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剑气不再似之前那般温柔,而是挟着一道死亡之气,于玉仙儿恼怒之下,全力斩出的一剑!
听着风中“锃!”的一声剑鸣,站在赫连明月身后的云青娇骇然失色。
拉着赫连明月的手惊叫一声:“不!师傅,好重的杀气!”
而这个时候,连玉明君也被吓呆了,妹妹抓住了那些修士也就罢了,这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妹夫啊!
虽然妹妹已经不在,可他知道这妹夫却是深爱着玉清蝉......
他不能让悲剧在自己的眼前出现,于是他伸手打断了这道挟着滚滚杀气一剑!
直到这个时候,公羊博依旧没有动手。
不是因为高台上的玉明君,他的姐夫,也不是因为有一个赫连明月,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女人。
而是因为那行走了山道上的少年,他知道既然李修元替他挡下一剑,便不会任由他死在玉仙儿的手里。
看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一个本该早早死去,却最终害死了姐姐的男人。
“啊......可恶!”
最终,玉仙儿尖叫一声,扭头看着哥哥吼道:“这是我跟他的恩怨,不许你替他出手,否则我连你也赶下山去!”
在玉仙儿看来,公羊博早不出现,晩不出现,就在她欲要祭天的一刻出现。
于是在她看来,眼下的公羊博比当年还要可恨!
不杀了公羊博,不足以消除她无数年埋在心底的怨恨!
冷若冰霜的玉仙儿,身为仙灵岛上的女王,终于拿出了自己的灵剑,一把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却有出鞘之际有一道高温冲出,欲要焚烧天地万物的一把灵剑。
剑长三尺,剑身有一道火焰的铭纹,这剑,公羊博不知见过多少回,他很熟悉。
多年之后,当他再看到这把剑时,脸上没有一丝的欢喜,而是生起一道怒火。
原本他跟着李修元身边久了,以为自己可以将当年的一些过往抹去,可以从此不再起心动念。
可是,当他再看到这把剑时,他怒了。
因为这把剑本应该是他的妻子玉清蝉灵剑,后来因为玉仙儿喜欢,纠缠几年之下,玉清蝉便割爱送给了自己的妹妹。
再见此剑,如果再到埋骨那片神秘山林之中的妻子......
而眼下的玉仙儿,分明要用这一把剑,向自己发起一场决战......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而就在玉仙儿拔出灵剑的一瞬间,平静的广场上忽然刮来了一阵海风,不知从何处,卷来一片尘埃......
一片青青竹叶飘落公羊博的手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竹叶,若有所思,瞬间打消了将要拿出灵剑的冲动。
他的剑不知藏了多少年,打从玉清蝉去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用过剑。
若是李修元在此,当能告诉他......还有人藏了一生的剑,没有千年,也有数百年的剑。
最后还是被一把莫名其妙的剑穿胸而过,那是魔域那个做了魔王奴隶的皇帝。
随着一道海风,玉仙儿手里的灵剑在风中发出一声鸣叫。
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猜到女王大人手里的剑不简单,或者只有女王大人,才能拥有如此一柄绝世之剑。
一道淡淡的剑芒之中,女王大人的身影瞬间又高大了几分。
祭坛前的光芒也瞬间明亮了一些,使得广场上空不再如之前那般阴霾。
女王的怒意不仅仅是因为今日的公羊博没有一丝敬意,作为一个观礼的客人,却没有表露出臣服的神情,这是对她的大不敬。
眼下的她已经今非昔比,她已经看穿了公羊博的一身修为,于是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寒霜。
一个修行了多年的男人,竟然还不如她,那么就应该乖乖地把位置放在她地上,供她踩上一脚。
因为她是这座仙岛的主人,在这一方世界她便是主宰。
四周看台上的商人修士、苦力工匠没有人说话,四下一片安静,就算有人想说,也是附在耳边低声细语。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公羊博跟仙灵岛的女王,以及那个一身黄衫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只能在私下里猜测。
更多的商人士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连仙灵岛的总管老人,在这个时候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女王大人的霉头。
万一今日女王成功祭天,飞升之后,他就有可以取而代之,或者成为玉明君之下的第一人所在。
窃喜又有一些忐忑,他盼着两人赶紧解决眼前的麻烦,或者放下当年的恩怨,开始接着祭天吧。
毕竟,这里所有的人,都在盼着祭天之后,会不会降下一场灵雨。
是日立春,要不了多久山上便会百花齐放。
今日不仅是这数千之人,无念经是仙灵岛的修士和侍女,还是被抓来当成苦力的商人修士,苦力匠人。
都盼着天赐灵雨,让大家满足苦苦盼了多年的心愿。
这些人也都知道,眼下这凝重的气氛不可能持续下去,当女王大人拔剑一刻起,只怕不流血,不会开始祭天的仪式。
难不成,女王大人要用这个中年男人的血,来祭天不成?
想到这里,无数的人心里突然一下子收缩起来。
......
“她出剑了,看样子是要将你的朋友诛之而后快,或者说,她想用你朋友的血来祭天!”
老婆婆静静地说道:“这样的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就在这时,沉默中拾级而上的李修元,嘴角轻动,又念了一句。
“八张机,回纹怎奈梭难依,无痕月晚影凄凄。一笸香冢,恨埋情泪,此后永别离。”
说完,跟老婆婆解释道:“这是晚辈当年跟先生所学的诗句,眼下他人在忘川,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老婆婆闻言心里轻叹一声道:“一笸香冢,恨埋情泪......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还要苦。”
这一句话,不知是说稳如泰山的公羊博,还是那风中持剑,欲要一剑斩出的玉仙儿。
而听在李修元的耳中,却让他想起了安定城中的西门小雨,那一抹注定要永远留在他心底一道伤口的徒弟。
“八张机,回纹怎奈梭难依,无痕月晚影凄凄......”
这一句自赫连明月的口中吐出,却是为了那高台上没有黑白之分,软弱如女人一样没有是非之心的玉明君。
便是当年她一怒之下写了一书休书发往东海,这些年留在心底的一丝恨意,依旧不能抹去。
便是李修元也不行,这是她心里的痛。
因为她在人间,她此时就在东海的仙灵岛上,这个愚蠢的男人,就站在他的眼前。
玉明君里心默默地将这句子念了几遍,然后喃喃自语道:“她是我的妹妹,你说,我又能如何?”
公羊博闻言之下,两行清泪滚滚落下,瞬间打湿了胸口的衣衫。
怔怔说道:“一笸香冢,恨埋情泪,此后永别离......从那天起,你躺在冰冷的地下,我躺在孤寂的山林......”
李修元摇摇头,说道:“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那河你已经蹚过,为何还要将她顶在你的头上?”
老婆婆淡淡一笑:“知我说法,只是那家伙没入佛门,怕是听不懂你的筏喻......你说,那女子今日会不会赢了那男人?”
摇摇头,李修元静静说道:“赢不了,至少今日,至少在我的眼前。”
摇摇头,老婆婆的目光飞上了山顶,看到了玉仙儿一脸怒火,看到了她手里的剑。
看到了那一道杀气。
“她是我的姐姐,关你屁事!不许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玉仙儿望着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丝人影,长长的石阶上骂道:“小瞎子,我知道你学了一丝妖法往山上而来,那又怎样?”
“别在我面前摆弄你的学问,我不听,我要你后悔......”
玉仙儿话音未落,手里的灵剑已经斩出......如雷、如电,一道死亡之剑,刺破偌大广场上的虚空,来到了公羊博的面前。
这一剑太快,快到身在人群后的赫连明月来不及出手阻止。
这一剑太快,快到云青娇还没看清楚,这一剑已经来到了公羊博的面前。
这一剑太快,当玉明君伸手欲要拦下妹妹这绝命之剑的时候,那一剑已经斩出。
老婆婆看着自风中斩出的一剑,静静地说道:“好快!”
李修元眼中无剑,只有那一脸冰霜的女人,冷冷地说道:“好毒!”
“噗嗤!”一声,在公羊博的耳边响起,也在赫连明月的耳边响起......
风中一剑刺破公羊博的胸口的青衫,于刹那之间刺破他的血肉,刺进了他的胸口......
“不!”再顾不上一切的女人,自人群后飞掠而出。
于电光石火之间,来到了公羊博的身边,一手抓住了玉仙儿的灵剑。
就在公羊博摇摇头,轻叹之下,赫连明月一寸一寸将灵剑自公羊博的胸口拔出,怒吼道:“你的心比蛇蝎还要毒吗?”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可是你的亲姐夫,你曾经深爱的男人,你怎么可以当众刺他一剑?”
玉仙儿也是怔怔地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时隔多年,依旧跟当年一样傻。
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的灵剑,刺进他的胸口,难道你不怕死吗?
原本有些错愕,有些自责的玉仙儿一看到赫连明月愤怒的神情,当下变换了脸上的神情。
于刹那之间,倒掠而回,回到了哥哥的身前。
山道上的老婆婆想了想,问道:“是不是痴情的男人都比较容易受伤,他若是要挡下那一剑,应该不难?”
李修元摇摇头,脸上有些迷惑,静静地回道:“晚辈不知。”
想想不对,又说了一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已经不再是昨天的公羊博,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人的小姑娘......”
老婆婆再叹再赞:“好一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有道理。”
赫连明月在玉仙儿飞掠而回的瞬间,伸手制住在公羊博胸口的伤口,让那一道血箭停下,取出金创药替他敷上。
又拿出一方丝巾,将这差一些便要了公羊博一命的伤口包扎起来。
玉仙儿却怔怔地看着灵剑上的一片竹叶。
便是这一片竹叶止住了她刺出的一剑,原本应该是穿过公羊博胸口的一剑。
拾级而上九张机,最后一张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