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起来已经妖兽化的老者此刻正有千丈般的大小,因为白夜的那一镰,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不可修复的伤口。
只见那伤口整体看上去约莫可以有如山岳一般大小。一层淡红色的符文呈现为薄膜的形式聚集在那里,释放着一股强横的秘力,看上去宛如锋利无比的长刀一样,正在不断地侵蚀着那老者的伤口,不让那伤口复原。
那是白夜使用焚情用尽全部妖力才斩出的一击,蕴含了修罗道还有罗刹道两种杀伐之力,威能自然恐怖。而那老者的肉身强度固然恐怖,却终究还是不能抵挡白夜手中长镰。
好不夸张的说,对于现在的白夜而言,他身上的焚情就是他最大的底牌了。由于墨夜雪的变化,焚情亦是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毕竟现在它就是墨夜雪,墨夜雪就是它。
它还是白夜的道兵,却是一直为白夜所珍重,舍不得祭出来使用。只不过就是刚刚白夜改变了自己的心态,所以墨夜雪也就响应了一下白夜的呼唤,化身为镰被他执于手中。
“吼——”
此时此刻,那老者已经将卡在自己喉咙之中的血液一口吐出。他聚起道道冰冷至极的黑色瞳光,冷冷地朝着被他掀起的滚滚风尘里面看去。
这个老者现在看上去其实就好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妖兽一样,在他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一丝一毫原来的样子,现在的他,全身的皮肤皆已经角质化,变成了灰色,拥有着岩石一样的质感。
而他的五官、毛发以及胡须什么的亦是发生了变革,若不是他自身还维持着人形,恐怕就算换个人过来,也一定会以为这是某某绝世妖兽脱困而出了。
然而让白夜替这个老者感到悲哀的是,这个老者就算是发生了这样的异变,居然也曾保持着一丝清醒。白夜刚刚就曾自他那巨大的眼瞳之中发现端倪。
不过这老者此刻却是身不由己了,就算他保持着一丝清醒,在禁制的控制之下也绝对不可能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丝丝冷风自天穹间吹拂着这个已经由于白夜与老者之间的大战而变得满目疮痍的世界。它拂动了白夜与那老者的发丝,亦吹的这两者的伤口隐隐作痛。
无数的灰紫色流光于此刻闪耀在那个老者的身上和这个世界破碎万千的大地之上,白夜可以感到它们裹挟着毁灭的气息,并且这份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仍然是在不断地变强着。
这老者此刻毕竟已经展露出了堪比渡劫期的威势,而他的实力显然也是符合这份威势的,此时此刻,整个塔中世界可都是陷入了一股毁灭的浪潮之中。
在那个老者疯魔似的追杀之下,白夜倒是数次化险为夷,只是这世界却是变得愈加地支离破碎起来。
而白夜对于这个老者所采取的应对策略,则是游走试探的战术。在那老者不断地施展出范围攻击波及整个塔中世界的时候,白夜的身影就穿梭在他的攻势之中。
形如幽鬼,速似魅影……这样的一句话是对白夜身法最好地诠释。
不得不说,在有前世修行经验作为基础的情况下,白夜已经比起这一纪元的修士已经强了不知多少倍了。
这个纪元终归是一个没落的纪元,所有的东西都注定了要毁灭。这是一个大势,不论是从荒界、从蛮荒之地亦或者是其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从这些地方的各个方面看出端倪。
前路已断,想要打破境界的桎梏是无比困难的,这一点也恰恰是这一纪元的修士们无比重视的。
可是他们最后却还是全部都忘记了,那就是他们作为这一纪元的修士,实力却还是远远不能够同上一纪元的相比。
当下这个受到禁制力量掌控的老人实际上已经足够强横了……可是在白夜全力以赴地情况下,他却还是难以擦到白夜的衣角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
这样又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恐怕就只有那个老者自己知道了。不过可惜,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就算是在追杀白夜,也不过是凭借着凶残的本能在进行着而已。
至于白夜之前展露推演的樊离一矛让他在异变之时发生变化所保留下来的一丝残留神智,则是只能作为一个观看者了。
那个老者残余的最后一丝神智倒是也明白,对于这种情况,急迫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的。索性在白夜的注意之下,那巨大眼瞳中最后的一抹清明之色,反而变得平静无比了。
很显然, 那老者要做一个看客。
不过他到底有什么用意,究竟是意欲何为……这白夜就不知道了,并且白夜也没有时间可以去猜,他现在还得应对这老者狂暴而又凌厉的攻势,丝毫不得脱身的机会。
“轰轰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山峰接连倒塌着,在飞扬的尘土之中化作滚石,化作尘土中的一份子。
而经历了不知多久的追逐之后,那老者终于覆手推演了一道黑紫色的禁锢,将白夜固定在了原地之上。
“吼——”
他的怒吼之声听起来仍然像是妖兽的绝望之音。不过此刻他所想要表达的,却好像是他那不可平息的怒火。
而反观白夜,在被那一圈接着一圈的紫黑色符文构成的禁锢神链禁锢以后,他却是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举动。甚至是面对着那老者的怒吼,他都是在淡然地盘坐。
这场厮杀对他造成的消耗远远地超乎了白夜的预料……这一次他的消耗可是比前面他所经历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惨烈的多。
这让白夜很是无言,却也让他的反应变得愈加迅捷。对于现在已经消磨了自己九成九妖力的白夜而言,所谓的争分夺秒,其实就是在争夺活命的机会。
死亡也许是另外的一个开始,但是在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实现之前,他却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当那宛若妖兽化的老者还在狞恶而得意的大笑的时候,白夜却是已经疯狂地恢复起了自己的消耗。
“樊离之血,不屈战意。”
“修罗杀道,恐怖戮杀。”
“罗刹杀道,可怖杀伐。”
“戮圣荒天诀。”
…………
一个个符文自白夜的身躯之中凝聚而出,随着他的血脉流动而疯狂地交织在一起,散发出异常不凡的波动。这一刻,白夜整个人都开始沸腾起来了。
因为挫折磨砺的缘故,他的血脉早已经产生了一次又一次的蜕变。从星寂宗的藏经阁开始,他便已经开启了一条不断变强的不凡之路,此时的他正在路上……而那老者的手段,便是催促他前行的动力。
试问,当极致的战意与杀意凝聚在一个生灵的身上,并且铭刻进了他的血脉之中……而这个生灵又经历了挫折困苦不断地洗礼以及磨砺,那么,这个生灵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事实上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而若实在要说有什么样的一个具体的答案的话,那么白夜可能就是唯一的答案了。他修行之途的终点,便是最为准确的答案。
至于到时候谁又是那见证之人,现在不会有人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见证了结果的人,绝对不会是白夜现在面对的这个老者就是了。
“吼——”
此时此刻,那老者却是再一次怒吼出声。一道道暗紫色的流光散发着极为摄人心魄的光辉凝聚在巨大如山脉的手掌之上,而后便如雷霆般涌动着,继而朝着白夜镇杀而去。
“轰——”
面对着这股恐怖力量的洗礼,白夜此刻全然是在咬着牙硬挺着。这是堪比渡劫期强者一击的恐怖杀招了,只可惜对于现在的白夜而言,这杀招并不没能够让他瞬间泯灭。
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古塔禁制还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此刻这个老者的确强横的过于可怕了。而他唯一的弱点,便是脑子不怎么好用。
或许是由于境界压制的原因,让他无比的看不起白夜。在拥有足以泯灭这塔中世界一切东西的能力的情况下,他的这股力量却是为一种原始的杀戮之性所支配。
从用兵之道上来讲,这可是大禁忌。可是现在白夜的敌人就处于这样的一个境遇之下,并且无可变革……索性,这让白夜在承受着恐怖痛苦的情况下得以生存。
“汩汩、汩汩、汩汩、汩汩、汩汩——”
阵阵熟悉的血流声,如大江大河一般自白夜身躯之中涌动而起。而此刻的白夜在那老者的手段之下却是早已经化身为一个只有黑白二色两种肤色的血人了。
反观那老者,却是只是在痴痴地狞笑着,他不断地掌控着手中力量的强弱,以维持着现在的形势。白夜可是一击便贯穿了他的身躯,这让他痛苦不已。
而那个伤口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要恢复的趋势……这样的痛苦,让他铭记于心,所以以他现在的心性而言,他是一定要让这个“小东西”也感受一下他的感觉的。
这是一件可怜又可悲的事,当下的这个老者其实并不知道,当他还在自以为是的释放着野性以手段凌虐白夜,让其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时,他的对手也在悄无声息地成长。
“汩汩、汩汩、汩汩、汩汩、汩汩——”
那是血液流动的声音,是此刻的白夜除了骨骼以及身躯破碎唯一可以发出的声音。此时此刻,他还在努力地维持着盘坐的身姿。
哪怕他的身躯已经在重重重压之下变得扭曲,看上去就像即将支离破碎的器物一样……他还是在坚持着。
也许他的修为境界远远都没有他的敌人强横,但是若是只单单论意志以及这意志所带动的力量的话,那么白夜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墨夜雪,那个等了他很久很久的傻丫头……正处于成长中的酥酥……他那些犹如亲人一样的朋友们,诸如北冥千瞳叶青炎等等……这些东西,便是他想要留住的全部。
白夜深深地知晓——在这个实力说话的世界上,祈求与哭声不会为自己赢得任何东西。想要守护,唯有变得强大,强大到所有的生灵都将自己当做不可触及的禁忌。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又或者是三年。当这样一段时间从白夜的身边悄然划过的时候,在他那逐渐干涸却又不断复苏的身躯之中,却是突兀响起了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再听过的声音。
“汩汩、汩汩——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股磅礴到了堪称恐怖程度的力量自他的身躯之中迸发出来了。并且给了白夜一种久违了许久许久的感觉。
那也许是源自他的血脉,也许是源自于他身躯之中某处不知名的地方,但是此刻,那力量正凝聚于他的胸膛之中。
“这是……”
“我的心脏。”
此时此刻,白夜沉默着。他的声音自心中响起,并且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回音,不断地在他的自己的心中回响着。
而伴随着阵阵微不可察的血肉蠕动生长之声的响起,白夜的身躯却是开始展露一场白夜都不可全部控制的异变了。
这一刻,他的心脏要重生了。那遍布在他胸膛之中的痛痒之感以及他血液涌流时的波动,便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然而就在此刻,那老者却也是突然发难。伴随着一道道黑色的流光自他的手掌之中涌现,他居然主动解除了辛苦凝聚的囚笼,而后直接握紧了自己的手,想要把白夜就此直接以这样的方式抹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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