不出剑,有时候也是一种震慑!」

    李修元笑了笑:「只要你不出手,你的敌人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底细,哪怕他们认为你是一个废物也好,那又如何?」

    老人沉默了半晌,跟着苦笑了起来。

    喃喃自语道:「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原来大元帅是让老朽今日不要出手吗?眼前可

    是城主府,都是皇叔的亲信,还有魔域的护卫。」

    掀开车帘的一角,李修元望着阴霾下来的天空,淡淡地笑了笑。

    「便是这漫天的乌云,只要我不喜欢,也会一剑将它斩出一道缝隙,让那漫天的金光照耀人间。」

    「更不用说大楚的皇叔早在当年绑架我的两个妹妹之时,就该死去了!」

    当年之事老人知道,这是整个大楚欠大元帅的债。

    想起当年之事,老人忍不住自嘲道:「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报应,当年皇上若是狠心斩了皇叔,大楚又何至于一日亡国?」

    「呵呵!」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论是当年的大楚,还是眼下的大楚对他来说并没有一丝的好感。当年他为大楚征战,因为楚风。

    今日斩了魔域的大将军却是自己当年的恩怨,也是为了落霞山下的村民报仇。

    就算眼前要去找的大楚皇帝,也是为了小青和小龙儿两人,当年说的那些誓言,总得兑现。

    否则,一直藏在心里,总‎​​‎​‏‎‏​‎‏​‏‏‏会憋出病的。

    ……

    今日的决胜关城主府内外,戒备得格外森严。

    城主府虽然无法跟城墙那般雄伟高大,却因为来了皇城的禁军,以及魔域的侍卫的到来,显极其森严。

    更不要说,刚刚在茶楼里发生的一幕,早有快马传来了城主府,一时间无论是大楚的禁军,还是魔域的护卫都如临大敌。

    一时间,城主府的内外设置了层层戒备。

    连着大楚的大将军楚无敌,也亲自站在城主府那并不十分雄伟的城楼之上,冷冷地注视着自长街上缓缓而来的黑色马车。

    城主府的厨子正在忙碌着,或许他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却在今日能亲手做一道菜给皇上。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从今往后,他们也是御厨了。

    马车上的老人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当年的楚大将军,在皇叔夺权之后……他是皇叔的亲信……」

    李修元闻言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他想起了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于沙场上亲自冲锋,奋勇杀敌的大将军。

    没曾想到,竟然在今日出现在了这里。

    此时,前往城主府这条街道的所有商铺均已经紧紧地关上了大门,离城主府百丈的街道两边,便已经站满了大楚的禁军。

    或许在他们看来,将要发生的一些变故,只怕要超过当日新皇逼走皇帝的那一日,还要恐怖。

    只不过,原本如临大敌的禁军,欲要上前拦截马车之时,老人掀开帘子,怒目相视扑上来的禁军首领。

    对于国师大人的来临,禁军首领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忍不住轻声说道:「国师大人,您怎么来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回道:「今日无论发生何事,都跟你们没有一丝的关系,让你的人就这样站在这里,出手者死!」

    老人狠了狠心,终是做出了不再藏剑的决定。

    看着眼前这个打了数十年交道的禁军首领说道:「你知道我从来不愿出手,所以,你不要逼我。」

    已经是中年的禁军首领闻言一愣,轻声说道:「大将军在城主府的城楼上,估计这会正瞧着您老人家……」

    老人淡淡地笑了笑:「他若敢拦路,那他今日就已经死了!」

    禁军首领浑身一颤,拱手行礼道:「下官知道该怎么

    做了,您老请吧!」说完跟身后的副将挥了挥手。

    一时间,整个长街上的禁军谁也没有动,尽皆静静地站在原地。

    任由马车缓缓地自他们眼前而过,往不远处的城主府而去。

    副将等马车走了,才小声说道:「大人,今日这事,我们要如何处理?」

    禁军首领想了想,望着城主府上的那个大人冷冷地笑道:「你没听国师大人说吗?大将军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副将才想起来,今日的国师大人看上去格外冷酷,他很清楚国师在朝廷的地位。

    想到了某些可怕的事情,不由得说了一句:「难不成,国师大人真的是一个高手?」

    「你猜啊!」

    禁军首领冷冷地回道:「你没看见,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少年,刚刚不是有人来通报吗?大元帅回来了!」

    「大……大元帅……这怎么可能?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副将吓了一跳,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毕竟当年大楚的大元帅,在战场上,可是杀神一样的存在啊?

    「嘿嘿!传令下去,今日谁都不许出手,凡是出手的禁军,统统砍了,一‎​​‎​‏‎‏​‎‏​‏‏‏个不留!」

    禁军首领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当年你还站,没有上战场,我可是从黑盐城,从这决胜关活着回去的人……」

    别人没有看见,他可是看见在国师大人对马车里少年毕恭毕敬的态度。

    别人不相信,他是修士自然明白,以大元帅当年便是神龙的修为,便是返老还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面对自己的手下,他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最好的便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这里,目送国师和大元帅去杀了城主府楼上的大将军……

    副将吓了一跳,小声问道:「大将军死了……那皇上?」

    「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书院,这事你要记住了,谁才是大楚的皇帝。」

    禁军首领冷冷地说道:「只怕大将军和城主府里的那人,打死也想不到,大元帅会在决胜关等着他们吧?」

    禁军首领也是一路憋气,却没曾想到,来到决胜关,却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不由得心情大好。

    用带着欢喜,又有几分冷酷的声音下了命令:「凡私自出列者,皆斩,去告诉所有的禁军,谁都不许动手!」

    副将拍了拍手,转身跟传令的禁军吼道:「让所有的兄弟们听好了,都给我待在原地候命,凡私自出列者,皆斩!」

    不到片刻的工夫,整个长街上的禁军齐声吼道:「我等谨遵国师之命!」

    站在风中的禁军首领唇角微微抽动一下,似笑非笑,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渐渐往城主府去的马车,叹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看来要不了几日,皇上和公主也该带着大军回朝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传到了街边一帮禁军的耳朵里面,一时间长街上的禁军在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声中,终于炸开了!

    皇上归朝之日,便是公主和公子带领大楚军队回归之时。

    看来今日里才是最重要的一场大戏,而他们每一个禁军,都是这一场大戏的见证者。

    今日守在城主府外的禁军,说白了都是受命于大楚皇帝的军人!

    只有守在城主府里面的禁军和魔域的那些护卫,才是刚刚登基不久,新皇帝的亲信。

    于是,当长街上的禁军发出一阵阵欢呼的时候,城主府里的禁军们依旧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