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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妹妹
    “此事你跟父亲他说了?”王缨宁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王姻默默的点了点头。

    “长姐,你别怪二姐她跟父亲说,那些伤药真的很贵,我俩一时实在是凑不出银子来,二姐急的都哭了……”王仪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苦了你们了,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王缨宁安慰的又伸手摸了摸王姻的额头,王姻如今也是半大的姑娘了,被姐姐摸头哄着,尤其旁边还有外人,小脸有些红。

    这外人头戴着闱帽,做的端正潇洒,一点也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

    “父亲他是如何说的?”王缨宁又道。

    “父亲他……”

    王姻看着长姐的脸色,她自是知道长姐与父亲之间关系并不好,自打她嫁人之后,只为了王晚与满鸣珍的亲事回过娘家一次,还站在院门口,她是连进都不肯进王家的门的。

    “说吧。”王缨宁淡声道。

    “父亲说不管长姐与那满家有什么矛盾,都不要指望娘家会相帮,让长姐好自为之。”王姻没有隐瞒,因为她不说,王缨宁也会猜到。

    她们的父亲素来薄情,如今又宠爱娇妾,自是顾不上她们几个女儿。

    “这些伤药价值不菲,他是如何肯出银子的,姻儿你从实说来。”王缨宁又追问道。

    王姻低下头来,不肯在多言。

    “父亲说兖城有一富户,丧妻一年多,家里缺一个主事的继室夫人,要把二姐嫁去他门,以前二姐打死都不肯答应,这次……”王仪抢过话头说道。

    “闭嘴!”王姻呵斥道。

    兖城的富户,那个年纪有三十好几了吧,前世姻儿就是嫁了过去。她原本是不同意的,可她那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姚氏做了媒官,她因着满璋之给她的情伤,日日沉湎痛苦当中,眼里耳里哪里还顾得上姻儿。

    她是个自私又无能的姐姐!王缨宁久久不言,旁边的萧俭发现了她的异样,皱了皱眉。

    王缨宁突然弯下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即嗓子一甜,一股血迹出现在帕子上。

    王缨宁幼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长姐!”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仪儿。”

    好半晌,王缨宁停了咳嗽,转身对着王姻温柔而坚定的说道:

    “姻儿,你放心,这次我不会让你嫁去兖城,你绝不会步我的后尘。”

    她说这次,王姻没有听出来,只是满心满眼的信任。

    长姐说能让她不嫁去那兖城她便相信长姐。

    “你们先回去吧,出来时候长了,会引起旁人的注意。”王缨宁轻声说道。

    “长姐,我们出来的时候很小心,扰了好几个弯才过来,父亲他该是不知的。”

    她不是不放心王姻王仪两个,他是不放心她们的父亲王源,有他在满家就一定会循着线索找来。

    “听话。”

    王缨宁的话不可置疑。

    王姻拉住又要出口的王仪,转身对着一直未曾开口的萧俭行了个大礼。

    “我长姐她受了重伤,一切还要拜托公子多加照顾,姻儿先谢过公子大恩。”

    王仪赶紧跟着她一道儿对着萧俭磕头。

    “二位小姐快快请起,放心。”萧俭出口,声音十分的清越优雅,令人舒适安心。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依言下了马车,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到了巷子口。

    “你两个妹妹年纪如此小,却又如此的懂事。”萧俭见到人家姐妹情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几位被害了性命的兄长,难免惆怅。

    王缨宁不语,低下头来,敛去眸中的自责和难过。

    姻儿仪儿一直都这样的好,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反而是她曾经被猪油蒙了心,行差踏错,留下了那么多的遗憾。

    “你也不错,是个值得信任的长姐。”萧俭见她神情颓然,又忍不住安慰道。

    “没想到我姐妹三个相见,能触发出萧公子这么多感慨来。”

    王缨宁因着愧疚自己恨死了自己,所以语气有些不善。

    萧俭没有以她的话为忤,只想到了他们逃出了满家,她却不肯回娘家避险。

    果然还是她惨一些。

    “我瞧你对这些地方很熟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他们去不了降雪楼,因着降雪楼今日早早的关了门,想来姜澈是带着卞时悠治病去了。

    最后他们在城郊找了个农舍。

    农舍里只有一个妇人和她的幼子。

    王缨宁将王姻放在包袱里头的那几块碎银子都拿了出来,交到了妇人的手上,萧俭摸遍了全身,最后有些讪讪然的将那把匕首搁在了院里的石磨上。

    匕首样子虽然拙璞,刀鞘之上没有什么华丽宝石的点缀,但若是懂行的人看了,必道这是把难得一见的好匕首,就冲它插进石板之后丝毫没有变形,便知道它不是俗物。

    可人家妇道人家要这黑压压闪着寒光的匕首做什么,那妇人赶紧摆了摆手,不收。

    整整两盏茶的功夫,那妇人从屋子里头端着一盆盛了污血的水出来。

    看样是被吓着了。

    “尊娘子一身的伤,有的皮肉都翻了出来,这疼怎么受得了的……方才还见她有说有笑的样子。”

    萧俭没有去纠正她错了的称呼,倒是解释了一番道:

    “我二人不小心掉进了后山的陷阱里,里头有几条菜蛇,将……她咬伤了。这时候天色又晚不好赶路,只得来叨扰大嫂了。”

    那妇人松了口气,道怪不得怪不得。

    她也是瞧着王缨宁身上的伤口不像是刀剑所伤,才敢留他们住宿。

    若真遇上了那等被追杀的逃犯,她可不敢收留的。

    妇人弄了些吃食,给王缨宁端了屋子里头,萧俭在院子外头将就着吃了些。

    “天不早了,公子与娘子早些歇息吧,娘子的伤看着吓人,好在伤药齐全,好生歇息将养着,应该无有大碍。”妇人说道。

    这公子也是奇怪,不知是害羞还是怎的,连吃个饭都不肯摘下闱帽。

    倒是那位小娘子大大方方的露着脸,不怕看。

    萧俭张了张口,僵硬的点点头道声劳烦大嫂。

    “好说好说。”

    妇人站在那里不走,萧俭无法只得缓缓的站起了身来,慢慢踱步进到了屋子里头。

    榻上躺着的王缨宁用过了饭,此时已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也是真的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累的很。

    这几日事情发生了一桩桩一件件,都太快。快到她还来不及跟萧俭好生说一个谢字,自己先昏睡了过去。

    萧俭在屋子里头,眼睛往哪里放都不好。只摘下了闱帽,背对着她站在一扇破旧的窗户下。

    窗户下头还有一张掉了漆的枣木桌子,桌子上有几件儿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

    萧俭伸手拿起一个竹叶做的蜻蜓,忽听到身后的榻上一阵不安的响动。

    “姻儿……姻儿不要!”王缨宁在睡梦中不暗的呓语。

    一会唤着姻儿,一会唤着时悠,一会又叫青梅……

    萧俭叹了口气,放下将手中的竹蜻蜓给拆了,捏着皱皱巴巴的竹叶,放到了嘴边。

    一首磕磕绊绊的曲子,轻轻的响起。

    王缨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曲子断断续续的吹着,偶尔有几声不肯过冬的蛐蛐虫儿和着曲子叫几声。

    在这寂静的傍晚里,王缨宁原本纷飞复杂的心绪突然平静了。

    “谢谢你。”

    王缨宁讶然开口。

    萧俭口中的曲子稍顿,手中的竹叶也放了下来。

    “我是说今日,还有你的笛声。”

    王缨宁说的是笛声。

    往日里她被噩梦惊醒,总能听到了那段笛声。

    曲子与方才他吹得是一样的。

    王缨宁喃喃说完,看着他的背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中油然而生。

    “以前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是说在很早以前……”

    在她叫他小三子之前,甚至是在前世他娶满若霏之前,更早的时候。

    他的背影总叫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少夫人不是说过幼时在京城,曾经见过家兄,也许那时候我也在侧,与少夫人见过也说不定。”萧俭笑道。

    他回头,却并未看向榻上。

    王缨宁总归是个女子,她躺在那里,他也站在同样一个屋子里。

    这情形,有些……不对。

    “也许是,谢谢你。”王缨宁轻声说道。

    她虽然平日里对人不假辞色,但若她愿意,软下姿态,说话形容自有一股令人舒适的温柔美好和亲近之感。

    自己竟觉得她温柔美好好亲近,萧俭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怔住了。

    “不必谢,我说过我不会见死不救。”萧俭淡声道,她一日说了好几次谢,叫他有些不适应。

    “也是,兰陵萧氏是百年大族,素来家学渊源德高望重,其子孙自然心怀慈悲,兼济天下,不愧是人中龙凤。”王缨宁是真心称赞。

    萧俭咳嗽了一声,面色有些尴尬。

    王缨宁这才自知失言。

    兰陵萧氏,她怎么忘了当今那位昏聩不堪的官家,也是兰陵萧氏的血脉。

    一时间一室寂静。

    “这位大嫂,麻烦向您讨口水喝。”

    外头一个略带着沙哑的轻柔声音传了进来。

    “这位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头,快进来快进来。”

    又听那妇人的声音:

    “这大黄狗,模样真是威武,也一并牵了进来吧。”

    “那便谢谢大嫂子了。”满若霏展颜一笑。